入丰文学经典古代言情小说火爆上线，明镜亦非台是由作者玉镜鸾空月影所著，主角是顾云衍谢观，讲述了：靖平侯府的二公子谢观十八岁那年被定了一桩婚事，乃是五品中书舍人顾予家的嫡长女顾云衍。然而顾小姐福薄，脸上忽然出了密密麻麻一片红疹，婚事只能作罢。心灰意冷的顾小姐自请去城西白云庵出家，再度相逢之时，顾云
第五章 探病
谢观心中一动，看向侯夫人。李氏望在眼里，便示意身边的林婆子去看，不想竟是飞白。其实本来教训绿意、飞白的活是交给了林婆子的，但是自出了这事，梁妈妈便气得两眼通红，先将这二人狠狠责骂了一通，又跪在老爷面前痛陈前舅家之托，才把这活揽到自己身上。难得李氏竟然不分辨什么。方才李氏叫人去请，那大小姐还在昏迷，两个丫头低着头跪在床前，这时候，飞白却突然来了。
李氏倒不急不忙，问：“外头是谁？”飞白抢在林婆子面前回道：“夫人，奴婢是飞白。大小姐醒了！大小姐醒了！”李氏立时站起身来，正要疾声喝问，便听得侯夫人道：“既然顾小姐醒了，便劳烦顾夫人引我去看看。”李氏心下着了谎，那药下得足分量，无论如何她今日都应该昏睡一天才是，此时怎么就醒了？正在惊疑不定，侯夫人又道：“怎么，有什么不便之处？”李氏猛然回神，赔笑道：“这实在不好意思同侯夫人您讲，乃是小女脸上出疹，恐怕不便见人。”侯夫人见李氏这番顾头不顾尾的样子，心下明白了三分，道：“无妨，顾大小姐可与我儿隔帘相见。”
本来侯夫人并不打算让谢观去顾云衍的闺房，想着自己代他看问一回也算全了心意。此番李氏阻拦得慌忙失措，如此等登不得大雅之堂，想起谢观说侯府平白遭人戏弄一语，便不大痛快，这时候倒很愿意看看她儿子要怎样施为了。
李氏闻得“隔帘相见”之语，便知道谢观是同侯夫人说过那日退亲的事的，又想起顾云衍曾与侯夫人在寺中见面，暗悔失言，连忙整了笑容道：“女孩儿才醒，为娘的高兴糊涂了，又顾惜女孩儿颜面才忘了分寸，请夫人见谅。”谢观此时才开口道：“顾伯母，你方才不是说顾小姐是喝了药睡下，既然不是因病昏迷，有睡有醒，顾夫人因何高兴忘形啊？”“这…”李氏方寸大乱，还好侯夫人道：“照临，怎么同长辈说话？”又看了李氏一眼，缓缓道：“看来顾小姐无端招病确然叫顾夫人关心则乱了。”李氏在一旁应声称是。谢夫人又道：“顾夫人不要见怪，我这个儿子自小便是如此有话便直说，不会什么弯弯绕绕的。”谢观接口道：“正是正是，正因晚辈天资愚笨，学不来弯弯绕绕，只怕弄巧成拙，所以说话忘了分寸，顾伯母千万不要见怪。”李氏已知自己说多错多，说了不敢见怪之后，就引他们也往珠帘阁去了。
不多时，飞白、绿意便引了轻绡罩面的顾云衍前来。顾云衍掩身帘后，才同谢夫人、李氏见了礼。当日谢观来见顾云衍，是顾云衍在帘后相待，不曾看清，如今见她身量纤纤，总觉得比当日又消减了些许。李氏上赶着关心了几句，顾云衍一一回应。便听得侯夫人说：“好孩子，你受委屈了，我带了照临来看你，若有什么话便说出来。”
顾云衍听着侯夫人这话，也琢磨不透谢观到底是怎么同她说的。虽然是叫自己有话直说，然若他二人真要说些什么私密话，还能当着她和李氏的面不成？
此时谢观想说：“衍娘，不过几日不见你怎么成了这般模样，可知我十分忧心你。”然而只在心下想了一想，便觉得有些肉麻过头，只道：“顾小姐这病如何来得这样汹汹？家母十分忧心顾小姐。”
这话听在谢夫人耳里便另有意味：试想她甫知顾云衍彻底毁了一张脸，是不愿意蹚这趟浑水的。因此谢观说家母忧心顾小姐，谢夫人便以为谢观碍于长辈在场，不敢诉自己担忧之情。想及在府中谢观所言，虽然不执着于这桩婚事，但恐怕是一定要把在幕后弄鬼的人揪出来。谢夫人毕竟是大风大浪过来的人，适才见李氏种种举止，兼以定亲之前打探到的消息，自然清明。只是莫说这亲事就要做不成，便是做得成，也少有把手插到亲家家里的。谢夫人跟来走一趟，便一直在思索如何处置才好。
顾云衍又行一礼，向侯夫人道了谢，侯夫人便道：“不必多礼，只管坐着说话。本来你是个病人，应当我去你房中看你，只是照临多有不便。因此劳累你出来坐着，你若再多礼，才真叫我忧心呢。”顾云衍便依言坐下。侯夫人又问了几句，李氏在一旁听着，慢慢定了神。
这里侯夫人与顾云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顾云衍应答有度、进退有礼，倒看不出来李氏所说哭得有多伤心的痕迹。侯夫人便又想起当时在相山寺的初见来，彼时那姑娘轻纱覆面，说话也是这般温声好气。又见自己儿子坐在一边，手中一直抚弄着一个茶盏——这茶盏在顾府应当是稀罕物，但侯府怎么看得上这样的货色？便知他有些心绪不宁。于是便说：“照临，你可有些话要同顾小姐说？”谢观看了一眼帘后，然后走到他母亲身边，耳语了几句。谢夫人眉头一挑，轻声回道：“我难道不知道你的意思？你且放心，这点小事娘还能周全。只是你当真没有什么要同顾小姐说的了吗？”谢观看了一眼帘后又收回目光，抿着唇向侯夫人摇头。
侯夫人感慨自家孩儿脸皮薄，而顾云衍隔了轻绡帘帐，其实不大看得清。她不敢笃定谢观一定会来，只是告诉他，若是想要这一场闹剧效用持续久一些，你好歹要装出些微情深义重的样子来。她看得不清，心下却想：“这谢照临真是老实，装也不大会装，真是难为他了。”于顾云衍来说，谢观今日来是锦上添花，若是不来，她最初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眼下这般景况，顾云衍心里倒比谢观定得多。
这里侯夫人便继续同顾云衍聊着，起先李氏在旁偶尔还能搭上几句话，后来干脆插不进嘴。终于，侯夫人又问到这病上头：“这几日可觉得有什么异样？”顾云衍便从实说了。侯夫人看向李氏道：“论理，我不该管你们府内的事，只是顾小姐毕竟同我有一段善缘，因此倒想同顾夫人说一说，顾小姐这病还要好好查一查才好。究竟是什么东西冲克了，也好日后有个防备。”李氏忙道：“正是如此说呢。我因想着她才病，不好大张旗鼓去查，免得她心里难受。”
谢观便说：“晚生却不解这道理。晚生看小姐虽然遭此横祸，然并不曾如伯母所言日夜哭泣、不得安宁。何况若真有被人做了手脚的可能，更应该立时细查才是，怎好姑息？”侯夫人看了一眼谢观，笑他还是年轻沉不住气，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抚，才道：“顾夫人不要放在心上，我这儿子被我惯到了一十八岁，却不怎么解咱们做母亲的心。照临，你见顾夫人似乎处事不当，可正是方才所言‘关心则乱’，顾小姐在外客面前，尚能强忍伤心，顾夫人为人继母，切己关爱，更见她一片深情啊。”
这母子俩一唱一和，李氏在一旁扯笑回道：“夫人说的是，我正因关心则乱，因此有些颠三倒四起来。至于二公子所言，我亦深觉有理。只是不好惊扰二位贵客……”侯夫人道：“无妨。你只管叫人去排查，我们再同顾小姐说说话。”
李氏听言，便说那只好失陪，亲去吩咐。她才出珠帘阁，心下思绪便飞一般转起来。做了这样的事情，本是不怕查的，左右她有应对之策，叫她挂心的只有侯府的态度。顾云衍现今容貌尽毁，也是侯府医诊过的。这门亲事必然要退，侯府为了名声，来探一探病，倒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侯夫人如今说话叫人摸不着边际。虽则五品官身份低微，但内宅之事，也不好叫旁人插手。论理，自己说了那样一番话，侯夫人就该离去，退一步亦不该在此事上纠缠不放。
李氏拿不准侯夫人的态度，顾云衍提前苏醒也不在她预料之内。还有一桩事是李氏不放心的，顾云衍脸上才出疹子的时候，一直到今日，听小狸说她诚然是又哭又闹，如今竟像个没事人一般。她不是没有想过顾云衍别有算计，但李氏只略想一想许落入了顾云衍的圈套便急忙否定：难道她这样狠心，真的愿意毁容而诱己吗？何况今日若是侯夫人不来，自家门院内，她哪里翻得了这片天？如此一想，李氏便松了口气。然不过须臾又忧心起来。阁内那二位的态度，实在叫李氏难解。谢观倒还可以说是少年心性、关心则乱，侯夫人又为什么要顺他行事？只为爱子？李氏刚安定下来的心又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