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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明察

李氏这里还在进退踌躇之间,她有心把握住这一石二鸟的好机会,又总觉得自顾云衍醒来之后,局势并不像她想的那样尽在掌握之中。她思忖片刻,虽说是富贵险中求,但究竟贪多嚼不烂,这小贱人已经被料理,那个老的日后再折腾不迟——她本是想嫁祸梁妈妈,即算顾云衍哭喊求情,也可以说是她心神不稳,受不得刺激。但她现下颇为平和,这理由只怕诓不得人。于是退而求其次,叫林婆子寻了顾云衍院里的洒扫婆子,重利相诱,许她谢夫人并谢观一走便放她出门,这才又返回了珠帘阁。

她一边迈步进来,一边叹气道:“哪里知道我府里竟然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是让侯夫人并公子笑话了。”她正想拂过帘子去“安慰”顾云衍几句,却见到侯夫人并谢观面色微冷,地上跪伏的正是小狸,而原先站在侯夫人身后的刘妈妈居然不见踪影。她心里咚咚直跳,难道侯夫人真要仗势欺人、越俎代庖不成。却听侯夫人开口问道:“怎么,顾夫人这样神速,难道已经查清楚了?”李氏假装用帕拭泪,眼睛却不住往小狸那边乱瞟,回道:“正是呢,多亏公子提醒,否则差点叫贼人逃脱。眼下已经命人绑了关进柴房,待我家老爷回来再行处置。”谢观却道:“照顾夫人这意思,原来是有人从中弄鬼。但晚生以为,这刁奴既然作出谋害主子的事来,一定是不能轻饶,须得发付予大理寺才是。晚生家倒与大理寺卿有些交情,不若现在修书一封,命人送去,速拿这刁奴归案。便是顾大人回来,听了此事不免动火,终究也是要往衙门去一趟的。顾夫人意下如何?”

李氏心头一惊,本朝虽有此例,然奴仆贱人,犯了这样大过,主家是有权打死的,因而李氏不曾想到谢观开口便要请动大理寺,忙道:“不、不,此事乃是家丑,若是闹到大理寺去,衍娘将来颜面何存呢?”顾云衍叹一口气,幽幽道:“此事想来已是满城风雨,又有何颜面可言?”李氏劝道:“傻孩子,顾家名声要紧。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只是怎么不为你父亲想想?为此事闹到衙门去,岂不叫人看你父亲笑话?”

谢观冷笑一声,正要说话,便见原跟在侯夫人身边的刘妈妈进了阁,还把梁婆子、林婆子都带了进来。李氏忙道:“这是怎么说的?夫人,我本敬您身份贵重,又感激您待我家衍娘这番情谊。您、您这是意欲何为?”谢夫人见她自乱阵脚,淡淡道:“顾夫人急什么?适才不过听你家这丫鬟一番哭诉,说顾小姐这病乃是另有隐情。我想着,毕竟顾小姐本是我侯府定下的子媳,若真有人在背后装神弄鬼,岂不是连带着我侯府也被玩弄其中?料想顾夫人近来心神不宁,便自做主叫我身边的人跟着去查一查,我想也算不得失礼。怎么顾夫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难道本夫人会在你家行什么冤狱不成?”

侯夫人越说,李氏心越凉,对上小狸躲闪的目光,更是一块石头死死压在心底,她勉强撑着向侯夫人告了罪,又尽量放平了声气,问小狸道:“你这丫头,一向不在小姐近前服侍的,你能知道什么隐情?就敢在侯夫人面前胡说?便是真有什么事,也当要告诉我才是,怎敢劳动夫人身边的人呢?”小狸不敢说话,跪在一旁瑟瑟发抖。

顾云衍又道:“罢了,怪可怜见的。小狸,你来我这边,再回夫人话。”飞白便和绿意出了帘子拉她起来,又一同行至顾云衍身边。李氏心惊肉跳,她想不通小狸怎么可能会反水?顾云衍如今是没用的活死人,这个见钱眼开的奴才难道还能良心发现了不成?她越慌越要装镇静,却越装越镇静不下来。她扶着扶手坐下来,嗓音微微发颤:“弄鬼的小奴才!有什么话便说就是,作出这副样子又是为何?”

小狸离她远了一些,放下心来,便把方才同侯夫人讲的话又一股脑倒出来。自李氏安排且听始,到强命她去害小姐,原先在侯夫人面前已经说了大概,此时更是一下吐得干干净净。李氏哪里等她说完?才听了一句话,便从椅子上“噌”地立起来骂道:“好下贱丫头胆敢污蔑主母?!”三步并作两步要冲进帘内揪打,被梁、刘两位一左一右死死钳住。侯夫人凉凉道:“顾夫人还是歇歇火吧,自有你激动的时候。”小狸说话伶俐,李氏挣扎之间,便已言尽了前因后果。又道:“奴婢是这几年才进小姐房里的,其余的事,还得问夫人身边的柳妈妈才清楚。”

柳婆子早已经吓得跪倒在地,浑身抖得如筛糠一般,却还强嘴道:“并无此事,并无此事,这丫头今日失心疯了。侯夫人明鉴,我们夫人一向待人和善,老奴自随着夫人进府以来,夫人一应行事有目共睹的啊。”又壮着胆子往帘内跪行:“小姐,大小姐!夫人待你不是亲生胜似亲生,你可不能听信谗言,辜负了夫人一片心啊!您想想老爷,想想您的弟妹们。姑娘啊!”

李氏听柳婆子这番话,作势大哭道:“衍丫头啊,这么些年我抚养你长大,便是有千般不好也有一般好。你今日听信这狗奴才胡言乱语,叫我好不心痛啊。”顾云衍只管低头拭泪,任凭李氏说她如何没有良心,也不发一言。

梁妈妈近前向侯夫人行了一礼,得到首肯,才转头对着李氏说:“夫人的眼泪,不如留着哭给老爷看。可怜我们小姐这些年的眼泪,只有天上的姑奶奶看见。我劝夫人不要负隅顽抗,小狸能说的都说了,那药包已经交呈了侯夫人手上,你演了这么些年,也该歇歇了。”李氏此时两手都被刘妈妈一人钳住,听了这话,双目喷火,吼道:“哪里来的药包?分明是栽赃陷害!我知道你记挂着死了的杨氏,一直在衍丫头面前挑拨我们母女情分。侯夫人!只怕今日之事正是她一手策划!”

谢夫人听她吵嚷的头疼,示意刘妈妈堵了她的嘴。正想喝一口茶,揭开茶盏略看一看,一点兴致都无。便放下杯子起身说道:“罢了,我也乏了。你们府里的腌臜事我一点也不想管,但我们侯府不是能叫人任意欺瞒的。你既然敢做这些事,就应当料到总有泄露的那一天。我不想看你上窜下跳,你有什么话还是在大理寺堂前说吧。”又看一眼谢观,谢观躬身道:“儿子这便去安排。”李氏挣扎着被带了下去,一应人等也被刘妈妈挥手带出。

侯夫人走进珠帘,顾云衍自她起身时便站着了。她略一打量,道:“你是个聪明人,却还不够聪明。你把我儿子耍得团团转,你预备怎样才能叫我不追究呢?”顾云衍知道自己的小算计根本逃不了侯夫人的法眼。今日本以为且得闹上些时候,侯夫人三两句之间就决断此事,其中多有谢观之力。见她以为自己故意勾搭谢观,顾云衍也不分辨,只敛衽拜道:“小女多谢侯夫人大恩。夫人放心,云衍不是无耻之辈,不会对侯府多做纠缠,此事之后,云衍便往城西白云庵出家。侯府聘礼并公子相送之物,一应送还。”

侯夫人道:“我想你的本性倒也不坏。你同我儿子这段缘分是续不得了,好好修一修佛缘也好。我侯府不是吝啬之家,聘礼收回,我另出一千两银子与白云庵菩萨修缮金身。你从此好好安分守己吧。”言毕便出了门。

她出去之后,绿意、飞白赶忙进来将她扶起,急问道:“小、小姐,你真的要出家?为什么不同侯夫人言明真相呢?”顾云衍稍作安抚,道:“谢二公子是守诺之人,如今他允我的事已毕,我岂能反作失信之人?出家也没什么不好,离城里远些,离这些烦心事也远些。我是想着,已经叫谢二公子替我送梁妈妈回去,不如你们也…”话未说完,绿意、飞白便一起跪下,流泪道:“我们不愿离开小姐。”顾云衍听了,攥紧了二人的手,笑道:“怎么反倒哭起来?今日料理了李氏,多年恶气泄出,我只觉得痛快。若是想一想父亲回来知道李氏真面目生气的样子,就更高兴了。你们啊,总不好太贪心。纵算是作了姑子,我也是有五千银子的富姑子,还怕养不起你们么?”飞、绿二人见她这样说笑,眉间沉郁一扫而空,不由得也破涕为笑起来。

谢观办完了事,正见侯夫人从府里出来,还在疑惑,便被他娘招上了车。时节正暑,车内放了一方小小的玉制冰盒。谢观见侯夫人只管闭目养神,便拿起一旁的扇子缓缓替她扇凉,正要开口相问,便听他娘道:“不几日顾家这丫头便要往白云庵出家了。”谢观一惊:“这是怎么回事?”侯夫人道:“这是她自己的意思。”她睁开了眼,拉住谢观的手,又道:“照临呐,娘不知道她究竟用了什么法子叫你歇了退亲的心思,只是以后你还是不要再想着她的好。”谢观闻言,不知有什么内情,略想一想,道:“儿子自然听母亲的话。只是不知她哪一日走,儿子想送一送她。”见谢夫人眉头微蹙,忙道:“只是送一送,母亲别多心。”欲盖弥彰,此之谓也。

谢夫人自从小狸出来反水,便知道自己今日原来是不用操心的,顾家大姑娘早已经准备了一出好戏,只等着她这个提线的人偶上场说几句词罢了。顾云衍的脸若没毁,小小年纪的丫头有这样驯人的本事,虽则稚嫩些,也值得她教一教。可如今她弄巧成拙,自伤八百,还勾着自己儿子为她“伸冤”,谢夫人对她先时的好感也散得差不多了。此刻见儿子尚有不忍之意,便道:“她面容尽毁,侯府断然不容这样一位二夫人。你要去送她,也不过是徒添伤感。何况她即将是方外之人,何必再添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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