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古代言情小说很火爆,这本颐君年就写的非常精彩,作者是璇若,主角是爱颐秦疏,讲述了:一声惨叫穿过纷杂的雨声,分外凄厉,是杀戮的声音。爱颐不由一惊,想要叫出声来,却被身旁那人捂住了嘴。她小心翼翼地侧头看他,隐约是个少年的面孔,他在抽搐着,似乎隐忍着极度的痛苦。直等到外面的喧闹渐渐平静,
第1章 钟灵毓秀
暴雨滂沱中人们匆忙奔走,慌乱中有人将她拉进屋中,黑暗里她无法看清那人的模样,但外面很危险,待在这里反而安全,便也不敢说话,敛声屏气。
爱颐晓得年岁不太平,却从未想过会有人莫名其妙地闯入。她在寺院里听过那些横刀立马的大英雄,在乱世中驰聘天下,多威风啊。可当真到了乱世,她只能躲在这里不知所措。
一声惨叫穿过纷杂的雨声,分外凄厉,是杀戮的声音。爱颐不由一惊,想要叫出声来,却被身旁那人捂住了嘴。她小心翼翼地侧头看他,隐约是个少年的面孔,他在抽搐着,似乎隐忍着极度的痛苦。直等到外面的喧闹渐渐平静,身旁的少年破门而出。一阵风和着雨水刮了进来,爱颐感觉一阵寒冷,只听少年无比凄厉地叫喊道:
“娘——”
爱颐看到少年跪在尸体旁,失声痛哭,雨水从他的头顶倾盆而下,和着哭声,电闪雷鸣。血液在地面上摊成一片,爱颐从未见过这么多血,雨混入了血的气息,腥甜而粘稠。她陪着少年在雨中淋得湿透。
无家可归了,爱颐看着少年的身影,忽然生出这个念头。她也忽然明白,寺庙香火兴旺的日子再也不会回来了。
失去娘的少年终于在雨水中缓缓抬头,说他叫秦疏,他本是礼部尚书之子,家道中落,他随母亲郑氏送父亲的灵柩回老家安葬,因途中受阻,暂居破寺中。
“若是你也无家可归,可以跟着我,我或许能给你一口饭吃。”秦疏对她说这句话时,惨然的神色让她感到无边无际的哀伤与深入骨髓的寒意。
爱颐身着黄衣眼巴巴地看着他道:“这寺庙已近荒芜,只有棵菩提树和一口大铜钟。我名唤爱颐,是寺中那口大铜钟的钟灵。以前寺庙香火兴旺,我日日受人虔诚朝拜,沾了佛性开了灵识,后又修炼许久,前几日方才化了人形。可近几十年来,寺庙衰败,常年无人,我就这样独自挨着岁岁年年的寂寞。如今见有人来,我忍不住现了真身。”
秦疏眼中她韶华方好,临窗玉立,委地方息的墨发映着她素瓷般的容颜。他只能沉默凝视,眼泪却无声落下。
爱颐不知所措,秦疏继续道:“我没有刀枪,但血海深仇从未敢忘。爱颐,我不逼你,你可以不跟着我。离开这里也能混口饭吃,若是能嫁个好人家……”他顿了顿,又道:“我也高兴。”
爱颐愣住,震惊于秦疏的决绝。爱颐默默回了屋,感到异常寒冷,窗外继续下着雨,她讨厌雨天,从没有比今夜更加讨厌。
“但我舍不得秦疏呢。”爱颐想。她脱下深衣,将脸深深地埋进去。
窗外的闪电将屋里映得明晃晃的。夜深露重,爱颐整个人都栖息在凌晨的清梦中,无人知道在这样一个夜里,秦疏独自哀悼,想来他还是会留下这封似祭文非祭文,似书信非书信的手札吧,不管如何,总要给爱颐一个念想。
他将新采的茱萸放在爱颐的耳边,而后在夜里离开了破寺庙。
爱颐在晨曦中醒来,寺庙里空无一人,似乎先前谁承诺会给她一碗饭吃那些话只是南柯一梦。
她有些急切地拆信,普一展阅,从秦疏清隽的字迹里,她似乎隐约窥见他含泪的双眼,忽然心潮翻涌,难以抑制。她想在瓢泼大雨里追赶那飘忽的身影,终于苦笑着轻叹:“自作多情啊。”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在信中他写道。
自那以后,岁月从容。她着一身翩翩男装,束了高髻,折扇掩映间风流不让须眉。她握着一枝茱萸,人淡如菊。
雨夜总是凄冷阴郁,让爱颐感到彻骨的寒意。她看到那个少年在雨水滂沱中走向她,捏住了她的下颚,让她无法呼吸。
而现在,她从梦中恍然惊醒,刚才被那男子捏着下巴的样子还清晰在目。她想那男子或许就是秦疏,他的话和决定就像扼住她喉咙的手掌,将她逼上绝路。
第二天爱颐醒来已经亥时多了,脑袋发蒙,眼睛发涩,后脑勺还一阵阵疼。她到了廊上大声喊:“伙计,有什么好吃的,尽快给我弄几样来。”
伙计顺口报菜名,她胡乱点了几个。这时伙计把饭送来了,她吸了吸口水,紧盯着肉,她一个人呆呆地坐着,口里发干,却连喝茶的心绪也提不起来。
正在百无聊赖,听到院子里说:“上将军率部驻守登州,朝廷对保宁港的海防依然未能重视。上将军名为镇守,与赋闲也差不多。好在他有儒将之称,无事可以读史书,耐得住清闲。不但他本人爱读书,而且爱惜人才,廷揽大批文士入职幕,帮助他处理处理文案,策划治军。”
爱颐从袖管里摸出一个小包,一方粉红的杭绸小帕子,一层层打开,是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还有一枝茱萸金簪,秦疏给她的盘缠。她自己一个人不容易,得省着点花。穷家富路,在家十日好,出门一日难。她多带点银子在身上方便。这只簪子带在身上,似乎时时刻刻提醒着她惦念秦疏。
爱颐把簪子小心地放进口袋里。
爱颐水陆兼程,一个多月后才到保宁港登州东南三十余里的流涟州。登州属固永府,东与桦郡白通阜相接,地势低洼,东南一带尤甚,每年雨季常成泽国,固永府算是穷郡。流涟州名副其实,是个规模颇大的堡州,占地二百余亩,兴建时正处于中原捻军勃兴之时,为防御所需,修得异常坚固。州墙高三丈余,护城河宽两丈,州角还建有六座粽墙。州里是分东中西三路多重院落,大小房屋二百八十余间,周氏家族便在州内聚族而居,在登州也算得上巨室望族。
流涟州水润风柔,人们往来时谦恭有礼,言语温糯。州中忽然多了个眉目倾城的姑娘,这事情根本瞒不过众人。
爱颐一个外来户如何在流涟州站住脚是个问题,这难不住她。她备上若干不菲的礼物,逐一拜访城内头面人物。
这一套并不新鲜,许多人在冷眼旁观。
接下来她却一心只与文人墨客交往,出资搞了两个文社,无限牙房和刻骨牙房,时常召集他们或在自己花园中赏花饮酒,或泛舟湖上吟诗作对,极尽文人风流倜傥之雅兴。爱颐诗酒唱和应付裕如,何况她修炼许久,人情练达,很快就被流涟州文人目为领袖,一时名声大噪,就连州长邱审亦经常前来聚会,令流涟州绅商刮目相看。
邱审对爱颐的才华很赏识,礼遇隆重。虽然不能为他所用,但三年后仍被“赐金放还”,这一次遣退爱颐得了一百金。
也有不少一直资助,馈赠她的崇拜者和朋友。
除了“靠别人”,爱颐当然也能靠自己,像赚点钱混后饭吃实在是不费吹灰之力。
比如,写几句诗赚赚“润笔”。
许多官吏仰慕爱颐才华找她题诗,或者是兴致来了写写书法。
天哲圣羽贴就是爱颐与季直,周慰亭同游西扎峰行江宫时所作。
诗酒风流是有代价的。不到两年,周慰亭继承的家产几乎挥霍一空。当时他已经娶妻生子,妻子牛氏见丈夫花钱如流水,毫无理家打算,难免天天唠叨。
他到登州本来是投奔一位当县尉的故友,想寻找发展机会,不料故友已调到百越,满怀希望的他扑了个空,心情极糟可想而知,于是到万花阁中打发时间,不想为清倌人仇盼儿摄去魂魄。
登州的烟花柳巷是随着开埠而繁荣起来的。
工部认为娼妓业既能创一笔可观的税收,又可吸引人气,因此也大力支持。
人分三六九等,烟花女子也是如此。
在登州公开合法的勾栏有万花阁,金美楼,满风院,金凤楼等名头。
是最高档的勾栏,专门为客弹唱,献艺,自幼要拜师学艺,能操琴,会说书,善唱曲,俗称的卖艺不卖身,称之为“清倌人”。
勾栏有很多让嫖客花钱出血的办法。要认识万花阁,先要“打茶围”,然后要“出外条子”,接下来是“叫局”,就是宴客时到相好的“小姐”院里去办,酒菜都请万花阁准备,相好的“小姐”伺候来宾,说明彼此情分已深。经过这三道场面,花费近百两后才能得以与“小姐”肌肤相亲,俗话称“过夜”。
道行深的“清倌人”,往往是经过了这三局,依然只给嫖客“玩票”,为的是吊起他的胃口,让他多破费。
仇盼儿便是此中高手,有人花了上千两而过不成夜,很为“本家”开勾栏的龟婆所赞赏。
他是爱面子惯了的人,出手阔绰,结果被误认为是阔公子,勾栏的明白人便劝他跟仇姑娘到万花阁去结一份善缘。
不料这一去竟然欲罢不能,到了一日不见食宿俱废的程度。
进了九月,上等勾栏都开始装菊山,就是在院子里用洋蓝纸扎一座假山,购来大量菊花装点其上,花丛中再点置烛台。
菊香幽幽,繁华似锦,叶碧如染,烛火闪烁,正是挟妓饮酒的最好氛围,也是勾栏大发利市的好时候。
那天,周慰亭在廊上撞见了仇盼儿,她倚栏望着湖中冉冉升起的明月,如水清辉将她勾勒成一道梨花带雨的风景。望见来人,她便露出软语娇嗔的表情。
周慰亭蓦地欺身向前,直将她逼至廊角。他带着灼热酒气的呼吸拂在她脸上,在她耳边轻轻呢喃:“盼儿……”
周慰亭收紧的手臂勒住仇盼儿,要把她嵌进自己的生命里。
那夜有硕大的明月,湖水清凉,蒹葭苍苍,凋尽的枯荷在风里有隐约的香气。
仇盼儿对着醉酒的人说,“我知道的,我愿意,可还不是时候,我的周公子。”
“盼儿,说你喜欢我。”
“我喜欢你。”
“盼儿,说你要嫁给我。”
“我要嫁给你。”
“盼儿,说我们会天长地久天荒地老永不分离。”
“我们会天长地久天荒地老永不分离。”
“妈妈从来没在我屋里办一桌花酒,从来没叫我出一个局。只要该周公子出的银子一分不少,我愿意,今晚我还要让周公子在我屋里过夜。”
“如若周公子坏了规矩,我贴心贴肺,怕是周公子当了驴肝肺。”
周公子硬着头皮充大方道:“几个小钱,难道我会欠你的不成?”
“仇盼儿,别玩把戏,今天是你顺从我的日子,你是逃不脱的。”男人的手恶劣的捏住了仇盼儿的下颚。
仇盼儿皱眉,挣扎着身体,却是白费力气,放弃了平日温柔的性子,激动的道:“周公子,放了我。”
‘啪!’的一声脆响,男人那漂亮的手,狠狠的打在了仇盼儿脸上。
仇盼儿耳朵嗡嗡作响,嘴里一阵血腥味道,痛的无法说话。男人愤怒的捏住她的下巴。
“狗眼看人低的臭女人。”
仇盼儿真的很害怕,惊恐的望着眼前的人,被他眼中的暴戾吓到了,低低的哭泣着,无助的喊道:“妈妈,救我,妈妈……”
周慰亭搂着她的手臂突然用力,一把将她的身体提起来,大步走到屋子中央的那张八仙桌。
‘砰’的一声,将仇盼儿面朝下,丢在了上面,不等仇盼儿挣扎,他的五短身材,肥头大耳的身体也压了上来。
很重,压的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脸上有薄薄的红潮,手松开仇盼儿。
仇盼儿用那残破的衣衫包裹着自己的身体,哭泣着痛吼道:“你这个混蛋,不是人!”。
泪眼带着屈辱和痛恨望着周慰亭,泪珠滑落,犹如颗颗珍珠,梨花带雨的样子楚楚可怜。
“周慰亭,今日非是你不放过仇某,而是仇某绝对不会放过你!”。她愤怒的看着他的脸,牙齿咬得绷紧。
周慰亭冷冷的看着对面的仇盼儿,方才他的情绪有些失控。只是如今他最恨的就是这些势利小人,当初他为了在仇盼儿屋里过夜自愿花费一百多两依然只给他“玩票”,为的是吊起他的胃口,让他多破费。凭什么一直都是他付出,凭什么他要当冤大头。仇盼儿固然很可怜,当初他中午只花几枚钱买了一只茶叶蛋,灌了一肚子茶水的时候又何尝不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