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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伶牙俐齿
晋宁侯府正厅，宁远堂。
“祖母，姐姐她一路上舟车劳顿，兴许是要歇息一会儿，恐怕要晚些时候到了。都是纤儿的不是，是纤儿体恤姐姐赶路辛劳，才把姐姐带到她的住处的，却不曾想，让诸位长辈久等了，纤儿在这里便代姐姐向诸位长辈，以及各房兄弟姐妹们陪个不是了。”沈纤音温婉端庄的言语着。
沈老夫人陈氏漫不经心的饮着茶水，并没有理会沈纤音的说辞，先前悦来客栈以及府门前的事情，陈氏也有所耳闻，谁人是妖谁人是鬼，她一清二楚。
“祖母，她沈雁杳失礼失节，又与四妹妹有什么关系啊，柔儿可听说了，我们这位嫡小姐脾气大着呢，一回府就掌掴了婶母身边的章嬷嬷，还甩脸子给四妹妹看，甚至与郯王殿下举止亲密，实在不成体统。
四妹妹就是再谆谆善诱好意提醒，恐怕也教不会这样一个野丫头懂规矩吧？”二房庶女沈玉柔喋喋不休，她向来对大房嫡女沈纤音唯命是从，马首是瞻。
沈玉柔她话音刚落，就被陈氏白了一眼，再不敢多言。
当沈雁杳赶到的时候已经是迟了，门口候着的嬷嬷颇为不悦的看了她一眼之后，不耐烦的进去禀报了一声，不一会儿就传来了老夫人的命令，宣她进去。
沈雁杳沉下心走了进去。只见正堂主位坐着一个五六十岁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正是沈家老夫人陈氏。在她的左侧向坐着两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分别是晋宁侯沈凌云的续弦夫人崔氏崔嫣然，以及侯府二房老爷沈凌霄的结发妻子苏氏苏璃。
而崔氏身侧站着三个各有千秋的妙龄女子。为首一个就是沈纤音，侯府大房嫡女，府上四小姐，年仅十三岁的她就生得亭亭玉立，婉约温柔，是典型的大家闺秀。
挨着她后面的是侯府二房庶女，二小姐沈玉柔，貌美如花却毫无头脑嚣张跋扈，一向喜欢欺负弱者，恃强凌弱，只知道跟在沈纤音屁股后面转。
末了一位，则是侯府二房庶长女，沈家大小姐沈婉清，她生来性子怯懦，虽然与沈玉柔是一母双生，却是和她截然不同的性子。
沈婉清只会一味地委曲求全，导致她处处看人脸色，常常受人欺负。
尽管如此，她也是这个家里，唯一善待沈雁杳的姐妹了。
前世，沈婉清遇人不淑，嫁的凄惨，没几年就郁郁而终，这辈子，沈雁杳一定会为她找一个好归宿。
而陈氏右侧向则站着府上的几位公子。
分别是大房嫡子沈知许，行首，二房庶子沈存墨，行三，以及大房继室嫡子沈彦武，行四。
侯府还有一位嫡公子沈扶光，行二，今日并不在场。
沈扶光十岁从军，一直在郯王叶孤倨麾下效力，此番击溃南诏进犯，不过弱冠之龄，沈扶光也曾立下不世之功，深得叶孤倨器重。想必此时，他正在御承殿接受陛下封赏吧。
其实，沈雁杳知道他一个秘密，哥哥沈扶光之所以参军，就是为了取得功名，好名正言顺的接妹妹回府。
两世为人，沈雁杳都不曾忘过他的好。
“孙女给祖母请安，见过母亲，见过二婶，见过诸位姐妹，诸位兄长。”沈雁杳对着老夫人盈盈一拜。
看着这乡野丫头有礼有节，倒让陈氏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了，淡淡说了一句：“起来吧。”
“是。”沈雁杳恭敬答道，执礼站于堂下：“祖母容禀，孙女因不识府内路线，稍有耽搁了，还望祖母海涵。”
刚刚回府，沈雁杳并不打算此时揭穿沈纤音的真面目，那样，倒显得她小肚鸡肠，不睦姐妹了。
另外，沈雁杳此言也是一语双关，首先辩解了自己因何来晚，有理有据，二来，却是在无意识之中向老夫人传达了一个讯息：侯府主母崔氏不贤，竟然连一个婢女都没有给她安排。
陈氏将沈雁杳通身打量了一遍，见她竟没有丝毫怯弱之态，便和蔼地招手让她上前来。
反观沈纤音，她的面色就没有那么好看了。
这个小贱人这么快就跑来了，那么她刚才的一席话，不就成了惺惺作态吗，你让老夫人如何看她，如何看待她的母亲崔氏。
果不其然，老夫人回头看了崔氏一眼：“你也太思虑不周了，三姑娘刚来府上，肯定不认得路，怎么就没安排人领着呢？”
崔氏立即起身，赶忙道：“老夫人教训得是，儿媳等下会将此事安排下去的。但凡侯府公子小姐有的，一样都不会少了三小姐的。只是郯国连年征战，侯府多次捐粮捐钱，日子本就紧巴，三小姐的吃穿用度每月例银，便从儿媳的头上支取吧。”
“纤儿也愿拿出自己的一份心意，将自己的衣裙头面首饰分给姐姐一份，只愿姐姐回到了府里就莫要再受苦了。”
乍一听，还以为这对母女对沈雁杳有多好呢！
还不是吝啬，不愿拨一笔银钱来给沈雁杳花销。
反而还会让旁人以为，沈雁杳一回到府里，就与嫡母嫡妹抢东西，缩减了她们的开支，以至于让沈雁杳落一个不贤不孝的名声。
前世就是如此。
今生，她才不会傻傻的用她们施舍的东西呢。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四妹如此喜爱干净，就连郯王殿下都说自己莫要脏了沈四小姐的金尊玉贵之体，想必平时妹妹洒扫院子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吧，姐姐怎敢用你的东西啊，如是让妹妹过得不舒服了，倒是我的不对了，罢了罢了，妹妹的东西，还是留着妹妹自己用吧，姐姐怎能越俎代庖，安心享用呢。”
“三姐果然是好大的架子啊，一回府就打了章嬷嬷，还对四姐甩脸子，如今又来与母亲抢东西，诋毁四姐，这就是三姐学得的教养吗？
口口声声说章嬷嬷不懂规矩，依我看来你才是那个不懂规矩的人。”侯府四公子，沈纤音一母同胞的兄弟沈彦武突然站了出来，对着沈雁杳，一脸鄙夷：“母亲和四姐肯拿出自己的东西给你，那是你的福分，别不识好歹了。”
沈彦武与沈纤音同龄，都是十三岁，却是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闻言，沈雁杳浅浅一笑：“规矩，何为规矩？教养，何为教养？难道四弟这般行为，便是教养，便合规矩。”
“你？”
沈彦武语顿，转身，负手而立。
“弟弟你不能这么说！”沈纤音急忙走到近前替沈雁杳解释：“都是我一时疏漏，让姐姐觉得不适了，但她绝不是有意让我难堪的！弟弟莫要与姐姐计较了。”
可笑，让沈彦武不要与沈雁杳计较，倒成了她的施舍了。
“四姐，你别总想着替别人说好话，委屈了自己。”
沈彦武转头看向沈雁杳，语气再次变得冰寒：“以后你多向四姐学习学习吧，否则只能当一个野蛮泼妇，做不了大家闺秀，上不得大雅之堂。”
他话音刚落下，沈雁杳正想开口，一道嗤笑声就从外传了进来。
“所以在沈四公子眼里，纵容下人欺辱嫡姐，说话春秋，惺惺作态，便是大家闺秀的典范了？”
沈雁杳一下就听出了男人的声音。
他怎么又回来了？
不过，一天之内能看见他好几次，她已经非常开心了。
旋即，随着众人一起，沈雁杳躬身跪于地上，向叶孤倨行了参拜大礼。
“臣女参见郯王殿下。”
“免礼吧。”
这一次，叶孤倨没有说平身二字，只因人群中有那个她。
叶孤倨缓步走在晋宁侯沈凌云与侯府二公子沈扶光前面，面如冠玉，却略带寒意。
侯府众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特别是沈纤音，先后几次被心上人这般奚落，心如刀绞，尤其是想到在悦来客栈那一次，她难过得都快哭出来了。
老夫人见机行事，立时让出了尊位，请郯王上座。
看在她是沈雁杳长辈的份上，对杳杳并不坏，叶孤倨却在她右下首坐下，肆意把玩着自己白皙修长的手指。
他好像又多管闲事了。
沈扶光顺势站在了叶孤倨的身旁，正好对上了妹妹的视线。
“郯王殿下如此说，怕是有失公允吧？”初生牛犊不怕虎，沈彦武素来张扬跋扈，天不怕地不怕。
“弟弟慎言，殿下面前，不得造次。”
语罢，沈纤音立时又向沈雁杳赔礼道：“几日前听说姐姐要回府了，纤儿和母亲就加紧准备了，没想到还是有不周到的地方，让姐姐受委屈了。
在这里，我给姐姐陪个不是，希望姐姐能宽宏大量，原谅妹妹这一次。”
闻言，沈雁杳哭笑不得：真是搞笑，她这是认的哪门子错，整得我怪罪了她似的。
“妹妹说的是哪里话，你可千万别这样，我也有失礼之处，我们彼此见谅吧。”沈雁杳只能这么说，她可不想在叶孤倨心里落一个不睦姐妹的坏印象。
而叶孤倨呢，从始至终都没有多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