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吃醋
沈雁杳若是在几位殿下面前丢了晋宁侯府的脸面,看老夫人不狠狠地罚她。
沈玉柔一想到这些,心里简直就乐开了花。
谁曾想到。
“那怕是要让二姐失望了。
二姐的牙,怕是也没有机会笑掉了呢。
因为,妹妹甚是体恤二姐。这没牙的二姐,更不好看了。”
“你?”沈玉柔语塞。
旋即,沈雁杳不疾不徐的站了出来,微微福身之后,便从衣袖里拿出了自己的绣品,缓缓展开。
那是一副冬日寒梅,傲雪凌霜的胜景。
针法细腻,绣工精湛,栩栩如生,堪称上乘佳品。
她摘取了“不经一番寒彻骨,怎知梅花扑鼻香”的意境,妙不可言。
这技法,饶是与天下第一的刺绣大家秦公子比起来,也丝毫不逊色,甚至技高一筹。
在场之人均是震惊不已,沈雁杳她一个在庄子上长大的野丫头如何会这种讳莫至深的刺绣技法。
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她找人代绣,或是说这是她买来的绣品,偷龙转凤。
就连叶孤倨也有些难以置信。
犹记前世,他厚着脸皮想要让她帮自己缝一下衣服,绣一条腰带,她都不会,屡屡推辞,勉强答应之后,成品则是乱七八糟,难以入目,更别说如此高深的刺绣技法了。
难道她只是不愿意为自己穿针引线,所以才故作不会的。
是啊,叶孤倨可是亲眼看见她送给叶云渐一个香囊,一条剑绦。
此时,叶孤倨波澜不惊的脸上泛起了一丝委屈,他决定,这辈子无论如何,他也要赶在沈雁杳把香囊和剑绦脱手之前,当着叶云渐的面抢过来。
沈雁杳,你这小丫头也太伤人了吧。
你绣的东西只能属于我。
感觉叶孤倨的醋,已经从上辈子,吃到了这辈子。
而且他好像瞥见,叶云渐那小子正死死的盯着沈雁杳手里的“傲雪凌霜”不放。
于是,叶孤倨深如寒潭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不加掩饰的厌恶。
沈纤音在看到沈雁杳的绣品时,也是一脸的见鬼模样。
珠玉在前,她的那副绣品,已经黯然失色,拿出来也是丢人现眼。
怎么办怎么办,她不想被一个乡野村姑比下去。
“下一个,纤儿。”沈老夫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吓得沈纤音一个机灵。
她万般无奈的拿出绣品,却迟迟没有打开。
柔声施礼道:“姐姐的女红已然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纤儿绣的东西,根本比不得姐姐,献丑了。”
“确实。”叶孤倨冷声说道。
几乎是同一时间,叶云渐失口说道:“确实。”
甚至连颠倒众生妖孽清高的世孙殿下顾尚卿也毫不吝啬的说道:“确实。”
好一个确实。
听到沈纤音耳里,犹如晴天霹雳,那豌豆大小的眼泪滔滔而来,盈盈不断。
孤倨哥哥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来伤她。
还有云渐哥哥和世孙殿下他们也为什么这样说她啊。
沈纤音好恨。
孤倨哥哥果然很喜欢沈雁杳,果然很讨厌她。
一股醋意涌上心头,沈纤音趁着众人不注意,恶狠狠的瞪了二姐沈玉柔一眼,同时也向弟弟沈彦武和母亲崔嫣然递了个眼色,告诉他们,今天不管怎样,她也要让沈雁杳这个小贱人下不来台。
沈彦武清楚沈雁杳那乡野村姑肯定是绣不出来这么好的东西的,一定是她找人代绣的,正想着用什么方法拆穿呢,就听见沈玉柔愤愤不平的说道:“祖母,沈雁杳她偷龙转凤,这绣品一定不是她绣的。”
听见有人污蔑自家妹妹,沈知许、沈扶光兄弟俩,当即便不乐意了,只是沈凌云这个父亲倒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鬼样子。
旋即。
沈扶光上前一步,问道:“二妹,红口白牙,莫要说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污人清白。
我妹妹绣的时候,二妹又没有亲眼看着,二妹怎么就能说不是她绣的呢?你可有证据,证明不是?”
“是啊,二哥,你当时也不在她身边,你又如何证明,这是她绣的呢?”沈玉柔强词夺理道。
一时,争执不休。
沈老夫人脸色一僵。
“杳杳丫头,你作何解释。”沈老夫人淡淡问道。
都怪沈雁杳自己没本事还要强出头,这下可在外人面前丢了大脸。
绣不出来就绣不出来,这是能力问题,可是,偷龙转凤,那就是人品问题了。
晋宁侯府的脸都让她丢光了。
还有那沈玉柔,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反观沈雁杳,面对质疑,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云淡风轻。
“祖母,父亲,三位殿下。
‘傲雪凌霜’的确是杳杳绣的,如假包换。”
叶孤倨:果然是叫傲雪凌霜。
“如若大家不信杳杳的一面之词,杳杳可……”对天起誓。
不等沈雁杳将话说完,沈玉柔又搭话道:“沈雁杳,你还敢嘴硬!大话谁不会说啊,有本事你当着大家的面绣一副出来啊!”
“有何不可。只是……”沈雁杳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呀只是,你到底绣不绣。”沈玉柔咄咄逼人道。
“只是,杳杳当着三位殿下和诸位兄弟姐妹的面,当场炫技,这太不合规矩礼法了。不妥不妥。
而且刺绣耗时不短,若是耽误了大家的精力,杳杳会过意不去的。
不如这样,杳杳回到自己的院子,由祖母派一个信得过的管事嬷嬷看着我绣……以证明我的清白,可行?”
“行什么行啊!当场绣,现在就绣,谁知道私下里你又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沈玉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沈老夫人脸都要气绿了。
人沈雁杳都说了,由老夫人派人看着,她还有什么不信的。难道老夫人还会徇私偏袒于沈雁杳吗。
没有办法,沈老夫人只能顺着沈玉柔说道:“杳杳丫头,这没什么不妥的。
仅凭你的一句话,确实不能证明这绣品就是你绣的。
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证明你自己,拿出你的本事来,让别人心服口服,也好堵了悠悠众口。”
沈老夫人愿意赌一把。她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事例不在少数。
谁说庄子上长大的女子就没有真才实学了。
几十年的侯府生活,她都快要忘记了,自己当初也是那个被人瞧不起的乡野村妇。
“杳杳丫头不必慌张,拿出你的真实水平便好。
来人,速去给三小姐准备针线绣帕。”
话音刚落,老夫人身边的陈嬷嬷应声而动。
“等等。”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回荡耳畔。
“梁王殿下有何吩咐?”陈嬷嬷停住了脚步。
只见叶云渐徐徐上前了几步,端方雅正的站到了沈雁杳的身前,缓缓褪下了自己的白色外套,规规矩矩的拿在手上。
“梁王殿下这是何意?”沈雁杳不解的问道。
在场的所有人都为叶云渐的奇怪行为而感到迷惑。
沈玉柔和沈纤音都是一脸看笑话的表情。
叶云渐仍然一副温润和气的样子。
“这来回取趟针线,也颇为耗时耗力。
表哥我这件衣裳来时不小心划破了,表妹若是不弃,可愿为表哥我,穿针引线,缝补一二?”
“这?”沈雁杳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来:“可是,还是要派人去取针线啊!”
“这有何难?”叶云渐淡淡道,优雅的走到沈玉柔的身边,从她身后婢女所提的绣篮里,取来了针线。
将衣服和针线一并递给了沈雁杳,问道:“表妹可愿意?”
“有何不可。”沈雁杳哂笑道:“表哥真是一个细心的人啊!”
叶孤倨将一切瞧在眼里。
她竟然对他笑了。
难道一见钟情了?
思及此,气得某王青筋暴起。
顺手撕裂了自己的外套。
我也要让她为我缝衣服。
正是此时。
沈雁杳有些扭捏的接过了叶云渐手上的衣服和针线,静静找了个位置坐下,找到了衣服的破损,拿起银针,取出白线,以一种非常熟练的姿势,缝缝补补了起来。
为了证明自己的刺绣技艺高超精湛,沈雁杳需得在这件衣服上下足了功夫。她不打算对这件衣服做过多的添饰,只要做到让人觉得她针法熟练,看不出修补痕迹即可。
这一瞬间,沈雁杳仿佛迎着光坐下,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质,惊艳全场。
“三妹为男人缝补衣物如此熟练,平时没少做吧!”沈玉柔意有所指的说道,好像在说沈雁杳在庄子上有许多野男人似的。
“二姐是如何知道的。”沈雁杳漫不经心的说道,手上的动作井然有序,不疾不徐:“高处不胜寒。
像二姐这种养尊处优长大的女孩子,哪里知道百姓之苦。
你可知道,给大户人家缝补浆洗衣物,也是一种谋生的手段。
二姐你也知道,妹妹我从小没有人照顾,我总得学会一些谋生手段吧。对吧?”
沈玉柔被怼的哑口无言。
只是沈家的几位长辈,面子上就有些过不去了。
沈老夫人也是知道沈雁杳是被逼的忍无可忍了,难免说出一些怨言,无可厚非。
沈知许和沈扶光不禁心疼起了妹妹的遭遇,痛恨自己的无能。
只有沈凌云这个做父亲的,还有那所谓的母亲崔氏嫣然,满脸的鄙夷不屑。
片刻之后,沈雁杳停下动作,佳人绮丽。
叶云渐顺势张开了双臂。
他这是要让她服侍他更衣?
见此,叶孤倨更不高兴了。
他必定要给叶云渐这小子一点颜色瞧瞧。
前世,他念及手足之情,放过了他一马,今生,叶孤倨绝不心慈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