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3章 两度自贬
“哈哈哈，小十七此番功绩，载入青史亦不为过，不过，我儿之职已是武官之最，而且位居郯王之尊，且以国号封王，世称战神，再往上，朕……朕也不知道该给你封个什么好了。”
郯国皇帝叶龙城已是花甲之年又五，因身居高位，加之常年劳累，让他看上去有些清瘦，面色偏黄，但是他双目犀利有神，不怒而威，却又带着一丝微不足察的笑意，面上表现的善意亲和。
顿了一下，玩笑道：“若不然，朕就效仿前朝，立……”我儿为太子，如何？
一个“立”字刚出口，群臣就已经心知肚明了，明白皇帝陛下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一语满朝皆惊。
飞鸟尽，良弓藏，明眼人都知道，陛下此言，颇有试探之意，但是某些人却不懂。
尤其是梁王叶云渐，脸都气红了。
须臾，不等叶龙城将话说完，叶孤倨便率先开口道：“陛下过誉了，臣愧不敢当。”
接着又道：“臣斗胆，向陛下自行讨一个封赏。”
“哦？”叶龙城很是感兴趣的问道：“我儿且说来听听？。”
群臣百官的目光亦齐刷刷的落在了叶孤倨的身上，大家都在等着他能说出个什么惊世骇俗的无理要求来。
对此，叶孤倨不紧不慢的说道：“臣不要官职，也不要金银，臣斗胆向陛下讨一个清闲，得一个假期，休养一下臣这残病之躯。”
音落，众人恍然大悟。
是啊。
小十七，已经不小了。
他早已过了而立之年。
闻言，叶龙城大笑：“我儿的要求，朕准了，不过朕也不能一点表示也没有啊，否则岂不是寒了天下将士之心？如此，谁还肯为我郯国效力，为朕，出生入死呢。
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我儿身边尚没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儿吧。
不如这样，朕为我儿赐一个王妃可好？”
说话之间，叶龙城回头看向了晋宁侯沈凌云，笑了一下：“我儿以为，晋宁侯之女，杳杳如何？
这丫头向来古灵精怪。
朕记得她小时候，还曾爬上朕的肩头，说要为朕分忧，扬言要做朕的开心果呢。
如今，杳杳十又有四，想必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不如朕做个顺水人情，将她赐给我儿吧。”
叶孤倨并没有着急着回答，而是躬身施了一礼，淡淡道：“臣，年长她许多，配不上杳……配不上沈三姑娘。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一语惊人。
群臣思索着：郯王叶孤倨拥有天下第一的绝色，旷古烁今的谋略，以及诡异莫辨的脾气，和至高无上的权力，这样的一个人，自承配不上一个小小的侯府嫡女，配不上一个乡野村姑。
真是笑话。
亏得他叶孤倨说得出口。
怕不是他心高气傲，瞧不上人家杳杳姑娘，所以，自贬，不过是他找的托词而已吧！
“既然如此，朕便不强求了，男欢女爱，自是两情相悦的好，愿我儿，早遇良人，为我皇族开枝散叶，朕还等着听你的好消息呢。如此，你母妃在天之灵，也必然会欣慰的。”
“是。”
一阵寒暄之后。
三军进城。
一小队士兵鸣锣开道，所有人都让出了一条道路，刚刚到场的沈雁杳也跟着靠边站，却下意识的想要朝人群前面挤去。
今生，她着急忙慌的赶来，只为迎接他凯旋。
不一会儿，就见叶孤倨骑着追风烈马，从道路中间疾驰而过，百姓夹道欢迎。
他被人群簇拥，赞美之辞不绝于耳。
只是一双墨色的眸子，冷漠的看着前方，仿佛什么也不能激起他内心的波澜。
忽的，叶孤倨目光一转，与沈雁杳的视线在空中相汇，一个朝阳明媚，一个如临深渊。
看着男人离去，沈雁杳福身欠了一礼，转身离开。
晋宁侯府。
沈雁杳看着“晋宁侯府”四个鎏金大字，目光深邃。
她前世一切的悲剧，就是从回到侯府这一天开始的。
今生，她断不可重蹈覆辙。
那些伤害过她，伤害过他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是三小姐吧？”一个满身珠光宝气的中年妇人，懒散怠慢的倚在晋宁侯府的偏门跟前，满是不屑的看着站在正门前的穷酸丫头沈雁杳。
还先头夫人嫡女呢，一身上不得台面的穿着，连她都不如，更别说与侯府现在的嫡女沈纤音相提并论了。
云泥之别。
寻着声音望去，沈雁杳一眼便认出了狗仗人势的侯府管事嬷嬷章氏，她一副奸懒馋滑的模样，看着就让人倒胃口。
沈雁杳忽而绽出了个嘲讽的笑，前世，这婆子可没少欺负她，今生，怕是她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嗤笑一声：“是我。”
说完，抬腿入府。
恶狗大惊失色。
她也配走正门，会脏了主子们回府的道路的。
章嬷嬷被这一幕惊慌了神，垂眼看见沈雁杳身上的破衣衫，叉腰哼道：“我是崔夫人身边的章嬷嬷，是特意来接你的。那里是正门，侯爷马上回府，别脏了道，还请三小姐走偏门。
我告诉你，这侯府的规矩多着呢，不比你们乡下泥腿子那般没有教养。”
偏门，庶出的子女进出才走偏门。
沈雁杳微勾唇角，侧眸轻瞥了眼章嬷嬷。
大步流星的走到了章嬷嬷的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呼去。
章嬷嬷难以置信地捂着自己的脸，她竟然被一个乡下来的黄毛村姑给打了！她在侯府办事多年，还是有几分脸面的，谁见了不得敬着三分。
连侯夫人都不曾打过她的脸呐。
她凭什么？
真是可恶。
气不打一处来，按照章嬷嬷一贯的张扬跋扈，她扬起手就想打回去，却被人拿住了手腕，只听到一道清冷衿贵的声音响起：“嬷嬷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我不过是想从自家大门进入，你就上赶着来要教我规矩，含沙射影，是何道理。我乃侯府嫡女，身份比沈纤音还要尊贵几分，从大门入府，天经地义，你是有什么资格来阻我道路。
你如此，可是以下犯上，这便是你说的教养，便是你说的规矩？这一巴掌，我是在教你，何为主仆，何为尊卑。”
接着又是一巴掌重重的打在了章嬷嬷的脸上，冷声道：“我为尊，你为卑。”
这番教训说得章嬷嬷脸红脖子粗的，却哑口无言。因为谁都躲不开一个事实，沈雁杳再粗陋再不堪，都是主子，她再有脸面再有体面，也是奴婢。
章嬷嬷只能暂时忍气吞声，放下手，心不甘情不愿的赔礼道：“老奴知错了，还请三小姐见谅。”
就在章嬷嬷抬眸的那一刻，她终于看清了眼前女子的长相。
女子虽穿一身素裳，但依然掩饰不住她那浑身的尊贵气度。
沈雁杳没有搭理她，径直向正门走去。
正是此时，一道倩丽的身影徐徐从大门出来。
是沈纤音。
她看着沈雁杳不施粉黛，已然国色天成的容貌，心里都自愧不如了几分，亏得今日侯府，即将到来两位尊贵的客人，她是精心打扮过了的。
见到沈纤音，滔天的恨意被沈雁杳刻意压制，她故作不识地站在原地，任由沈纤音看似满心欢喜地小跑过来，亲热地向她全了一礼：“你就是姐姐吧。纤儿可算是把你盼来了……章婆子不懂规矩，妹妹下来定会严家管教的，姐姐莫要怪罪妹妹才是。
更何况，进自家府门，走哪里不是进呢，姐姐何苦如此为难一个下人，倒让外人看了笑话，说我侯府嫡女，一个御下不严，一个斤斤计较。
章嬷嬷她也不过是按规矩办事而已，切莫影响你我嫡女的声誉才好。”
好一番说辞，她沈纤音竟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倒说的沈雁杳不识好歹了。
沈雁杳抬眼微笑：“进自家门，走哪道门不是进？只是这位嬷嬷未免太不知规矩了，今日冲撞了我这乡野丫头无关紧要，若是日后陪夫人小姐在外待客接物冲撞了朝廷贵人，那该如何是好呢？
如此，到时候丢的，岂不是咱们晋宁侯府的脸面？若是她闯下什么祸端，妹妹还能用一个御下不严之词独善其身吗。
人人生而平等，正门侧门，我一样入府。”
言语间，沈雁杳抬步往前走去，侧门就侧门。
她还能为了一道门，败坏了自己名声不成。
下一刻，却被一道清冽低沉的声音阻住了脚步。
“且慢。”
沈雁杳寻声望去。
是叶孤倨。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此时不是应该在御承殿，随陛下一起犒赏三军吗？
他来晋宁侯府做什么？
正不解呢。
一道娇嗔软糯的声音回荡，只见沈纤音面露娇羞，屈膝行礼道：“纤儿见过郯王殿下。”
闻言，叶孤倨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冷冷问道：“不知本王从这晋宁侯府进进出出，可会脏了晋宁侯府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