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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骊川楚应臣小说叹离川无广告阅读

第2章 前路未可知

九川王宫,川云阁。

自打江离懂事起,便和白芷一同住在了川云阁,有了白芷的陪伴,她的童年过得不是那么孤单。

白芷是她五岁时父王从宫外买回来的小丫头,模样瞧着十分可怜,年纪又与江离相仿,便被带进宫里来,这么多年,江离早已把她当成了亲姐妹,什么事都会与她诉说,她有的也绝不会少了白芷一份。

晨间,江离一袭白裙坐于径旁石凳之上,纤纤玉手在花枝间游移,她打算做一个花篮装点宫殿,远远地看到一行人从自己宫门走过,最前面的正是昨日见的那位青衣男子。

“是他……”江离心中压抑着无数问号,想来与自己关系不大,也没有多问。

可是过了一会儿,成堆的礼箱被抬进了殿内,白芷看到后惊掉了下巴,“天哪,这么多珠宝,苌楚可真有钱。”

但是江离顾不得感叹邻国的富庶,心中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实在压抑不下去,便跑了出去。

白芷见状,也跑了出来,大声嚷道:“江离!等一下,帷帽!要戴上帷帽的!”

江离想起来父王曾说王姬的面容只有到十八周岁才可以示人,不然除了宫中人,见任何宫外人都需得戴上帷帽。于是她便匆匆跑回去,从白芷手中接过帷帽,又风风火火地向前殿跑去。

那位昨日跟在青衣男子身后的黑衣侍卫正在前殿外等候,许是一大早起来的缘故,此时他正昏昏欲睡,突然看到一位风一样的白衣女子从自己面前跑过,吓得都不困了。

“奇特,当真是奇特!”

江离冲进了前殿,大叫道:“父王!我……”还没说出口,只见青衣男子正坐于席中,一脸震惊地望着自己,江离一时不知下一句该说什么了。

“王姬,使臣在此,怎可无礼?”

“我……”江离哑口无言,却见青衣男子替自己解了围,“想必这位就是九川王姬了吧,臣是此次来访使臣陆辞,见过王姬殿下。”

江离瞬间感到尴尬,自己确实没有礼数,忙摆手道:“不用见外!不用见外!”

“王姬,外面等候!”

“是……”

江离垂头丧气地从前殿出来,随意坐在台阶上,余光瞥见一个人走了过来,是那个黑衣侍卫,刚刚进殿时太冲动,并没有注意到殿前还有他在。江离对他的印象只停留在表面,一个爱挤眉弄眼、卖弄招摇的粗鄙之人。

“你这个小宫女,竟是如此的没有规矩,你们九川宫里人人都是这样的吗?那你们王姬殿下是不是也这样没规矩啊!”

江离抬头瞪了他一眼,现在对他的印象更是不好了,简直就是一个口无遮拦、目中无人的小人!

她站起身来,由于站在台阶上的原因,身子也比他高了半个头,“你说我没规矩,那你区区一个使臣侍卫,胆敢在我九川王宫里议论我朝宫规,那你有没有规矩啊?”

“你!大胆奴才,问你话直接答便可,顶什么嘴?”

江离走下台阶,来到那黑衣侍卫身旁,对面男子生得一副好皮囊,剑眉星目,挺鼻薄唇,一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眼清明澄澈,此时他眸中微有怒气,那两颗黑曜石仿佛是河面溅起了涟漪般波澜起伏。江离倒是明白了过来,为何昨日那两名少女那个样子,竟是谁看了这样一双眼睛都是顶不住的,女娲娘娘好会造人。

不过理智占据了上风,面对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子,江离拿出了身为王姬全部的气势,仰视着他喝道:“大胆奴才!”

似是惊到了一般,对面的人肩膀微颤,腰间悬挂的玉笛也随之发出轻微声响。

“我乃当今九川王上独女,堂堂九川王姬,师承东溟岛普莱山掌门弟子顾长亭,你竟敢呵斥于我,即使是我九川的侍女,那也是你能随意轻贬的?”

对面男子瞳孔骤然紧缩,“原来你就是……”话还没说完,里面谈话的陆辞走了出来,向江离行礼,“殿下,王上叫您进去。”

江离白了那黑衣侍卫一眼,便匆匆跑进去了。

待她走后,二人沿着杏花小径一路往住处行去,见四下无人,黑衣侍卫率先开口道:

“你看她那个样子,哪有半分闺阁淑女的模样,也不知道父……皇上怎么想的,竟然要她来和亲。”

陆辞低声道:“不知道是谁当初说要和我来看看未婚妻长什么样的,现在后悔了?”

“脾气那么大,模样也看不到,这门婚事,我看不行。”

“行不行自然不是你说了算,到时候不还是喜服一穿,拜堂成亲吗?”

“我看啊,到时候你陆辞之就来王府给我收尸吧。”男人拍了拍陆辞的肩膀,戏谑道,随后又说:

“其实我倒是很好奇一件事情,你陆公子平日里最不喜繁文缛节,可是这一次却是主动向皇上提出任使臣一职,也不知私下里安的是何种心思?”

“还不是你那个妹妹,老是揪着我不放,我躲还来不及呢,我要再不逃出来,就快在府中闷死了。”

黑衣侍卫笑道:“我看呢,你早晚都要成为我妹夫,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二人一边打趣,一边径直向前走去。

——

“和亲?我不同意!我不嫁!”江离一听,原来使臣前来是为了与九川缔结连理,瞬间火冒三丈。

“父王,女儿从小到大都在九川长大,你舍得把女儿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吗?九川多好啊,苌楚夏季炎热,冬季寒凉,我不要去那里。”

江离使劲地摇晃着父王的胳膊,如同幼童时向父王撒娇一样,王上可遭不住女儿这般的恳求。

“离儿,父王不是还没答应吗?只是,我九川几十年来偏安一隅,百姓虽说是丰衣足食,但是远离中原,与中原文化并不互通,导致落后于苌楚一大截,若是两国真开仗,父王担心九川会惨败啊!”

“为什么要打仗呢?我们各自过各自的不好吗?”

“离儿,你还小,有很多事情不明白,国家间无非就是利益为先,我们有的,苌楚没有,他们又要花大价钱买回来,那么自然便会为了争夺资源而战。九川历来药草冠天下,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九川的草药迟早有一天会威胁到苌楚的生存。而今,唯有和亲,才能保九川一时安宁。”

“父王,可是,我是您的亲生女儿啊……”

“离儿不害怕,楚京没什么不好的,当年你不是还很喜欢那里吗?父王会把白芷还有你师父都派过去保护你,没什么好怕的。”

白芷是个乐天派,对什么事情都会觉得稀奇有趣,听到江离要嫁人的消息,白芷比谁都激动。

“和亲?江离,你要嫁人啦!”

“你小点声,还没有板上钉钉的事情,不要让别人听了去。”江离一把捂住了白芷的嘴巴。

白芷硬是掰开了江离的手,期待的眼神望向她,“那你和我说说,你要嫁的是何人?”

“苌楚四皇子,宁安王楚应臣。”

——

“阿嚏——”此时,苌楚使臣所居住的客远阁中,楚应臣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你怎么了?该不会感冒了吧?”陆辞问道。

“不知道,总觉得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

“今夜是既望日,都说九川簇锦园的一草一木都极富灵性,怎样,要不要和我去簇锦园采集些露华浓?”

“不去,我要睡觉。”

——

“啊?楚应臣?怎么会是他呢?”

“白芷,怎么了,他不会是个丑八怪吧。完了完了完了,我不想嫁给一个丑八怪……”江离小脸立马瘪了下来,几乎快要哭出声。

“不是不是,我这些也都是平常听戏听来的,据说,这苌楚皇帝膝下有七个孩子,除了最小的皇子尚未成人,就数这位四皇子惹的祸最多了。”

“闯祸?这一点倒是和我挺相似。”江离貌似找到了他两人之间的共同点。

“楚应臣是皇帝与宫中得宠的陈昭仪娘娘所生,他还有一个妹妹,是当朝的嘉宁公主。这楚应臣为人风流不堪,浪迹青楼风月场所,还为那些风尘女子写过唱本,其名声嘛……和没有差不多,总之就是声名狼藉,正经人家的姑娘才不会嫁给他呢。但是,他却是皇帝最偏宠的儿子,所以即使大臣劝谏,皇帝也就嘴上说着处置,实际上还不是舍不得。”

“那为什么偏偏选中了我,我江离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

“其实也没什么可难过的,我觉得嫁给他说不定你以后就能当上皇后了,凤仪天下,多精彩!”

“那既然你觉得精彩,你去嫁好不好?”

白芷头摇的像个拨浪鼓,忙推道:“不不不,奴婢消受不起。”

江离白了她一眼,仰躺在地上,眉头皱得已经分不清楚轮廓了,“不行,我要出去透口气,你先睡吧!”

白芷无奈,对着她的背影说道:“都说婚嫁的女子最是脾性无常,今日可算见着了。”

簇锦园。

江离躺在秋千架上,月光灼目,她便用帕子盖住了脸颊,闻着细腻悠长的桂花香,心都宁静了下来。

微风徐过,吹走了江离面颊上的帕子,帕子顺着风儿翻飞起舞,静静地落在了河面上。

江离起身,掂着裙子试着下水去够,突然耳边传来的声音让她吓了一大跳。

“姑娘,不要啊!”

江离本就心里想着事,此时被惊到,脚下没站稳,整个人向后仰去,跌落水中,溅起大片水花,林间正缠绵栖息的鸟儿尽数飞走,似是扰了他们的清梦。

陆辞忙轻功飞了过去,拉起水中的江离,将她轻轻放到桂花树下。江离此刻全身湿漉漉,晚上又穿着轻薄的衣衫,被水一浸湿,全都贴在了皮肤上,显得整个人凹凸有致,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江离这样被人盯着,一时恼羞成怒,忙抱着自己蹲了下来,叫道:“你!大胆!”

陆辞反应过来,立马转身背对着她,“姑、姑娘,陆、陆某只是一时经过,见得姑娘寻短见,才、才出手相救。即使发生了天……大的事,也不如自己的命重要啊,姑娘要爱惜自己的生命……才、才是。”

陆辞说这话的时候结结巴巴,平日里温润如玉的一个公子,这时倒显得有些蠢笨了,江离一时笑了出来。

“谁说我要寻短见的?”

“姑娘在水里,不是要跳河吗?”

“你这人倒是挺愚钝,我只是要去捞我的帕子。”江离想起来自己的帕子还在水中,“哦,对了,我的帕子。”

“我去我去,姑娘莫动。”

陆辞施展轻功飞到了池塘上空,轻盈地站在水面上,将帕子利落地捞了上来,后回到江离身边,身子依旧背对着她,“姑娘,你的帕子。”

江离接过,见衣服都湿了,有些扫兴,说道:“误会一场,我先回去了。”

“需不需要陆某护送姑娘回去?”

“不,不用,就在不远处,我自己就可以,告辞。”

江离匆匆离去,待听不见脚步声后,陆辞才转过身来,看着那女子走远了,长舒一口气,快步回去住处。

——

“白芷,我决定了,我要去楚京!”江离一夜未眠,终于下定了决心,早上白芷刚醒便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她。

“既然和亲之事无法避免,那就只能趁我还没成亲时见他一面,也算了了我一桩心事。”

“好啊好啊,我和你一起去,七年前你就没有带上我,这次不管说什么我都要和你一起。”

“那当然可以,我们可是不会分开的。”江离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蹭着她的脑袋说道。

“可是江离,你打算怎么去苌楚,王上和顾先生绝不会同意你去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苌楚使臣在九川呆了一个月,便定于二月十七日启程回楚,江离可不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启程前一夜,江离偷偷在两位苌楚使臣的碗里下药,并偷取了他们的衣服,第二日,便和白芷乔装打扮成士兵模样,跟随陆辞出了宫。

说起扮男子,江离可是驾轻就熟,毕竟每一次偷偷溜出宫,都是着男子衣衫。师父也没有客气过,总把江离当男孩子养,又是教她武功,又是教她射箭,当然江离最感兴趣的还是制药,各类珍稀草药与毒药装了满满一大袋,而白芷作为江离的侍女,她的用药之术自然也不在话下。

一车队伍浩浩汤汤地出了城,那日的同一批女子依旧整齐地摆在道路两边,垂涎着为首使臣的美貌,江离一阵鸡皮疙瘩起来。

江离可从来没走过那么远的路,没有代步工具,她只能硬撑着跟上队伍的脚步。临近傍晚时分,天色暗了下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正准备落脚,突然山谷中惊出了一群鸟,队伍骤然停下。白芷没反应过来,直接撞到前面士兵的肩膀上,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辞之,看来咱们是躲不过这一次了啊。”楚应臣在马上看着前方唏嘘道。

“你这次出宫的消息并没有透露给旁人,为何还是被他追到了这里?”

“未曾透露,我身边,除了青松,哪个不是我那位二哥的人。只是,害得你和我一起受苦了。”

陆辞警惕地盯着四周,只见两边山坡上各出现一队人马,手中都拿着弓箭,前方埋伏在草丛之中的士兵现了踪迹,拿着兵器杀了过来。

此时,山上箭支如细雨一般密密地倾泻而下,朝着山脚下的小小人影齐齐射去。

“我不会武功的,辞之,你可得保护我啊!”说着,陆辞替楚应臣挡下了即将射过来的箭支。

“躲我身后!”

楚应臣乖乖地躲在了陆辞身后,拿出腰间玉笛,抡起来砸向马下的贼兵,又一脚踹开,随后又赶紧检查玉笛有没有染血,“这可是西陵进贡的羊脂玉,可别被你们这些人弄坏了!”

江离平生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刺杀阵仗,自己也是够倒霉的,竟这样遇上了,好在跟着师父学了几招,对付这些人绰绰有余。可是白芷却没有武功,只能躲在江离身后,蹲在地上匆忙打开背包,看有没有东西能派上用场。

“江离,这个!”

“放!”

白芷拉开竹筒的牵引绳,一瞬间烟雾缭绕,雾气从小竹筒中喷了出来,江离叫道:“大家捂住口鼻!”

山坡上射箭之人只看到山脚一团雾气,什么也看不清,便胡乱放箭,等到雾气散尽,人都已经没影了。

河边。

江离就着河水洗手,衣服上沾染了一点血,却是怎么也洗不掉。白芷四仰八叉地躺在树下,“可真是刺激。”

陆辞走了过来,江离忙站起身,向他行礼。白芷照猫画虎,也学着行礼。

“两位小兄弟不用客气,刚刚幸亏是你们,我们这些人才得以逃脱。”

“大人客气了,这是我们兄弟俩应尽之事。”

“只是不知,那团烟雾为何物?”

“回大人,此竹筒内放有已经烧着的易燃药草,拉伸竹筒牵引绳,遇到氧气,里面的药物会持续冒烟,一般是人们遇到危险时的自保行为。只是这草药有微毒,对人体有害,所以不能大量吸入。”

江离在回话时一直看着地面,陆辞的目光不自觉聚焦在她的耳朵上,只见两边粉嫩的耳朵上各有一个小小的耳洞嵌在耳垂处,一时间竟没听清江离在说什么。

“大人?”

“哦,今日多谢你们,我们今晚在此安营扎寨,明日一早启程,约莫晌午时分回到楚京,你们早些歇息。”

“是。”

陆辞回到篝火之处,楚应臣凑了上来,“陆公子究竟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他们二人一看就不是我们这队伍的人,伪装得挺好,若非这一出,我倒也没怀疑他们的身份。”

“那竹筒本就是九川之物,苌楚人不会用这些的,她们是九川人。”

“那你……”

“毕竟有恩于我们,我们若是过河拆桥,将她们身份戳穿,岂不是忘恩负义了。”

晚上,一群士兵围着篝火喝酒,江离和白芷离得远远的,坐在河边大树下背对背相互依靠。白芷啃着馒头,心神不宁,见四下无人,开口道:“江离,你说我们是不是已经暴露了?”

“十有八九。”

“那我们逃吧!”

“往哪里逃?且不说我们不认识路,就算认识路,进苌楚无通关文书是进不去的,现在逃掉两边怕是都回不去,只能硬着头皮了。那大人并未戳穿我们,想必也是念在我们对他们有恩,先暂且这样吧!”

过了一会儿,楚应臣走了过来,江离一见他就蹙起了眉头,这人吊儿郎当,无赖程度倒是可以和那位传闻中的四皇子相媲美了。江离只装作没看见,不去搭理。

“两位小兄弟,已经是就寝时间了,你们怎么还不去睡觉啊?”

“今晚我与兄弟守夜,各位哥哥们放心去睡吧。”

“放心?我可不放心,要是晚上又有一些歹人出来作祟怎么办,大家睡在一起才安全不是吗?”

江离傻住,睡在一起?没搞错吧,这人可真是个无赖!要是在宫里,早就把他当作炼药的试验品了,但是此刻,她只能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努力平静自己的声音。

“这……不太妥当。”

“有什么不妥的?大家都是男人,睡在一起天经地义,你怎地还扭捏了起来?”

“这两位小兄弟就睡在我的营帐吧,今晚我守夜。”身后响起一个声音,正是陆辞向这边走了过来。

“大人,这,不好……”江离推脱道。

“哪里不好?今日你们二人是我们的救命恩人,理应给予礼遇,听我的,快去吧。”

江离对上他的眼神,突然想到那晚他在池塘边的窘迫模样,与如今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这种反差感让江离心中突然有了异样的感觉,一股温热袭上心头。

“那就多谢大人了。”

待江离和白芷走开,楚应臣来到他身旁,不满道:“你明知他们……你就不怕半夜他们会做什么吗?”

“她们是女子。”

他顿时愣在原地,“女子?为何会来我们队伍中,那我刚刚还……”想起了刚才还推搡她们与男人睡在一起,楚应臣瞬间难堪了起来。

“瞧你平日里风月场所没少去,怎么连女人都认不出来了。”

“我……”

“算了算了,她们想做什么早就做了,也不会关键时刻救我们一命。”

“都怪我那个二哥,搞得我每天提心吊胆,恐怕哪一天自己遭人暗算了去。”楚应臣兀自抱怨道。

是夜,江离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她这人就这样,认床,在陌生的地方总是没有自己的家睡得香。看到白芷睡得熟熟的,倒是羡慕起她来。

江离出了营帐,缓缓行至河边,她屈膝靠在树干旁,看着月光如细纱般笼罩了大地,河面被打下一片斑驳流离,一时竟看入了迷。

人生如蜉蝣,漂泊于天地间,说是命运在自己的手里,但奈何总是斗不过一些无形的东西,最终还是得臣服在命运的镣铐下,想到这里,江离忍不住轻叹了出来。

“怎么不去睡觉,坐在这里发呆?”

江离记得这声音,如春风,如化雨,令人耳目一新,心神安宁。转过身,果然看到陆辞在自己身后站着,长身玉立,一袭青衣宛若修竹,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大人,您是不是已经……”江离想了想,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那两人现在在哪儿?”还没等江离问完,陆辞率先开口。

“大人放心,他们好好的,只是多喝了点酒,怕是现在还没醒过来呢。”

“你们二人乔装来我这里,我是不相信你们能有什么坏主意,但是我总得给兄弟们一个交代不是吗?”

“大人,我实话和您说,来您的队伍中是想进楚京,因为……我有一个故人,想去寻他,但是家里人不答应,我只好偷偷跑出来。我绝对没有做过对你们不利的事情,您大可放心。”

陆辞思索了片刻,从衣间拿出一个浅绿色的小钱袋,递到江离手边,“你们来自九川,身上应该没有楚币,这钱袋里有少量碎银,可助你们在楚京歇脚。”

江离受之有愧,“不敢,大人,您已经处处照顾我们了,我不能再收您的钱了。”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若是没有你们,昨日非死即伤,就当是我对你们的谢礼吧。”

江离踌躇了片刻,最终收下了这个钱袋,小心翼翼地放入自己的衣袖中。

“我不是一个大善人,我只负责将你们二人捎进楚京,进了楚京我会给你们机会离开,苌楚军规严明,若是被发现,到时候麻烦的不仅仅是我,还会关系到你们的性命,记住了吗?”

“记住了。”

陆辞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对江离说道:“楚京很大,想找人如同大海捞针,若是寻不到,还是尽早离开吧。”

江离看着陆辞颀长的背影渐行渐远,心中油然升起对他的敬意与感激,遂又哀叹到,天下男子众多,虽说什么样子的都有,可为什么偏偏是楚应臣,江离想到这儿,就更睡不着了。

第二日正午时分,队伍进入楚京,江离和白芷借机离开了车队,目送着一行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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