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那白衣女子怒目圆瞪,暗自寻思:“他姓乔?莫非是乔家庄的人?难怪轻功了得,还能破了我的千丝网追进谷里,可见身手也不一般。而且他似乎与那女人交好……行,我就顺势卖他个人情,方便以后找机会接近那女人。”于是嗔道:“好哥哥,你别吓我,我带你出去就是了,你先解开我穴道呗。”
乔泽修转眸一笑,道:“带路就不必了,你还是先告诉我出去的法子罢。姑娘诡计多端,我怕不小心又着了你的道。”
那女子白了他一眼,嘟囔道:“你倒是机灵。”随即一本正经地说道,“这里东南西北四面的地上,各有一块方形的石头。你按照东、西、北、南、西、东、南、北的顺序,将石头逐个踩下去,就会出现洞口了。你现在的朝向是东。”
乔泽修只听得目瞪口呆。“居然有这么复杂的机关!姑娘你不是在捉弄我吧?”
那女子双眸一翻,道:“你是被骗大的么?我为何要如此捉弄你?”
乔泽修道:“凭良心说,打从见着你开始,你有哪句话是真的?”
那女子哼了一声,道:“信不信由你!”
乔泽修撇了撇嘴,往东边走去,仔细搜寻半晌,在地上的碎石之中找到一块方方正正的石头。他满腹好奇地伸手去抓,竟发现其牢牢地固定在地上,纹丝不动。他又用脚去踩,果见其沉了下去,一抬起脚,又缓慢恢复原状。乔泽修觉得这机关甚是有趣,忍不住赞道:“这断头谷里的机关果然设计巧妙,名不虚传!”
“你可别乱踩,万一踩错了顺序,可要等上半个时辰才能重来!”这一言提醒了乔泽修,当即脚下一错,展开轻功“翔云术”,按照那女子提示的顺序依次踩下地上的方石。但听轧轧声响,西面的山壁上有块大石缓缓移开,现出一人高的洞门。
乔泽修心头一喜,正欲解开那女子穴道,忽又转念,问道:“你把崔煦的血玲珑藏哪儿了?我没见你带在身上。”
那女子面色一凝,道:“这又与你何干?可别得寸进尺!”
乔泽修尴尬一笑,道:“这个说来话长,可我已经答应崔煦,帮他把血玲珑找回来,还请姑娘你好人做到底罢。”
那女子顿觉不由自主地咬牙切齿。“你也知道,这血玲珑可是武林人士眼中的宝贝,我能抢过来,也实非易事。”她说着偷眼向他手上的珠子瞄去,“若是给了你,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乔泽修追问一句:“我早就好奇得很,你究竟是如何从崔煦手中偷走血玲珑的?”
那女子眼珠一转,笑道:“你先解开我穴道,我再慢慢告诉你。”
乔泽修略一思索,道:“罢了罢了,我也不想再有耽搁,只要你答应把血玲珑给我,我就立刻放了你。”
那女子眸光一闪,道:“血玲珑就在那个洞里,我给你就是。”
乔泽修眉头一皱,嘀咕道:“你答应得太痛快,反倒让我不敢信了。”
那女子咯咯笑道:“老实告诉你吧,我今日在城里见你们救了那个邪教信徒和孩子,知道你不是坏人,也没打算与你为难。你以为找到洞口就能轻易离开么?其实里面的机关陷阱更复杂,没有我带路,就算你能活着出去,恐怕也到明天早上了。”
乔泽修心下思量,觉得此刻最重要的是拿到血玲珑尽快出谷,眼下又别无他法,于是说道:“姑且信你。”随即解开那女子穴道,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弯腰走进洞去。
他们走得十余步,洞中已无丝毫光亮。乔泽修双手伸出,每一步跨出都先行试过虚实,但觉脚下平整,便似走在石板路上一般,料想洞中道路必是经过人工修整,而且道路不住向上倾斜,显是越走越高。
那女子提醒道:“你跟紧我。若是乱走乱动,万一被机关伤着,可怨不得我。”话音刚落,就被乔泽修从后面撞了一下身子,险些摔倒。
乔泽修下意识地伸手抱了她一把,想将其扶住站稳,却被她猛地挣开了手。
但听她喝道:“你小心点!”
乔泽修尴尬一笑,道:“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是你叫我跟紧的。”他顿了顿,又道,“若不是火折子适才被浸湿了,现在能点个火多好。这里平时没人来么?怎么连盏灯都没有?”
那女子强抑怒气,心道:“这里是我平日去水潭沐浴的路,当然不会点灯了!你弄脏我的水,还没跟你算账呢!”
两人继续前行了一会儿,那女子突然叫道:“停!这里面有火折子。”说着停下脚步,右手碰到一件凉冰冰的圆物,一触之下,“当”的一响,声音清亮,原来是个门环。而眼前其实有一道用铜铁铸成的门,甚是沉重,可无论乔泽修的眼睛睁得多大,仍然看不到任何物事。那女子伸手再摸,提起门环当当当地连击三下,那道门便缓缓地开了。她信步而入,摸索半晌,亮火折子点燃了中间一张石桌上的一盏巨烛油灯。顷刻之间,数盏油灯逐个燃起,犹如一条火蛇沿着四壁盘旋而上,照得一片雪亮。
乔泽修被晃得立刻闭眼,过了片刻,才慢慢睁开,只见所处之地是座圆形石室,壁上东一件、西一件地挂满了各种兵器,随便一数,便已有三十余件。他仔细瞧去,发现全都是三山五岳名门世家的独门兵器,不由得吃了一惊,感叹道:“你还真不是个普通的女飞贼,连神独派的金斩斧和太极门的玄铁扇都给偷来了!”
那女子得意洋洋地笑道:“这里是我的收藏室,你今日可有眼福了!”
“等等……”乔泽修突然眉头一皱,“你这里连远在兰州的育龙山庄的青锋剑都有,为何却没有乔家庄的剑?”
那女子冷笑一声,道:“乔家的轻功翔云术在武林中赫赫有名,却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剑法厉害,我要乔家的剑来做什么?”
乔泽修听她语气轻蔑,看不起乔家剑法,登觉气往上冲,翘起大拇指向自己一指,朗声道:“总有一天,我会让江湖中人都知道乔家剑法的厉害,咱们走着瞧!”随即瞥见南面石壁上正中间位置挂着的血玲珑,便抬手去摘。
那女子大声惊呼:“小心!”紧跟着一枚短箭飕地一声从石壁飞出,径直射向乔泽修面门。乔泽修猛一侧头,闪了开去,当真凶险之极。
“我都叫你不要乱动了!”那女子指责道,“这里可是断头谷,随时随地都可能触碰机关!”
乔泽修拿到血玲珑,心头一喜,也不在意,拱手道:“多谢相助,还请姑娘尽快带我出去罢。他日你若有所求,只要并非伤天害理之事,我定当还你这份人情。”
那女子转眸一笑,忙道:“那就交个朋友,介绍我与那位姐姐认识,叫她既往不咎这珠子的事,你总能办到吧?”
乔泽修满腹狐疑地问道:“你收藏的都是些名家兵器,却为何要偷与溪的珠子?”
那女子眼珠转个不停,心念一动,说道:“我偶然见到那位姐姐秀丽脱俗,服饰雅致,手上戴的珠子更是精美绝伦,心生嫉妒。这便是姑娘家的心思,你不会懂的。何况你们有钱人家的首饰数之不尽,丢了也就丢了,谁想到你竟会如此紧张?莫非这珠子有何特殊之处?”
乔泽修暗忖:“你半夜埋伏在荒山野岭,费尽心思接近与溪,还跳落悬崖,只为这珠子好看?我信你才怪!她果真就是冲着与溪来的,莫非她知道与溪的过去?若当真如此,或许与溪也想跟她打听自己的身世……”于是说道,“这珠子与溪自小就戴在手上,从未摘下来过,对她而言意义非凡,你别想再打这个主意!不过……你若只是想跟她交个朋友,倒不成问题。她向来性子豁达,不会跟你计较的。”
那女子嫣然一笑,转身走向石屋的东南角,但见那里放着一只大竹篓,足可装得十来担米。两人先后跨进去,竹篓便缓缓升高。原来上有绞索绞盘,那女子一踩到竹篓里的机关,便将竹篓绞了上去。
竹篓不住上升,乔泽修抬头望去,发现头顶有洞,里面黑沉沉一片,俯视篓底,数十盏灯火越来越小。
过了良久,竹篓才停,仰头可见朗朗星空。两人纵身一跃,终于足踏软草,回到了谷中密林,却听得远处传来兵刃相交之声,不绝于耳。
那女子秀眉深蹙,惊道:“糟糕!有大批人马闯入玄关,我得瞧瞧是什么人!”随即寻声而去。
乔泽修也吃了一惊,紧随其后。
原来就在一个时辰之前,乔泽祎在山道旁的一株大树下生起火堆,打算耐心等待乔泽修的归来。廖与溪心急如焚地在附近徘徊来去,时不时抬头向远处张望,而四名崔家弟子都被她的金针刺中了肩头的“肩井穴”,姿势各异地站在山道上一动不动。他们在心里一顿痛骂:“死丫头,臭丫头,等一会儿老子能动了,就要你俩好看!”可又自知这二人是乔家的少爷小姐,谁也不敢骂出口,只得忍气吞声。乔泽祎见他们脸上肌肉扭曲,憋得甚是辛苦,忍不住好笑。
过不多时,眼前一道白影闪过,崔煦独自一人从暮色中迎面而来。廖与溪不禁心下一凛,疾步上前,忙问:“乔泽修呢?”乔泽祎也立时站起身,神情紧张地望着他。
崔煦沉吟半晌,轻声道:“他跟那个女贼在断头谷……堕崖了……”
“什么?”廖与溪顿觉头脑一阵晕眩,身子向后便倒。乔泽祎急忙抢上扶住她肩头,对崔煦喝道:“你别吓她,把话说清楚!怎么会堕崖了?”他略一思索,又道,“是他自己跳下去了,还是不小心跌落的?又或是被人给打下去了?”
崔煦眉头一皱,道:“他跟着那女贼跳下去了……这又有何分别?”
乔泽祎轻轻吁了口气,道:“当然有,区别可大了!”说着白了崔煦一眼,轻拍廖与溪肩膀,低语抚慰,“他这种轻浮浪子,还能摆不平一个小姑娘?跳崖一事,恐怕另有蹊跷,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廖与溪忧心如焚,心道:“珠子没了,乔泽修可不能出事,我救不了他的……”
崔煦见乔泽祎温柔款款地搂着她,竟莫名其妙地心生嫉妒,不禁脸色一沉,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几名崔家弟子,喝道:“乔泽祎,你把他们怎么了?”
乔泽祎冷笑一声,道:“他们只不过在老老实实地等着你回来,一起找我报仇呢。”
崔煦登时回想起乔泽修适才救了自己一命,又软语相求,如今还生死未卜,于是心道:“乔泽修,你若真能守信,帮我寻回血玲珑,我便考虑放过乔泽祎。”随即走到那几名弟子身边,凝目瞧去,发现他们各自肩头上插着一根细如发丝的金针,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着光亮。
乔泽祎立时警觉起来,斜睨他腰间,发现其血玲珑已失,暗忖:“如今崔煦没有了血玲珑,即便动起手来,我也不一定会输他。”殊不料崔煦右手一挥,拔出金针,对崔家弟子说道:“你们跟我一同前往断头谷。那个女贼,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乔泽祎微微一怔,立时恍然,窃笑道:“想来他的血玲珑被那女飞贼偷走了,已无暇他顾。”
廖与溪适才心慌意乱,听到乔泽祎温言安慰,终于宁定心神,抬起头来凝望着他,悄声道:“断头谷里机关重重,凶险难测,只有咱们两个冒然前往,恐怕不易成事,你说该当如何是好?”
乔泽祎心领神会地笑了笑,牵起廖与溪的一只手,转过身对崔煦毫不客气地说道:“断头谷在哪儿?你带路!”
眼见崔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廖与溪忙道:“崔公子,我们也想一同前往,烦请带路,感激不尽。”
崔煦瞧她眼中泪光莹然、满脸忧急之状,确是发乎至情,这才隐忍不发,往断头谷方向走去。
当众人来到谷口,乔泽祎从怀中取出一个火箭炮,晃火折点燃了药引,向上掷出。火箭炮冲天而起,“砰砰砰砰砰”五声连响,幻出五把金色的匕首,在半空中停留了好一会,才缓缓落下,化为满天流星。这是乔家庄召集人马的信号火箭,匕首的数量预示着所需调配的人手。
乔泽祎毅然道:“我今日就算把这断头谷踏平了,也要把乔泽修带回来!与溪,你守在这里,等乔家的人到了,就说是我误入断头谷,叫他们进来寻我。”
廖与溪急忙伸出双手,紧紧抓住他的一只手臂不放,摇头道:“不行,让我去。你进去太危险了,万一心疾发作……”
乔泽祎温然微笑,用另一手轻轻搂住了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道:“别忘了,无论闹出什么乱子,娘唯独不敢罚我。我自会小心。”随即放开她,转脸对崔煦道,“你等我的人到了,再一起进去罢。”
崔煦冷冷地道:“不必。”说着带领众弟子昂首入谷,神态之间骄气逼人。
廖与溪自知乔泽祎决意之事,阻拦不住,只得眼望着他的背影渐渐隐入黑暗之中,但觉心乱如麻,焦虑万分。
过了不到一顿饭时分,忽听得马蹄声大作,百余乘黑骑浩浩荡荡地疾驰而至,其上之人皆是一身绿色锦衣,手执明晃晃的长剑,将谷口层层包围。
领头的正是晴儿,她见廖与溪独自一人守在谷口,不禁眉头微蹙,当先下马,问道:“小姐,出了何事?少爷呢?”
廖与溪飞快地向她身后扫了一眼,没看到庄主和夫人,便即深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表情严峻地说道:“泽祎被一名陌生女子挟持入谷,乔泽修进去救他,至今未归。你们一定要把他俩平安带出来。”
其时数枚琵琶钉突然飞到乔泽修的背后,只听暗器风声劲急,不论向前纵跳或是左右趋避都已不及,他当即拔出血玲珑,挥剑挡格。但见青光一闪,琵琶钉纷纷被拨落,跌到脚边,而血玲珑化成寸许的二三十截,飞上半空,月光映照,闪出点点白光,如漫天花雨般散将下来。
乔泽修大惊失色,眼巴巴地看着数截断剑,惨然道:“血玲珑居然如此不堪一击?完了完了完了,叫我拿什么赔给崔煦啊!”
白衣女子猛然回首,瞥了他一眼,便即绕开机关,继续往谷口方向狂奔,说道:“我断头谷里的并非寻常暗器,血玲珑算什么,断就断了,再造一把呗,何以大惊小怪?”
乔泽修转瞬间跟了上来,皱眉道:“你说得倒轻巧!血玲珑乃传家之宝,随便谁都能造啊?”
“等摆平外面这些人,就叫我哥给你造一把。”
“你哥?”
两人说着话,脚下却不停歇,过不多时,依稀见得剑光闪动,人影翻滚。
陡然之间,一位身穿褐色布衣的中年男子犹似飞将军从天而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白衣女子骤然警觉,后退一步,凝目向他打量。
乔泽修又惊又喜,道:“爹!你怎么进来了?”
乔以德一把抱住他双臂,微笑道:“你没事就好。”随即对那女子正色道,“姑娘可是断头谷的人?”
那女子略一思索,扬眉道:“是又如何?莫非你是乔庄主?是你带人来擅闯我断头谷?”
乔以德轻声一叹,道:“此事说来话长,稍后再向姑娘言明。敢问姑娘,可有方法停下外面的机关?”
“当然没有!这些机关本就是为了防止外人擅自乱闯,你们的人已经冲进玄关,就等着把命留下来罢。”
“那你能否带我去见谷主?”
那女子秀眉微蹙,问道:“你为何要见谷主?”
乔以德直言不讳地道:“我怀疑邪教散播的火折子来自断头谷,不知姑娘作何解释?”
那女子面色陡变,急道:“我们可跟邪教一点关系也没有!”
乔以德淡然道:“我也不想冤枉好人,是以才要跟谷主当面对质,劳烦姑娘带路。”
那女子迟疑之际,他转向乔泽修说道:“与溪调动乔家人马是为了救你和泽祎,看不到你们,自然不会罢手。你赶快出去,叫他们先退守谷口,不要做无谓的牺牲。没有我的信号,谁都不许轻举妄动。”他顿了顿,又道,“我瞧崔煦跟泽祎一起进来的,可见你们已经跟他冰释前嫌了,做得不错。”
“啊?”乔泽修眨了眨眼睛。
乔以德续道:“我本来还在考虑要如何潜入谷中,与溪此举倒是给我省了不少力气。”他见乔泽修惊讶得合不拢嘴,淡然一笑,道,“你下巴快掉了。”
乔泽修立时闭嘴,点了点头,与乔以德分头行事。
乔以德跟随白衣女子疾步穿过树林,但觉所走道路曲折,令人晕头转向,却没有触发任何机关暗器。行得里许,经过一排夭矫若龙的高松,来到一个小村落,稀微星光下只见疏疏落落十来座土屋茅舍,作品字形排列,皆是碧瓦黄墙,房门紧闭,屋外空无一人。乔以德暗自寻思:“此地布置古怪,显是高手依着五行生克之理构筑的房舍屋宇。”
但听白衣女子高声道:“哥!乔庄主到访!”
过得片刻,眼前一扇房门“呀”的一声打开,走出一个身穿淡黄色布衣的男子。他三十岁左右年纪,身材高大,剑眉细眼,神采奕奕,笑容颇有点风流少年的佻达。他从容自若地拱手一笑,朗声道:“乔庄主,我们断头谷与乔家庄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这大半夜的带人来围剿,不知是何用意?”
乔以德与他相对而立,见他年纪样貌与自己所想相差甚远,不禁微微一怔,道:“你就是谷主?”
“是啊。”那黄衫男子眉毛一扬,道:“在下辛勤,你旁边这位姑娘是我妹妹,辛灵。”
乔泽修行不多时,但见前方草地下血迹殷然,歪歪斜斜地躺着几柄断剑,数名乔家弟子正在窜上蹲下,左躲右闪,与钢镖、铁莲子、袖箭、飞蝗石、甩手箭等各种灵巧精妙的暗器周旋,有的腿上臂上伤势甚重,呻吟之声大作。
乔泽修暗暗心惊,随手拾起一把断剑,以作防身之用,当下高声喊道:“众弟子听令,速速撤离,退守谷口!”
忽听得嗤嗤之声连作,铁莲子、菩提子、金钱镖等细小暗器分从左右袭来。乔泽修灵机一动,当即右手催动寒气,顺着剑柄、剑身迅速凝冰,瞬时结成一把冰剑。他将这柄剑使得风雨不透,护住了全身,数枚暗器被砸得四下乱飞,而冰剑也顷刻间碎裂,冰屑四溅。
晴儿百忙之中瞥见乔泽修,叫道:“大少爷,快走!我们全力护你!”
乔泽修忙问:“泽祎呢?”话音未落,忽然迎面有一支白晃晃的回旋镖斜飞而至,破空之声十分奇特。他倏地伸手抓住其尾巴,哪知这回旋镖如活的一般,一滑脱手,又飞了回来。他吃了一惊,不敢再接,当即举起断剑将其砍落。
晴儿大声道:“我继续找,你先走,小姐在谷口等你!”正自手忙足乱之际,忽地飕飕两声,两枚银梭向她扑面而来。她看准来路,纵起丈余,让两只银梭全在脚下飞过。不料铮铮两声响,梭中弹簧机括弹动燕头,使其突然在空中转弯,刺入她小腿肚中。
晴儿不禁“啊”的一声轻呼,跌倒在地。乔泽修抢步上前,伸手相扶,可她一动就痛得厉害。乔泽修暗叫不妙,却面带微笑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说着将她背起,施展轻功翔云术,在树林之中飞速穿行。晴儿心下甚是感动,痴痴地伏在他温暖的后背上,一时说不出话来,目光中脉脉含情。然而乔泽修的脚步虽丝毫不乱,身法却减慢了,额上逐渐渗出细细的汗珠。
蓦地里飞出五枚蒺藜,势如疾风,直奔乔泽修的要害。乔泽修侧身让开三枚,另有一枚从鼻尖上擦过,而最后一枚无论如何也躲不开了,即将洞穿小腹,却骤然结冰下坠,来势已消,竟没伤到皮肉。乔泽修大惊之下抬头一看,见是乔泽祎出手相助,登感宽心,两人相视一笑。
便在此时,一支锋利无比的短箭如闪电般激射而出,噗的一声,精准地钉进了乔泽修的太阳穴,霎时间鲜血迸流。
乔泽祎和晴儿骇然失色,吓得魂飞天外,而乔泽修的脑海中登时闪过廖与溪那张容光焕发的笑脸。只见她头戴冰花,肤色胜雪,清丽绝俗,明艳不可方物。
乔泽修眼前一黑,摔倒在地,已然气绝,而手腕上的九色琉璃珠彩光一闪,又少了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