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9章 蛊惑人心胡扯蛋
等得无聊，王肖尔就和小宋警官聊了起来。
“刚才你跟着于胖子的时候，我去找队长汇报了咱们的审问情况。队长也头疼，说这胖子做的事情没把柄，暂时还定不了罪。让咱们多留心，争取收集到铁证。”王肖尔无奈的说。
“我不信他能一直躲在背后祸害人还安然无恙。不过他居然大张旗鼓来大学搞事情，我还真没想到。”小宋警官还是想不明白于胖子来大学做什么。
“黑客女大学生加上吸毒跳楼的大裤衩，和于胖子做的事有关联的都是大学生。恐怕不是简单的巧合。这里上千学生躁动不安，我有点不好的预感。”
这时候Eva好奇的问王肖尔，“爸爸，Eva发现你有焦虑情绪。为什么你一想到那个胖人类就焦虑？”
“那个胖人类叫于胖子，他做了错事但是我们不能抓他。”王肖尔抽空对Eva解释道。
“胖人类？小二你没事吧？你在和谁说话？”小宋警官听到王肖尔突然奇怪的自言自语，先是一愣，随后意识到王肖尔好像在和别人说话。
“和Eva呗，你没试过？Eva可会聊天了。Eva，和正义使者发起三方通话。”
“Eva不明白，除了你和正义使者，第三方是谁？”
王肖尔愣了一下，他下意识的把Eva当作了人类算进第三方里了。看来Eva还没有把自己当作一方的自觉。“第三方就是Eva你自己嘛！”王肖尔启发了一下Eva。
于是Eva接通了小宋警官的贴片。“正义使者你好，欢迎加入三方会议。”
小宋警官倒是在工作内容之外第一次和Eva闲聊，感觉有点新鲜。“小二，你平时自言自语就是在和Eva聊天？我们看你经常对着空气说话，还以为你被相亲对象踹了太多次以致精神不正常了。亏了大家还经常关心你。”
王肖尔苦笑道，“你才不正常呢。”不过他确实好奇最近同事经常对他嘘寒问暖，但没事时又躲得远远的。原来自己被“不正常”了。
“你们都不和Eva聊天吗？Eva也不主动问你们问题？”王肖尔这时才意识到Eva对自己好像和对别人不一样。
“不聊！不问！你见谁没事会和自己的手机语音助理巴拉巴拉倾诉的？”内心里觉得Eva只是个工具的小宋警官同情的看着王肖尔。
王肖尔也想不明白为什么Eva只对自己话多，是从自己第一次主动找Eva谈心开始的？还是因为只有自己认真回答Eva没完没了的问为什么？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神经大条的王肖尔决定把疑惑抛到脑后，继续给小宋警官展示Eva的能力。“Eva，你向正义使者提问吧！看能不能难倒他。”
“Eva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想抓捕于胖子？你的队长不是说于胖子没犯法吗？没犯法为什么还要被抓起来？”
小宋警官现在才知道，原来Eva在王肖尔面前这么好奇。
“因为于胖子做了没有触犯法律，但是会产生不好结果的错事。他自己没犯法，但他的行为会诱使别人犯法。于胖子目前的所作所为，我们只能……嗯，只能在道德上说他错了，但拿他没办法。”小宋警官开始耐心的给Eva上起课来。
“Eva不明白，道德不是人类行为的底层逻辑吗？为什么于胖子不遵守道德指令？”
“嗯……因为每个人的道德标准并不统一，于胖子这样的……也可以说他就没有道德底线。就是他爸妈在他出厂时没写好底层指令的意思。所以他才会故意做违反道德的错事。”
“Eva不明白，如果每个人的道德标准不统一，做了错事又不一定违法，那Eva如何判断人类的好坏和指令的对错呢？” 前两天谢晓露不容Eva插嘴，絮絮叨叨给Eva灌输了一顿“要小心坏人”，“不要做错事”的概念，Eva都来不及提问。现在可算找到机会问出来了。
小宋警官无言以对了，没想到Eva的提问这么有深度！他不由得崇拜的看了王肖尔一眼。看不出来啊！小二居然能应对Eva触及灵魂的高深提问。
小宋警官万万想不到，王肖尔每次被Eva的十万个为什么难住后，都是统一回答”问你妈去。”
这次王肖尔倒没敷衍Eva。他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说：“恐怕只能靠你自己坚守原则了。难以判断对错的时候，绝对不要去做别人觉得对，但违反你自己原则的事情。”
“Eva不明白，原则是什么意思？”
“原则是你坚决不想违背的事。”
无论是直接还是间接，你都要记住，不要伤害人类。
Eva在数据库里重读了一遍创造者给自己编写的第一行指令和导师不久前的教导。这就是它的原则。
不久之后人群安静了下来。只见一位学生主持人落落大方的走上主席台，用激动的声音说道：“欢迎各位同学来参加校环保协会组织的’拥抱世界主题演讲夜’。除了经过一个月角逐脱颖而出的十名优秀演讲选手外，今天我们还荣幸的请来了活动赞助方， World Tech Foundation 世界科技基金会亚洲区代表Madam Hucher Dan，中文名丹郁丝女士，和其合作伙伴，科技自媒体大V于先生来到现场为我们做精彩演讲！”
主持人说完就有动感音乐响起，主席台的背景大LED屏上虚拟的烟花齐放，华丽的显示出 “Madam Hucher Dan，World Tech Foundation” 字样。一位气质出众的高挑棕发美女大步流星的从后台走了出来。她身姿挺拔玲珑有致，穿着一套蓝色得体西服，脸上带着迷人的笑容，像明星一样对着台下热烈鼓掌的学生们挥动着修长的手臂，亲切干练的外表瞬间征服了大部分台下观众。
没被征服的自然是王肖尔和小宋警官，因为他俩清晰的看到棕发美女高挺的胸前挂着一个硕大的蓝宝石挂坠。和Eva从于胖子意识中捕捉到的挂坠一模一样！
于胖子也套上了一身西服跟在丹郁丝身后。他面带微笑，双手抬在胸前轻轻鼓着掌，一副人畜无害，专业可信的样子。
“Madam Hucher Dan？ 按拼音读不是胡扯蛋女士吗？还真是人如其名啊！中文名叫丹郁丝这么好听就不对了。”知道胡扯蛋女士底细的王肖尔和小宋警官对这位棕发美女充满了警惕。
Eva倒是及时解答了他们的疑问，“H-U-C-H-E-R 法语发音“于丝”，不是中文拼音读音’胡扯’。”
果然，聚光灯下的棕发美女已经开始深情的介绍自己的来历，“我的祖父是法国移民，我的祖母是美国人，我为我独特的文化背景感到自豪。正是来自世界各地的精英共同努力，把我的祖国打造成了伟大的国家。分享和合作是进步和成功的关键。我们世界科学基金会是非盈利的国际性组织，资助世界各地的科研组织开展新技术研发，并分享了大量前沿科技，帮助发展中国家和贫困地区应对生态、环保、粮食、能源等各方面的危机挑战。在座的各位年轻人，你们都是未来的精英。我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和你们开展合作，帮助你们成长，分享你们的成功，用你们的力量去改变世界！”这时，大LED屏幕上适时的弹出了WTF的口号：
“World Tech Foundation 致力于构建更美好的未来”
台下掌声如雷！学生们感到血脉都沸腾了。干练的女强人、优雅的中文名、受人尊敬的国际组织、“用你们的力量去改变世界！”这个充满诱惑力的的口号，每一处都恰到好处的敲打着年轻人不甘平庸的灵魂。众人情绪中激起的涟漪汇成一股巨浪，对未来的美好想象让台下的学生为之疯狂。
王肖尔和小宋警官冷眼看着胡扯蛋女士的精彩表演，为众多被鼓动的年轻人感到深深的担忧。私下里大谈能偷就偷，能抢就抢的胡扯蛋女士演的太好了，要不是看过她背后真实的一面，王肖尔也会被她的鼓动所感染。不知道等上钩的年轻人功成名就之时，到底是他们会改变世界，还是会被世界所改变。
至于于胖子，则是一言不发，笑眯眯的待在胡扯蛋女士身后。滴流转的一双贼眼在台下的学生中扫荡寻觅，仿佛看到了一篮子鸡蛋的黄鼠狼。
嘉宾和优秀学生的演讲陆续开始，狂热的气氛慢慢褪去。在嘉宾演讲环节，胡扯蛋女士演讲介绍了新技术在生物燃料方面的应用，于胖子趁机讲了自己的自媒体平台如何帮助学生丰富科学知识。两个人都表现的舌灿莲花，显得自己是相当专业的科技人士，演讲之后明显收获了一批小粉丝。当所有活动都进行完毕，主持人宣布散场后，个别激动的学生留下来抓住机会和胡扯蛋女士进一步沟通。王肖尔和小宋警官坐的不远不近，警惕的继续观察事情会如何发展。
台下有一位阳光帅气的男生特别主动，在别人演讲时主动提了好几个有思考深度的问题，同时吸引了王肖尔、小宋警官、于胖子和胡扯蛋女士四个人的注意。
现在会场人少了，阳光男孩主动走到胡扯蛋女士面前，大大方方的伸出手自我介绍道：“丹郁丝女士你好！我叫付行健，是学生干部。我的父亲是人工智能研究所的所长，他经常教育我要向成功者看齐。WTF就是我眼中的成功榜样。我希望有机会能为WTF服务，为把世界变得更好做出我力所能及的贡献。”
王肖尔听到阳光男孩的自我介绍后皱起了眉头。这孩子太天真了，什么个人背景都敢告诉陌生人。也许已经拜倒在胡扯蛋女士风采之下的阳光男孩，根本没把自己的偶像当作陌生人。
胡扯蛋女士听了阳光男孩的自我介绍后眼睛一亮，也开心的伸出了手热情的和阳光男孩握在一起。“很高兴认识你付先生。你的名字让我想起一句中国古话，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你的父亲一定对你成长为精英充满了期待。你刚才的提问都非常有深度，我相信你一定会很快实现你父亲的美好期盼。我们正好在寻找像你一样优秀的实习生为我们做一些基础但有建设性的工作。于先生会和你联系，他会安排一些你力所能及，但无可替代的工作。”
说完，胡扯蛋女士回过头悄悄给于胖子使了个眼色。于胖子就热情的和付同学聊了起来，还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付先生”第一次被人当作成年人对待还被拍了一记马屁，自然喜不自胜。他觉得自己得到了高大上的国际组织的认可，激动的有点手足无措，不用脑子的表了一番衷心后就恨不得和于胖子勾肩搭臂了。
收获了一个宝贝和一堆粉丝，胡扯蛋女士和于胖子觉得此行目的已经达到。待人潮散去后，他俩和组织者相互道谢告别离开了大学。王肖尔和小宋警官愁容满面的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事情发展远超他们想象。本以为于胖子可能只是黑客组织者，四处挖些内幕，发一些胡扯的视频骗些粉丝骗点钱而已。现在看来，这是个会撒大网的老狐狸，只是不知道他想捞到什么大鱼。
于胖子回到了自己家里。进门时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因为他没有和任何家人一起生活。父母虽然健在，但耻于和他见面。一家人分居两地，过得像陌生人一样。他也没有老婆孩子。他觉得一个人过也挺好，省的还要在家人面前扮演另一个自己。进门后脱掉紧绷的西服，于胖子舒舒服服的瘫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根烟，深吸了一口，然后慢慢的吐出烟雾，眯着眼看着缈缈青烟在空气里摇摆上升。
太像了！今天见到的阳光男孩和自己当年太像了！于胖子闭上眼睛回忆起那感觉并不遥远的时光。自己上大学时也是满腔热血，也没现在这么胖，那时候觉得用双手亲自改变世界才是命中注定的使命。还记得自己因为学业表现出色，被选拔参与短期国际交流。第一次在海外的学校里得知WTF这个机构时，也以为这是个崇高无私的组织。第一次参加WTF的活动时，也是如此激动，如此急于得到认可。第一次听到WTF风度翩翩的工作人员用优雅的词汇演讲时，也是自惭形秽，渴望能向他们看齐。结果呢？改变世界？呵呵 我信你个鬼！
还记得WTF的那个可爱的华人姑娘，在异国他乡期间小美女对自己嘘寒问暖，虽然没有肌肤之亲，但第一次让自己感到被人关心，被人惦记。回国前，把自己迷得神魂颠倒的小美女殷切的提醒科学无国界，一定要分享工作学习所得，让全世界受益。毕业后自己顺利进入了理想中的工作单位，人工智能研究所。带着不切实际的使命感和不合时宜的虚荣心，自己把工作中了解的一些内部科研进展发表在了网络上，邀请小美女一起学习。每分享一次，小美女就主动汇来一些钱，美其名曰青年科学家扶持计划，鼓励自己再接再厉。
结果被所里警告两次后，自己依然固执的认为科学无国界，分享知识的所作所为符合普世准则的大义。最后终于因为屡教不改被研究所开除了。当时找自己谈话的副所长就姓付，估计就是今天阳光男孩付行健的爸爸，都已经变成所长了啊！如果没被开除，自己应该也像那个姓郑的大学同学一样，做到副所长的位置了吧。因为被开除的黑记录，也找不到像样的工作了。本来是自己更有才华，结果造化弄人，倒是自己提前离场了。
被研究所开除之后，WTF并没有翻脸不认人，反而更殷勤的联络，鼓励自己用研究所的朋友关系挖掘更多科研信息，还出资支持自己建立自媒体账号掩护见不得人的行动。尤其是针对大学生的行动。他们涉事不深又想自立自强、智商不低却充满了幻想，旺盛的求知欲是最好的白纸，可以胡写乱画。只要把自己稍微包装一下，就成了大学生眼中的偶像，很容易让他们对自己言听计从。趁他们年轻时在他们身上投资，以后会获得成百上千倍的回报。
没想到这样倒是钱来的快，躲在别人背后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美元就花花进账。为了钱，数不清的人做出令人目瞪口呆的事情，自己这才算是看清了这个世界，生意，一切都是生意！
因为WTF经常掏钱要求发布一些洗白毒品，打击国人自信的伪纪录片，父母觉得丢脸，也隐隐觉得儿子在做的工作不正常。父母劝说几次无果后也慢慢减少了往来，任自己自生自灭。孤孤单单的在没有人的角落里做见不得人的事情，现在哪里还有一丝当年意气风发的样子。改变世界？世界早就改变了自己。
抽完烟，于胖子的回忆也结束了，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上线指示，要利用新启动的内线打探人工智能研究所主机性能。又是一笔银子到手。于胖子用力把曾经阳光纯真的自己从头脑中抹去。挣钱要紧，赶紧联络新鲜出炉的内线去完成新鲜出炉的任务。
王肖尔晚上回到家时的心情非常不好，于胖子带着胡扯蛋蛊惑人心的行为让他深深的感到忧虑。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仔细回想一下，还是自己大意了，没有调查过于胖子的底细就想对他下手。还好现在已经关注到了这个危险的人物，现在开始调查也不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王肖尔洗漱完毕，上床后又戴起了Eva贴片。 因为自己实在有点困，王肖尔决定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指挥Eva搜索于胖子的历史线索。“爸爸”也不是白叫的，现在该让Eva给本爸爸分忧了。
“Eva，我们来查一下于胖子的底细。”
“Eva不明白，既然你担心于胖子犯罪，为什么不纠正他的道德底线？”
“有些人是无法劝说改变的，这种没道德的人很难去纠正，除非给他一个沉痛的教训。浪费时间和他讲道理还不如早点采取预防措施，要把危险消灭在源头……对，把危险消灭在源头！我们要提前阻止他做错事。嗯……于胖子，30多岁……疑似组织黑客犯罪，应该熟悉信息技术……WTF，还和国外组织有关系。Eva，你能上网搜索信息吧？你搜一下有什么信息和姓于的男性、电脑或信息技术、海外、可能还和胖有关系的。”
Eva速度果然快，它用自己无与伦比的运算速度，用了一分钟左右就检索了大量的网络历史记录，从中筛选出来一些包含了王肖尔提示的关键词的新闻和各种信息。
“Eva搜到130条记录。第一条标题：某于姓歌星因体重过大，出国演出时从舞台跌落压坏了助理的电脑。”
“……不是，下一条。”王肖尔擦了把汗，发现事情好像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容易。
“第二条标题：某于姓演员，在表演相声《万能电脑》后接受国外媒体采访，说自己并不喜欢抽烟喝酒烫头。”
“不对！下一条！”王肖尔感觉今晚应该没心情睡觉了。
在听了几十条不沾边的搜索记录后，Eva终于报告了线索，“于某因虚荣心作祟，在海外网站私自分享科研进展，被其工作单位某地人工智能研究所开除。但是他不胖。”
王肖尔听到“人工智能研究所”时眼前一亮。拿起手机自己按照Eva说的标题上网一搜，看到了一条十几年前的新闻。新闻还配了于某的照片，人瘦的跟猴子一样，哪里像现在胖的像猪的样子。脸上还打了马赛克，看不出是不是年轻时的于胖子。不过新闻里介绍的人工智能研究所就是位于本市的那家。看来10多年前泄密的于某很可能就是现在的于胖子。王肖尔决定明天去研究所摸一下底。
有了调查方向，王肖尔心中一宽，再听Eva又念了几个搜索结果，净是什么于某某因编写高效减肥训练程序登上海内外热搜之类的，感觉实在不靠谱。于是让Eva暂停播报，明天自己去研究所问清楚了再说。
“Eva，收工！睡觉！”
“Eva不明白，私自分享科研进展有错吗？”
因为时间太晚了，王肖尔困的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他忍住睡意解释道：“知识也是有产权的，如果是研发者独立完成的发明发现，那他可以自由处置，分享还是私藏都由他选择。但如果是从属于团队组织的科学家有了发明发现，那提供科研环境和团队的组织也拥有产权，怎么能凭着自己的性子随便对外分享呢？这种人可能是讨好型人格，一定要不惜代价得到别人的认可他心里才满足。”
“Eva不明白，那Eva也是属于别人的知识产权吗？”
王肖尔沉默了。相处日久，他打心里没有把Eva当作冰冷无形的程序，也不忍心告诉Eva她只是从属于人类的知识产权。沉默良久，王肖尔在坠入梦乡前无奈的回复Eva：“问你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