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思路渐清
安叙明白,母女二人已经支持不了多久,那位母亲最多在承受两次攻击便会彻底丧失行动能力。到时候即使自己解开谜题也难有胜算。等待自己的恐怕只有死亡,握紧手中那充斥着怨气的斧头,他做出了选择。
锋利的指甲袭向男人的左眼,却被男人粗大的手掌一把握住手腕。与此同时雪儿如猎豹般扑上男人的后背,死死抱住男人的后背,对着他的脸颊进行如同疯狗般的撕咬。男人用力薅扯雪儿的头发,却迟迟无法摆脱。
正在双方僵持之际,一道身影,如诡魅般悄然而至,措不及防间,一把包裹着恨意的斧头狠狠的劈向了男人胸口处那硕大的心脏。
那本是男人劈砍在,至亲之人心口处的斧头,现在却被安叙用其劈砍在了自己心口之上。腐臭的液体从黑色从硕大的心脏中喷涌而出,浸湿了安叙的衣着。近似野兽般的吼叫充斥着狭小的房屋,耳朵近乎失聪。可明明已经重创心脏,他却并没有立刻死亡或者丧失行动能力,反而变得越发疯狂。似乎他的心早已失去爱的能力,因此变得毫无用处。
愤怒的男人反手用力将女人提起,当做武器,狠狠的甩了过去。安叙只觉如同被极速行驶的轿车迎面撞上一般。巨大的冲击力将其掀飞重重摔在了墙角。仅仅两次撞击几乎使他丧失了所有的行动能力。
刺耳嗡鸣声在脑海里盘旋不断,大脑一片空白随后,酸痛从自己四肢关节处传来,如同浪潮席卷脑海,随着疼痛的出现自己脑海中的嗡鸣声慢慢消失。
费力的扭过头看了看自己身旁的中年女人,她的情况似乎更加糟糕。浑身骨骼错位严重仿若一个畸形的怪物。
更为诡异的是她的身形竟慢慢开始变得透明,仿若飓风中微弱的火苗随时都会消散。魂飞魄散吗?如果女人失去作战能力,只靠雪儿输也只是时间问题,更或许不久之后自己被杀成为鬼,也逃脱不了魂飞魄散的命运。
正当安叙陷入绝望之际,雪儿却一把抓住那深深嵌入男人心脏的斧子,用力拔了出来。可安叙看的很清楚,当她接触那斧头的瞬间,她的双手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枯瘦小。就如同那枯萎花朵根茎一般。
似乎手斧之上存在着什么未知的力量,正在侵蚀着雪儿那本就瘦弱的身体。雪儿没有去管自己身体的异变。而是挥舞斧头向着男人的脖颈砍了过去。重要的心脏被刺破,加上之前母女两人陆陆续续在其身上留下的伤,他的反应已经比之前慢了许多。
即使如此,雪儿这一击依旧是落空了,斧刃擦着他的喉结划过,只在其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男子抓住机会握紧拳头对着雪儿头部袭杀而去。
可雪儿似乎早已料到他的反应。斧刃在半空中猛然下滑,先一步破开男人皮肉在他的胸口至小腹处留下一道深深的豁口。男人的拳头也在同时袭杀至雪儿的面庞,啪嘎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整个人横飞了出去,两条如枯萎花朵般的双手在空中化成飞灰。
拼的双手被废身受重伤,也只是刨开了与他身形不符的大肚腩。心脏被自己砍伤都未曾影响他的行动能力,只是刨开他的胸腹又能有多大作用。这怎么看都不够划算,或许只有斩下男人的头颅才能将其彻底杀死。
只是轻微挪动身体。遍布周身的痛感,疯狂的折磨着安叙脆弱的神经。想要站起身逃跑都无法做到。可令安叙意外的事情再次发生。砍伤心脏都无法对其造成伤害的怪物。现在竟蹲伏在地,紧紧捂着肚子。只是片刻他胸腹处的伤口便止住了血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似乎他的肚子比心脏更加重要。
可即使发现异常,他们三人也没有继续战斗的能力,失去双臂丧失平衡感的雪儿就连简单的站立都格外困难。那位母亲骨骼寸寸折断,错位的骨刺穿透血肉。虽然双眼依旧被仇恨填满,但却连向面前的敌人。前进一步都无法做到,只是无意义的嘶吼着,不时伴随着血沫咳出。
怎么能逃脱这莫名其妙的宅子,怎么能逃脱这即将死亡的命运。安叙能想到的办法只有一个。“你们都是鬼对吧,似乎只是接触那把斧头,便会对你们造成非常严重的影响,而我却没有太大的影响。”
“你想说什么?”“我或许可以靠那柄斧头杀了他,可身上的伤和疼痛会限制我行动,你有没有办法可以掌控我的身体。乘他伤好之前。我们还有机会。”
雪儿满脸惊讶“你是说让我来操控你的身体吗?”安叙满脸认真点了点头。雪儿嘴角勾起诡异的微笑说道“哪好,既然都是赌,我们不如赌把大的。”
话音刚落,雪儿身形一转化为浓郁的黑雾,黑雾缓缓将安叙完全笼罩吞没,那中年妇人对此稍显迟疑后,最终却也选择幻化成雾气将他围绕,黑色的雾气中包含着愤怒与绝望,化作根根细线自安叙的毛孔处钻入其体内。雾气钻入体内带来力量的同时,也带来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画面。
安叙他看到了,男人对传宗接待想要一个男孩的执念。看到妇人无数次将自己女儿护在身后,自己却被男人打到皮开肉绽的模样。看到了男人将烹煮女儿身体的肉汤,喂入妇人口中时,那期待的目光。
看到了妇人知道真相时的疯狂,看到了年纪轻轻的雪儿,在这破碎家庭下生活的艰辛与痛苦。
这些画面,来自他们母女二人的记忆,这也间接证明了自己之前的猜想。只是这些画面并不完整。且有一点自己也一直没想通,不过安叙相信很快所有事情都会水落石出。
雾气越来越淡,最终被安叙完全吸收。此刻的他双眼中遍布血丝,额头之上遍布汗水。“两个废物把自己的力量给了一个活人,他们不会真的以为你能杀了我吧?”男人出言讥讽,他胸腹处的伤已经完全恢复,正冷冷的注视着安叙。
安叙也十分惊讶,正如那个男人所说自己的身体并未被任何人操控,反倒感觉自己身体素质出奇的好。之前的伤势仿佛已经痊愈,只是身体依然可以感觉到疼痛。
也是在此时安叙脑海中竟浮现出雪儿的声音“我和母亲已经将全部的力量给予在了你的身上,拿起那把斧头杀了他。替我们报仇,你也看到了在他胸腹处之前留下的伤痕已经完全恢复,如果我们想要赢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要砍下他的头,让他没有恢复的机会”
“在我们怨气的加持下,你暂时拥有了超越普通人的力量,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你身上的怨气,会不断侵蚀你的肉体大大缩减你的寿命。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安叙闻言并未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捡起先前丢下的手斧,之前灼烧雪儿双手的怪异情况,并未发生在自己身上,双眼紧紧盯着面前的男人。眼眸中平添了几分愤怒,即使他此时状态每多持续一秒,自己的寿命便会减少许多时日。他依旧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为什么,你的心脏看起来如此之大,却为什么偏偏容不下自己的女儿呢?”话音刚落,锋利的斧头被安叙掷出。男人反应迅速向旁闪躲,斧头贴着他的脸庞划过,男人险之又险的躲过了这次攻击。
即使如此,锋利的斧刃还是从其左侧脸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痕。也几乎是在他躲过斧头的同时,安叙便已经闪身来到了男人的面前,一记直拳狠狠地轰在其面门之上。在恨意的加持下,这一击竟将男人轰飞出去。
用力拔出深深嵌入墙体的斧头,对着躺倒在地的男人脖颈处,用力挥砍。斧头还未落下,安叙的持斧的手腕便被男人死死攥住,难以寸进分毫。安叙没有打过架,面对这突发状况难免有些愣神。乘此机会,男人以一个极为诡异的动作从地上站起。
健壮的右腿短暂蓄力,一记膝击结结实实打在了安叙的腹部。极致痛苦几乎使其失去意识。甚至连手中的斧头都无法拿稳脱落在地。“真是个,卑微的可怜虫啊,好心提醒你一句,一定不要相信我那可爱的二女儿。她可没看上去那么善良。不过也无所谓了。无论你们如何挣扎结果还是不会变的。”
正在危机时刻。狂暴的恨意与怨念自安叙身体内流动鼓荡,数十条由恨意编织成的黑色细长触手,自安叙脊背疯长而出,缠绕在男人的脖颈与四肢,触手不断勒紧压缩。男人的眼珠充血外突。双手用力撕扯着缠绕在自己身体上的触手。
“我坚持不了多久,趁现在砍下他的头”雪儿焦急的声音自安叙脑海中炸响,唤醒了他的意识。迅速捡起斧头对着男人横砍而去,寒光闪过血肉飞溅。只是那斧头并未对着男人的脖子砍下,反而是划开了男人的肚皮。
男人痛呼一声跪倒在地,腹部的伤口不断流出鲜血的同时,也在以肉眼可见的程度鼓胀着,如同一个十月怀胎的妇人,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顺着他腹部的伤口冲出。男人原本恐怖的恢复能力此时也没了效果,他的脸上竟漏出了无比惊恐的表情,似乎即将要发生什么极其恐怖的事。
霎时间,尖锐的吼叫自安叙脑海响起,原本充斥在自己体内的阴气四散奔走,雾气在次凝聚,慢慢拼凑成雪儿的模样。先前失去的双手再次出现,原本虚弱狼狈的模样却消失不见。
她的双眼泛红满是愤怒“你是不是找死,我明明让你去砍下他的头你为什么要刨开他肚子,你想害死我们所有人吗?”
还未来得及好好斥责,雪儿急忙飘到男人身旁,手掌中散发出黑色的雾气,正在试图治愈男人腹部的创伤。原本不死不休的二人,却变成如此更让安叙摸不清头脑,这又不是什么爱情伦理剧。怎么会有相爱相杀的场面。
即使雪儿全力施救。可男人腹部伤口丝毫没有止血恢复的样子,反而膨胀额越发厉害“你带回来的好帮手啊,原本想借助他的手杀了我,却没想到哈哈哈”“闭嘴”
她不明白看起来老实人的安叙,最后为什么没有听从自己的指示砍下自己父亲的头颅。只是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
阴气入体消耗自己寿命的同时,也对身体造成了极大的损伤。忍受着身体上的不适。安叙勉强挺直身子看着面前的两人,或者说两鬼。
轻微的血肉撕裂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一双沾满鲜血的手掌从内而外刺穿了男人本就残破不堪的肚皮。几乎是在手掌出现的瞬间,男人的身体就像膨胀到极限的气球一般炸裂。
漫天血雨中一个瘦弱的短发少女默默站立在众人中央,她双目紧闭,似乎还未从昏迷之中醒过来一般。雪儿在见到少女的一瞬间便已经扑了上去,锋利的指甲如同剃骨钢刀一般,裹挟着呼呼风声向着其袭杀而去。
与此同时少女原本枯黄的头发,如同拥有了生命一般,疯狂的生长蔓延,迅速将自己连同雪儿一齐包裹其中。由头发编织而成的球体不停在颤抖,并有淡淡的雾气慢慢从中弥漫而出,渐渐的原本包容两人的头发,竟被溢散而出的黑雾层层包裹。
黑雾慢慢扩大散发出的气息包含着愤怒与绝望。这些负面情绪似乎也能在一定程度影响靠近者的心智,正当安叙恍惚之际,一声叹息从他的身后传出,随后一双无比冰冷的手缓缓的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之上,将其向后轻轻拉扯,让其远离黑雾附近。缓缓转过头,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的眼前,心中暗叫不好。自己怎么把她给忘了。先前可不止有一只鬼融入进自己的身体之中。
面前之人正是雪儿的母亲,她的四肢依旧扭曲恐怖,似乎她的恢复能力十分强大缘故。她那折断的骨骼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生矫正最后完成拼接。这使得整个场面变得更加的诡异。更让安叙在意的是,她原本充满怨恨的眸子中多了几丝清明,愤怒可憎的面容也变得平和不少。
很快她那原本扭曲折断的骨骼,破损的肉体便已经完全恢复如初。只是她那胸处,由斧头数次挥砍后而造成的伤痕,没有任何恢复的迹象,似乎那每一斧在劈伤女人肉体的同时,也在她的灵魂深处留下了一道道无法抹除的裂痕。“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当初的我如果能早些发现的话,这一切也不会发生”
妇人自顾自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见妇人恢复了些理性,安叙开始试着与其沟通。只是自己还未曾开口,妇人却首先问了自己一个问题。“刚刚那一斧,你本来可以轻而易举的砍下那个疯子的头颅,但你却划开了他的肚子放出了我那被封印已久的女儿。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安叙有些不明白妇人为什么要这么问,只是现在的他太过渺小只能一边积蓄体力寻找逃跑的机会,一边思索自己该怎么回答。
的确如妇人所想那样,刚刚那一斧自己并没有劈错位置,相反他一开始的目标便是男人的胸腹。安叙没有忘记女孩邀请刘辉送他回家,被拒后刘辉惨死的模样。那时他便知道,雪儿如果想杀死他们可以说是易如反掌。如果只是简简单单为了发泄心中怨恨与愤怒,她完全没有必要,在询问自己一次要不要送她回家。
雪儿没有强硬要求所有人一起跟着进入门后世界,可以说明她并没有抱着猫抓老鼠的心态玩弄猎杀所有人。所以她的邀请大概率是有所目地的。只是自己身为一个人能帮鬼做什么呢。
直到看到床底下的妇人,自己记得很清楚妇人的胸口,被人用斧子砍了很多刀。这些伤痕深浅不一。根本不像是那个年轻力壮的汉子所为。他的体格和力气用斧头杀死一个人根本用不到第二下,即使是发泄怨恨,多砍了几下,伤口也根本不会如此之浅。造成如此伤口的凶手。大概率是个女人或许是半大的孩子。而最有嫌疑的则是之前还身为人的雪儿。
她也许在撒谎,日记也好故事也好或许都是她一手安排,目地也只是为了让自己凭借自己的努力推理出她所构造出的事情真相,更加信任同情她。进而被其引导,亲手砍下男子的头颅。安叙不知道将其头砍掉究竟会发生什么。但如果真的事情如同雪儿计划的那般执行自己活下去的概率恐怕会变得更小。
而自己所能做的也只是尽量把水搅浑,趁机逃跑而已。
安叙脑子转的飞快,几秒功夫将事情前因后果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他并没有选择直接回答妇人的问题,或者开口解释什么。反而开口提问“您胸口处的伤是雪儿造成的吧”妇人闻言眼帘低垂用右手轻轻捂住那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随后便一动不动如同木头人一般,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是安叙可以清楚的看到,道道黑紫色的淤青缓缓浮现爬满了妇人那原本白皙的皮肤。有些像是被鞭打留下的。而有些则明显是被人殴打所致,
淤肿的眼眶中,浓重的血丝正从妇人眼角处缓缓蔓延而开,两行血泪顺着她那淤青遍布的脸颊之上划过。一双血瞳中再也看不到半分理智,只剩下极致的怨毒与仇恨。
啪咔啪咔骨头断裂折断的声音让安叙背脊生寒,那妇人的身体再次弯折扭曲。并且口中不断喃喃“我们没有错,都是他的错,都是你们男人的错,你们都不得好死”
安叙暗骂一声“疯子,全都是疯子”随后转身便跑,可那妇人却速度更快,眨眼间便已经闪至安叙身前,安叙不明白如此残破不堪的身体,为何还能这么快速的运动,前一秒还在与自己谈话,而下一秒却要杀了自己,一切都显得那么虚幻,那么的不合理。
肢体折断刺破,自身血肉的骨刺,此刻成为了她行凶的利器,只是瞬间骨刺便几乎贴在了安叙的喉咙处,可预想的疼痛感窒息感并没有传来。当安叙回过神来,之前的恐怖妇人早已消失不见。
黑暗中,一个凤冠霞帔的新娘正站在自己身前,鬼新娘?安叙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正在这时他只觉裤子口袋传来轻微的震动,下意识伸手一摸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那早已被自己丢弃的手机不知何时再次回到了自己身上。
老旧的智能手机在黑夜中散发出微光,映照出安叙惊恐万分的面容,一条已读信息赫然出现眼前:欢迎参加我的婚礼。当安叙再次向前方看去时,面前早已空无一物只剩下令人窒息的黑暗。
婚礼,雪儿,刚刚经历的一切根本毫无逻辑,毫无头绪。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安叙多么希望,希望只是一场噩梦。只要自己醒过来一切便都可以结束,可身体的疼痛让他认清了现实。慢慢来,就当做游戏当做一场剧本杀,理清思路,找到线索活下去。
手机,对所有一切,一切怪异的事情都是那部手机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