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困惑
安叙做梦也没有想到,人生第一次钻床底并不是因为自己隔壁老王的身份。更不会想到有人,或者说有具尸体率先他一步藏在了这里
那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农村妇女,身穿浅蓝色的麻布衣服,胸口一片殷红。一把斧头深深凿入她的胸口之中。仔细看去女尸伤口处,有多道斧头劈砍的伤痕深浅不一。鲜血结痂,虽然眼神恐怖但人已经早已死去多时,只不过她的指甲十分尖锐修长。
紧挨着冰冷的尸体,安叙身体不自觉的僵住了,恐惧爬上心头将整个人笼罩其中,慢慢转移视线,赫然发现那妇人身后似乎还有一件东西,那好像是包裹婴儿用的襁褓被子,只不过里面空空如也。
神秘小楼,恐怖的鬼新娘,刘辉的死,杀人烹尸,床底藏尸。短短一天的时间内他经历了太多太多。理智到达崩溃边缘的同时,世界观率先碎成了渣,种种诡异,让他相信了世界上存在鬼怪,可最大的问题是一个人又该怎样赢过鬼呢。
随着木门被暴力打开,安叙思绪回涌的同时,心脏也开始狂跳不止,他尽力压制着自己恐慌的情绪,尽量放缓自己的呼吸节奏。轻轻转过头,安叙不敢直视女尸。透过床底缝隙,安叙看见一双深绿色的老式胶鞋,正从门口急步走来。
缝隙太窄,他看不到来人的全貌。只能从声音中推测出是个三十左右的大汉。他就那样靠着铁锅坐下,用勺子从那人肉熬成的汤水中轻轻一舀,送入口中,随后咂吧咂吧嘴,像是在品尝什么绝世佳酿一般,回味无穷。
慢慢的男人不再满足于喝汤,他也不管锅内温度有多高,从锅中抱起一大块碎肉开始进食。吞咽咀嚼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格外清晰。他在吃人?安叙极力的控制住想要呕吐的感觉。脑海中却思绪万千,自己如果被发现是否也会变成这锅里的肥肉,任人享用。
想到这安叙只觉得脊背发凉。不由得发了个冷战。下意识的蜷缩身子。轻轻摇头将脑海中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脑海。可即使他什么都没有去思考,他的后背也清晰的感受到寒冷。而那刺骨的寒意分明是自己背靠着的那名女尸散发出来的。
安叙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但他却没有勇气转头,他害怕,害怕当自己转头的一刹那,一张恐怖的鬼脸张开血盆大口,向自己本就不怎么英俊的脸庞啃咬而来。他就这样静静的躺在床底,即使知道正在啃食血肉的鬼早晚都会发现自己。即使知道背后还有一只鬼正紧贴着自己正准备时刻要了自己的性命。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死亡距离自己如此之近。近乎绝望的窒息感笼罩全身,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更没有勇气和信心去面对即将要发生的事。可,有些事并不会因为自己的逃避而得到解决。
苍白的脸缓缓贴上安叙的脸颊。冰冷的手划破黑暗,带着纯粹的恶意狠狠扼住了他的脖子。安叙和女鬼完全是脸贴着脸,所以他看的很清晰。那双充满怨毒的眸子,并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向铁锅旁正在大口咀嚼白肉的男人。
不过这次他没有坐以待毙。顶着窒息的痛苦,安叙右手缓缓探向那插在女人胸口的斧头,他觉得这斧头可以杀她一次,或许也可以杀她第二次。
可就在安叙握住斧柄那一刻,女人突然爆起发难。刹那间床板碎裂安叙被活脱脱扔了出去,将那正在铁锅旁大快朵颐的男人撞了个趔趄。不过他很快稳住身形。随手一挥将安叙重重的甩向墙角,随后身形猛的一窜,一记直拳向女人面门袭杀而去。
剧烈的撞击几乎使他晕厥,可他的右手却还死死抓着一柄斧头。那是他从女人胸口处拔出的。斧头沾染的鲜血已经凝固,在黑夜中显得格外诡异,仔细看去那暗红的斧刃之上,似乎还连着一张纸。不不是纸,是一张照片。
一张被斧刃刺穿破损的黑白照片,照片上一男一女抱着一个三五岁大的小女孩。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笑容,看起来很是开心。照片背面写了四个大字幸福之家。显然这是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只不过之前原本恩爱的夫妻,现在正在自己的面前进行着厮杀。
就像照片上的一样,那是一个体型健硕的男人,他身形魁梧面相普通一个朴素的农村庄稼汉的模样。与照片上不同的是他的左侧胸口处,凹陷进一个大洞,可以清晰的看到,一颗黑色的心脏正在其中缓缓跳动,不时流出不知名的黑色液体。现在的他正一拳一拳锤击着墙角女人的面庞。
而那女人,也用锋利的指甲在男人身上留下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可男人伤口处却没有一滴血流下。“你们娘仨都该死,我那么爱你,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肯听我的话呢?”男人愤怒的嘶吼着,头发慢慢变长,口中牙齿变得尖锐,身形也在快速暴涨,漆黑的心脏疯狂的跳动,仿佛想要借此发泄自己暴虐弑杀的欲望。他的样貌慢慢偏离人类,趋近于野兽。
形态的改变让其的实力再次攀升到一个可怕地步。沙包大的拳头对着女人瘦弱的身躯不断袭去。这使得原本便落入下风的女子,渐渐失去了反击的能力只能被迫防守。怪物的攻击如同暴风骤雨一般,一拳快过一拳,一拳重过一拳。啪嘎,啪嘎,那是骨头断裂时发出的声音。只是转瞬间女人头骨凹陷,胸骨碎裂。
可纵使实力悬殊满身是伤,女人依旧尝试着对怪物发起进攻。她的眼睛流出血泪,她的脸上写满了愤怒。到底是什么才能让一个母亲变得如此疯狂,答案不言而喻。
安叙,晃了晃因为剧烈撞击,略显沉重的脑袋一边忍着剧痛站起身来,一边暗自庆幸,那个男人没顺手把自己扔进沸腾的铁锅中。
相片,雪儿,姐姐,药引,妈妈,一切的线索好像被串联起来,他没有逃跑,而是拖着沉重的身体慢慢挪到了老旧的冰箱门旁将其缓缓打开。手臂,四肢躯干,将这些残缺的肢体,从中取出放在地上。如同积木拼图一般,安叙开始拼凑起女孩的尸体。
正在这时,安叙忽觉右侧劲风袭来。想要躲避却早已是来不及了,随着嘭的一声脆响安叙重重撞向墙壁摔落在地。鲜血从嘴角流出。“谁让你碰这个赔钱货的?难道你还喜欢她不成,既然这么喜欢,我送你去见她,生不能同房,死了倒是可以同在一个铁锅里。只是不知道你的肉会不会更好吃一些那?”
男人的声音带着几丝玩味。安叙此时只觉周身疼痛似乎骨头也摔断的几根,想要挣扎却没有一丝气力。可男人的步伐却没有因此停歇,反而一步一步慢慢逼近。眩晕感还没有退去,恍惚间看到形似怪物的男子,抬起右脚向着自己脑袋踹了过来。
费力的移动脑袋,想要躲避,可他的动作和男人相比实在是太慢了些。正在这时一道黑影凭空显现,瘦小的身躯竟率先将那大汉撞倒在地。正是先前寻找母亲的雪儿,此时的雪儿已经没了先前的可爱,原本白净好看的脸上,遍布淤青。面目狰狞一双只有眼白的眸子,带着滔天恨意死死盯着她面前的男人。
“又来一个赔钱货,去墙角陪你妈妈吧。”雪儿看了眼墙角处,手臂断裂骨骼错位扭曲不成人型,但依旧想要尝试站起的女人,嘶吼一声。嘴巴张开一个近乎诡异的弧度,一排排锋利的牙齿透着寒光。如同敏捷的猎豹一般,速度奇快扑到男人的肩膀,对着他的喉咙咬了过去。
利齿穿透皮肤撕扯下一大片碎肉,可那男人的生命力很是顽强,伸手抓住在他身上乱窜的雪儿,狠狠地将其摔击在地板之上。地板寸寸碎裂,她连站起都显得格外吃力。那男人一手捂住自己的喉咙,另一只手握拳便向雪儿击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
锋利的骨刺穿透了男人的腰腹。阻止了他的行动,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女人。怎么可能,她的骨骼寸寸断裂,腿骨双双折断,手臂也已经扭曲成了一个怪异的模样。这样的她怎么可能还能站起来,怎么可能还能对他发起攻击。
可她还是做到了,小腿骨折断那就用膝盖前行。手臂扭曲索性就将其扯断,用那折断处的锋利骨刺去攻击。这一幕看呆了所有人。女人再一次被击飞,可她依旧在尝试着站起再次进行攻击。雪儿也是一次次扑向男人,再给他留下新的伤痕的同时,又被一次次狠狠摔在地上。
趁此间隙,安叙再一次忍着剧痛站起身子,将铁锅中煮着的人头打捞出。再一次拼凑起女孩的身体。身体慢慢拼凑完成,可安叙预期的奇迹并没有发生。“你在,期待什么?还是说你觉得拼凑齐她的身体,你就又会获得一位帮手吗?”
闻言安叙一愣,的确如此。父母妹妹这三人可以用这种诡异的方式存在,他的姐姐没理由不可以。凭借他们母女俩的实力根本无法与男人抗衡,如果可以唤出姐姐,和三人之力未必不能杀了他。最大的问题在于,该怎么唤醒她。如果拼凑她的尸体不能唤醒她,那唤醒她的正确方式是什么呢。
冷静,冷静。即使男人注意到了自己,但依旧是被母女缠住。但自己还有时间快想快想,一定会有办法的,再来梳理一遍。自己被雪儿带来这里,她是鬼。床底下女人,她胸口遍布伤痕早已没了呼吸死去多时,她也是鬼。后来出现的男人胸膛凹陷,可以清晰的看见黑色的心脏在其中不断跳动,他是鬼。似乎这房子里除了自己以外根本没有活人。
通过女人胸口处带出的照片,知道他们是一家人,雪儿还有个姐姐。而冰箱里藏着的极有可能是她的尸首。假设他们早已死去多时,因为某种原因转化为鬼怪,那雪儿的姐姐迟迟没有转化为鬼怪的原因是什么呢?
不对,不对,不要纠结原因,要去看本质才行。这是个比较落后的村落,村民的思想比较落后愚昧。
从日记得出。雪儿的生父想要一个男孩来传宗接代。因此一直对雪儿的姐姐冷眼相待,甚至出言侮辱。直到那个男人不知从哪里搞来了秘方。
可那汤里哪里有什么秘方草药,有的只有一颗人头而已。
难道说,所谓的药引,所谓的秘方根本不是什么草药,而是亲生女儿的人头?只是为了下一胎是个男孩,便要将自己的孩子杀害烹煮成汤,还要强迫孩子的母亲亲口喝下?不,没有一个母亲可以承受住这种打击,应该是在女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进行的。
无论是雪儿还是那位妇人看向男人时眼里只有怨毒,仿佛就算是把男人千刀万剐也难消心头之恨。或许是母亲发现了药汤的秘密,或许他的第二个女儿最终也没能逃离死亡的厄运。
无论如何他们三人身上充斥着强烈的怨念与恨意,似乎这些怨恨可以成为他们的力量。可雪儿的姐姐死后落得如此下场,心里的怨恨绝对不会少。难道是大厅中照片预言错了?
没错,安叙之所以如此执着于拼凑尸体,部分原因是因为大厅中可以预言未来的神秘照片,照片精准无误的预言描绘出刘辉惨死的模样。
但当安叙离开那里时,他清楚的记得墙壁上的预言照片又多了一幅,而照片上却没有自己临死时的惨状,只有两个血字。“拼凑”
之前安叙一直在想拼接,是要拼接什么?后来他才发现自己要拼凑的或许是她的身体。可哪里出了问题?那个男人即使陷入苦战中,依然出言讽刺自己,是不是侧面证明了自己做的对。如果自己做的是对的。
那么可不可以这么解释,自己并没有拼凑齐女人的身体,换句话说自己拼凑的肢体中,某个部位被某些人先前置换过呢?比如那几乎肉块全部脱落分不清相貌的人头?没有证据的猜测都是狗屁。他需要证据,更需要时间。
绕了一大圈安叙似乎找到了问题所在,可留给他的时间也所剩无几。锋利的指甲被折断,女人身体的骨骼扭曲到一个夸张的姿态,却依旧想要向其发起攻击,仿若她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她用牙咬也要咬死他。
雪儿原本白皙的脸蛋变得青紫,脖颈处有着明显的掐痕。或许这正是她死亡时的样子。一次次摔倒一次次啃咬,现在的她也已是伤痕累累。
不过母女二人也在男人的身上也留下了数道可怖的伤口,左侧胸口处那裸漏在外的黑色心脏,这时正变得硕大无比剧烈的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