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巴巴达尔
这个世界上总有我们触不可及的,就像巴巴达尔的两条腿永远不能同时碰到地面。
这是阿穆莱姆对他的解说:“守门员巴巴瘸子做好最好的准备,这一球将决定着他是否能创造奇迹,嘎布正在奋力冲锋,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巴巴瘸子如将捕食的狮子。射门,恭喜巴巴瘸子再一次没有抓到球还摔了个老狗吃屎。”说完所有人捧腹大笑,巴巴达尔也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巴巴达尔拥有一双长短腿,走起路来一个劲扭,这种时候阿穆莱姆总会冲上去拍他屁股,“你们看巴巴瘸子比女人扭的还婀娜。”但即便如此巴巴达尔还是那么喜欢和我们踢大纸团①玩,我们也很喜欢他,因为只要他当守门员,我们每个人都能进球,但我们不喜欢他的老婆,那女人总是试图抢走我们的守门员。
她会大吼大叫:“死瘸子,赶紧来干活。”
巴巴达尔就会说:“明天,明天和你们玩,孩子们!”
说完就会一瘸一拐的赶快跑开,我们从没嫌弃巴巴达尔是个能力不太强的队员。但我们的老师阿穆莱姆却不一样,他从来不叫巴巴达尔名字,只叫他巴巴瘸子、巴瘸子或者其它的滑稽称号,渐渐的稍小的孩子见阿穆莱姆这样叫巴巴达尔也学着喊巴巴瘸子。
而阿穆莱姆很享受他的智慧和所带来的影响力,一见到巴巴达尔就会挤兑他,这个时候巴巴达尔就会冲上去试图抓住阿穆莱姆,但巴巴达尔永远追不上他,阿穆莱姆转身倒跑,牵着巴巴达尔的鼻子走,直到让他累得满头大汗。
巴巴达尔就会一屁股坐在地上说:“你还老师?就你一点道德都没有,欺负我一个腿不方便的人。你就是这样教孩子们的?以后孩子们也会变得和你一样没道德。”
阿穆莱姆就会说:“现在又不是上课,再说我也不这么教孩子。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教师是我的职业,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有时也会发现,你永远不可能说得过阿穆莱姆,毕竟他是上过学的。可有一点他说的对,他在课上和现在完全判若两人,他教我们尊老爱幼,要帮助残疾人,还有就是他从不教自己的孩子,他孩子上学第一天起就被他送到离我们八公里的大学校去了。他只教我们,而且你不能质疑他。
有一次,巴巴达尔不知道从哪里学到一个词就骂他枉为人师。
我想这可能深深刺痛了阿穆莱姆,因为这让阿穆莱姆变得一言不发,这让我们不禁怀疑他陷入了道德的沉思,但现实只表明我们又一次低估了阿穆莱姆。
几天之后,小孩儿们开始也跟着戏弄巴巴达尔,并且这一次巴巴达尔完全陷入了一种无法反击的状态。
孩子们见到他就一个劲唱:
驴呀、马呀、嘚儿驾、嘚儿驾;
老瘸子、小瘸子、嘚儿驾、嘚儿驾。
边唱边做出一副骑马拉缰的姿势,样子滑稽得不得了。
不论巴巴达尔走到哪里后面总跟着“嘚儿驾、嘚儿驾”的声音。只要他驱赶后面跟着的孩子,那些孩子就越欢实。因为他们知道温柔的巴巴达尔并不会对他们动手,并且在与大人的博弈中显然他们很自豪。一旦巴巴达尔转身试图吓走他们,他们就会活蹦乱跳,唱得越大声。
就这样巴巴达尔和我们踢球的日子也越来越少。无可置疑在这场与阿穆莱姆的战斗中可怜的巴巴达尔又一次一败涂地。他现在不再如以往一样频繁走动,也不再那么爱笑。一个人时刻穿着厚重的衣服,不管晴天还是雨天都不会脱下来,仿佛大狗熊与自己皮肉相连的皮毛一般。
贡木圭说:“我们失去巴巴达尔了,我觉得他不会再和我们玩了。”
嘎布说:“我们应该让他明白,他是我们的朋友,我们需要他。”
我们时常邀请巴巴达尔和我们一起踢球,可他总能找到各种理由推脱,他不会再当守门员,我们想。因为巴巴达尔说:“别想趁机嘲笑我。”他以前从没这么说过,他的样子也生气极了,一点也不像过去的巴巴达尔。
现在他变得越来越疏远我们,我们不再像朋友一样交流,甚至都不再喜欢和我们打招呼。
一天,表演团到来,这是理查为数不多的隆重日子。到来的表演团穿着各种鲜艳的衣服,涂着大花脸。而之所以他们的表演总是那么隆重,挤满了人是因为观看表演都是免费的,不用花费一分钱。他们只需要给当地长官送上一点礼物就能在随意一片开扩的土地上扎几个棚子进行表演,一般他们的表演都选在夜里。
拉兹说:“他们之所以只在夜里表演,是因为白天人们都要干活,只有夜里人们才能闲下来观看表演。
他们足够吸引人眼球,有人说他们是炼金师;有人说他们是香通;当然最多的人说他们是蛊师。和孩子们说不能乱买他们的东西。这并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当中有不少人长得怪异,有和我们一样身高的大人,也有柱子那么高的人;更因为他们携带大量的动物骨骼,最吓人的莫过于万蛇王,不过他的蛇全都是死的,他把死蛇干尸盘在身上。不断从一个浸泡着死蛇的缸中舀出琥珀色的液体往人们的手上脚上蘸然后进行按摩。
一到傍晚人们就会纷纷往表演处聚集,有的还自带着椅子。
我们也争先恐后的往表演处跑,生怕去的太晚而不能抢到一个好位置。
“欸,有什么事吗?”巴巴达尔叫住我们。
“有表演。”
嘎布问:“你要去吗?”
“没什么新奇玩意吧?”他犹疑了一会儿。他老婆则穿着新衣服很快出门加入了队伍,临走也不忘说:“要去就去,不去就不去,鬼眯日眼”
“那好,你们给我占个位置,我赶你们后来。”
能够重新和巴巴达尔像朋友一样,我们在为他占位时显得非常郑重,并为他占下一个最正中的位置,而我们则坐在他的两边。
在预计开始的十多分钟前,一个手拿话筒,穿一身滑稽服装的男人介绍着节目,并且介绍在他们棚中有一个蛇身人头的姑娘,不过观看她一次需要两元,而表演则是免费的。
一开始并没有人愿意支付两块钱去观看这个蛇身人头的姑娘,不过他们随机搬出了一幅巨大的画像,画中那上身人下身蛇的妖怪飞翔在片片云朵之中。
“这就是蛇女,她是由巨蛇修炼成人形,如果你运气足够好,她就会回答你人生中困惑着你无法解决的问题。现在之所以要在棚中是因为她泄漏天机而遭遇天雷,所以身体极度虚弱。只有有缘人才能一睹真容,如果她对你动一动尾巴你就会获得好运。”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两块钱你收不了菜,买不了米。两块钱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为表诚意,我们现在就挑选三名幸运观众,免费观看。”
说完他转身喊道:“三、二、一。”就甩出一张毛巾,阿穆莱姆跳起来一把就给抓住了。
台上那人喊道:“第一位幸运观众已经产生,接下来和我一起倒计时,”
他发出更加滑稽的口音:“三、二、一。”所有人都卯足了劲跟着他喊:“三、二、一。”又一张毛巾扔了下来,塔拉穆不顾撞翻旁边的人一把就给抢了去。
贡木圭说:“这下亨塔拉有眼福了!”
“最后一名幸运观众,之前两个都是男的,现在我们来选个女的吧,”那人说道,紧接着又说:“那我们选谁好呢?”
台下的人不论男女都喊着:“我——我——我——”结果拉麻的老婆来不及他做出选择就冲上去一把抢了毛巾。
那人只好笑着说:“好吧!好吧!那就你们三位。”台下则一片咦的唏嘘声音,都在悔恨自己错失了这样的机会,同时在嘀咕那婆娘脸皮真厚。
而让我们所没有想到的是塔拉穆并没有把这宝贵的机会让给他的宝贝儿子亨塔拉,而是自己拎着毛巾以最快的速度上了台,留下亨塔拉一个人在人群中久久发愣,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嚎啕大哭起来。
惹得我们哈哈大笑,旁边的人也笑了起来。
“你应该问问自己是不是亲生的。”他们逗他说。
他生着气一言不发,一时间失去了长期以来的信赖。贡木圭却高兴得不得了。
贡木圭说:“瞧,你们瞧,他脸都绿了,快瞧,又黑了。”
嘎布说:“他本来就黑。”
再看台上的三个人已经被那个留着长头发的男人领了进去。一个个神气得可以,过了几分钟,他们才在众人的张望中走出来,一脸惊奇相,仿佛真的受到了神的指示一般。
“你们觉得怎么样?”那人把话筒放在三人前面。
塔拉穆说:“精怪,精怪,你们一定是抓住了精怪。”
听完塔拉穆的形容,亨塔拉更大声的哭了起来,毕竟活生生的丧失了一个一睹精怪真容的机会,他妈不再训斥他,也给予了必要的同情。
接着拉麻老婆说:“太神了,她还能动尾巴!”
阿穆莱姆比起他们两个来说显得略淡定,不过也惊呼其神奇,比其两人手舞足蹈的夸张更有说服力。人们再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
听完一顿夸张的说词之后,人们开始纷纷掏出口袋里的纸币。那是我第一次觉得展览人所展现出的疯狂吸引力。为了有序的进行每人只能排队进行观看不超过一分钟,可很快还是挤成了长长的队伍,人们争先恐后想要面见这位妖怪。
只见她被装在一个类似玻璃柜的箱子中,旁边的矮人做着翻译。
“她在向你们打招呼,她说你们好。”
我和贡木圭愣了愣,我们压根没有见到那颗头如何与蛇身相连。而且我们被告知观察时不可超过脚下所画的线。透明的柜子被分为上下层,中间莫约十公分的一个高度被遮盖,而蛇身直接在遮盖层。这让我们俩心里都暗暗遗憾这四块钱花得实在不值。
可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声:“你好。”
那矮子说道:“只要往框子前面的红皮地绸上扔点小钱,她就会摇动尾巴,给你们祝福带来好运。”
这一次,我和贡大圭都变得理智了,看见那块红绸上丢着的零零散散的块票和零钱。我们开始忠实于自己那空荡荡的口袋,缺钱总会让人理智。
“没钱了、没钱了,都给你了。”贡木圭说道。
“对,对,”我也随声附和道,“都给你了。”
贡木圭又说:“我觉得这尾巴肯定是假的,根本动不了。”
他转过头看着我说:“你看,这明显没有真蛇那么滑腻,粗又太短,长度一点不协调。”
“胡说,这可是真的,怎么可能不会动?”
“给这两小子看看。”他对着那蛇女说,说完,果然尾巴动了起来,左右各甩一下尾尖。
我们竖了个大手拇指就走了出来,回到座位上。巴巴达尔和他们几个问:“怎么样?是精怪吗?”
贡木圭说:“什么也不是,没一个老实人,根本没他们说的那么神。”
他们觉得贡木圭的话并不老实又望向我。
“和他说的一样,”我说道:“感觉不到神奇。”
母亲也在我要钱时提醒我别像个傻子一样,并扬言我会后悔。可我始终是抵不过好奇心的驱使,毅然决然的和贡木圭做了愣头青。
拉兹笑着说:“人们总是在自己受骗时也希望别人受骗,集体性的愚蠢就谈不上愚蠢。”
显然这就是每个人出来后都是一脸夸张的原因,他们是希望后面的每个人都和他们一样!
表演开始了,人们兴高采烈。矮子表演铁头功、表演气功;女的唱歌;而长头发男人表演着魔术,他抱住一根杆子让人把他的两根拇指捆在一起,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得意的把手挪到杆子之外。
接着又把一只蝉捉到手中,从瓶中取出一点药水滴在蝉上面。
“各位请注意,这是‘回生术’,它的神奇世间罕见。来,请哪位观众把我检查一下。好,这位先生,”他指着巴巴达尔,“请你检查一下。”
他把蝉递给巴巴达尔,“怎么样?死了没有?”
“死了。”巴巴达尔说。
“我们再请一位观众确定一下。”于是他又拿过蝉递给了别人。在得到那人同样的答案之后他提高音量:“各位千万不要眨眼,接下来让我们一起见证这个神奇的法术。”紧接着他取出另一个小药瓶。
“请看好,只用一滴、只用一滴,屏住呼吸、睁大眼睛。”
说着他在蝉上滴了第二种药水,所有人伸长了脖子看着。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那只死蝉竟然动了起来。“生命再一次回到了它身上。”所有人都惊呆住了。
直到他喊:“掌声在哪里?”
所有人才回神般的鼓起掌来,大呼神奇。
“大家请静一静,静一静,其实这并不是法术,大家请看,”他拿出刚才的药瓶,“其实这就是‘蛇女神水’由蛇女采的各种名贵药材炼制而成。虽然我们想要送给大家,但大家一定会一拥而上。为免受伤我们决定以友情价让给各位亲人朋友,仅需十元,你就能获得我们的‘蛇女神水’;有风湿用它,头疼手酸用它,擦一擦、抹一抹,百病自消人舒服,瞧一瞧、看一看,神不神奇看得见;不坑人、不骗人,坑人骗人就是王八蛋;能变高、能治瘸,坚持就会有疗效……”
他一边念叨一边拿出了照片,“左边是我两年前的照片,那时我有严重的腿病、还矮,看看现在。”他转了一圈,接着凭地就翻一筋斗,接着又是一个大劈叉,生龙活虎。“全靠‘蛇女神药’百病全消。”
不少人心动,开始跃跃欲试。
他抿抿嘴,一口气喝光一瓶水后继续道:“有没有人伤风感冒的可以来试一试。”这时巴巴达尔非常兴奋。
“我来,让我来。”他跳了起来。
“好的,请上来!”
巴巴达尔一瘸一拐的跑了上去,当所有人都觉得他要试验自己的那只短腿时他却说:“我鼻子堵了很久了,能治好吗?”
“当然,当然可以!”他说着抹一点药水在巴巴达尔的人中上。刚刚抹上一会儿,巴巴达尔就喊道:“通了、通了,鼻子真的通了,不堵了,真舒服!”
“我买,我买。”
“十块、十块。”那人和巴巴达尔一样的高兴,领着巴巴达尔拿了药给了钱。
紧接着人们纷纷开始要求着试药,有腿疼的,有头疼的。
“抹上之后温乎乎的。”他们说。
一个接一个的买药,比看蛇女时更热闹。
“请大家排队,别挤、别挤。”场面一度让我想起拉兹所说的发救济粮。巴巴达尔则一直站在那人旁边,我们从未见他笑得那么开心,笑得简直和我们得到免费冰棍时一样。
表演结来后,我们约巴巴达尔离开,可他却说自己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坚决让我们先走。
巴巴达尔自己则绕在长头发男人身边,我们转头看见那人带着巴巴达尔走进了另一个棚子里。
后来的日子里巴巴达尔回归了我们的队伍,他开始像以前一样担任他守门员的职务。变得比过去的任何时刻都更加的键谈,眼神中充满光芒,就像一个和尚有一天不经意间看见了佛祖,更加坚定了自己多年来不辞艰辛朝圣的信仰。
每一天都充满了生的活力,他开始和老婆吵架,过去巴巴达尔可没有向老婆回嘴的习惯,现在不一样了。
“嚷什么?嚷什么?男人干点大事,你一个女人家知道个什么?”巴巴达尔得意的喊道。
他老婆则说:“干大事?你就是傻子,做梦吧你,死瘸子。”
“臭娘们儿。”巴巴达尔骂完高兴的向我们跑来,小孩儿们又跟在他后面唱歌,可他现在根本就不屑一顾,大摇大摆,也完全不在意阿穆莱姆在旁边嘲笑他。
他来到我们面前说:“男人花五百块钱怎么了?五百块而已。”
连阿穆莱姆都惊叹不已,我们也说道:“五百块?这么多钱!”
原来巴巴达尔是瞒着他老婆偷偷花了五百块钱。对于理查的人来说这可绝不是一笔小数目,但一向节俭的巴巴达尔表情上看不到一丝的心疼。
“这可是干大事,五百块而已,不久之后我会和你跑得一样快。”他看着我,“也会像贡木圭一样的灵活,把球一个个踢进你们防守的门框,就像你们踢进我的门框一样。”
拉兹说:“你是不是被骗了,昨天你和那长头发男人待了很久。早上他们起身前我又见你急急忙忙的跑去找他。你的五百块钱是给他了吗?”
“当然,但我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会被骗呢?”巴巴达尔反驳道。
“昨天晚上,在你们走后他亲自向我一个人展示了另一种神药叫做‘重生水’。他拿出一小盆花,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花。只在花中滴入几滴重生水,花就马上长高了一大截,那场面,你们这辈子也见不到。”
“长发男人说他研制这种神奇的药水多年,受到过无数大人物的接见。他拿出一沓和大人物们的照片,那些人一看就是大人物,又是西装又是领带,个个神气十足。”
“那男人说,太多人想要买他的配方,可他鄙视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他要研制出这种药,靠自己,把它奉献给人们,可他说完又叹起气来。”
“我问他。‘这是好事,为什么叹气?’”
他看着我的腿说:“如果我现在有足够的药水,你的腿就能马上恢复。可惜这种重生水的配方十分难找,并且药材珍贵,生长条件苛刻,要跨越千山万水寻找,那意味着有很多的困难啊!”
巴巴达尔问:“什么样的困难?”
“首先面临的就是资金上的问题,如果得到经费支持会好很多。”长头发男人说。
巴巴达尔询问:“那是需要多少钱?”
“初步预算也需要五百元。”男人说。
就这样,巴巴达尔瞒着他的老婆拿了五百元给长头发的男人,让他找寻配制重生水的药材。
听完巴巴达尔的描述,简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阿穆莱姆毫不客气的笑起来说:“怪不得你老婆叫你傻子。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去呢?是不是因为你是瘸子,所以他们不要你。”说完又大笑起来!
“你等着吧,你就是一只井底蛤蟆,不知天宽地广。总有一天你会服气,他们一直向东,很快就能配制出神药。”巴巴达尔藐视的看了阿穆莱姆一眼就走了。这算是巴巴达尔第二次刺伤阿穆莱姆的自尊。
拉兹说:“巴巴达尔太可怜了,肯定是被骗了,可他对此深信不已。理查人太穷了,五百块是大多人一辈子的积蓄。”
我本以为巴巴达尔会像以前一样不再和我们踢球,可事实相反,他每天都兴高采烈,现在天天找我们踢球,老远就能见到他的身影。
两周后,他高兴的跑到我们面前,展示着一张照片。照片中是长发男人,身后是一片深邃幽暗的树林。他说男人已经到达达密林谷,找到足够多的第一种药材,很快就能找另几种药材。
一晌午后,巴巴达尔就和老婆打了起来。
那女人骂道:“你这个傻子,你就是条牛,我再也不会为你的愚蠢买单。”
“经费、经费,你知道什么叫经费吗?”
现在的巴巴达尔总谈经费,可我们怀疑巴巴达尔并不是很明白“经费”一词的深刻含义。
他和老婆打得不可开交,所以人都围在他家门口劝说他们,他的老婆哭得死去活来,可巴巴达尔绝不心软,很快就把自己的玉米地给卖了,并跑到八公里外的地方给长头发男人汇了款。
孩子们也开始唱:
巴巴达尔向东流啊,就是牛啊!
巴巴达尔向东流啊,就是牛啊!
可他仍旧一点不在意,也不听任何人的劝阻。
“我被骗?等着吧!你们,很快你们就会大开眼界。我已经感到我的腿充满了力量。”
毋庸置疑,孩子们唱的肯定又是阿穆莱姆的得意之作。
很快长头发男人第二次来信。他已经到达沉海,这次长头发男人拿着桨斜靠小木船,笑容饱满却让人生厌。
“信上说,用不了多久,所有材料就会找齐。”
但这一次巴巴达尔的老婆率先出击,或许是她觉得这个男人已经不可救药,还扬言要打瘸他的另一条腿。趁着巴巴达尔出门,她雇来一辆马拖车,抱上儿子带走了所有东西,连只锅都没给巴巴达尔留下,巴巴达尔丝毫不以为然。
他说:“只要我腿好了,她又会屁颠儿、屁颠儿的回来。”他一点也不在乎。
他说:“只要我正常了,我又能拥有过去有的一切,还会更多。”
“我们没人觉得你不正常,我们是朋友,巴巴达尔。”我们说。
可他却说:“你们不用置疑我,事实会说明一切。”
唯一让他感到愤怒的是,当他试图卖掉自己的林地时,他才发现早就被他老婆给卖了。
“反正日子过烂了,一不做,二不休。”拉兹说巴巴达尔老婆大概是这个意思。
巴巴达尔叫嚷着自己的老婆是个死娘们,然后开始到处借钱。本来并没有人愿意借给他,可当人们听到巴巴达尔愿意还高昂利息时,总会借一点给他。如果拿不到钱至少可以拿他其它东西,趁机捞一点也好。就这样东借西凑巴巴达尔再一次艰难的给那长头发男人汇了钱。
当他认为可以静待佳音,找齐最后的材料时,男人再一次来信,说:“是最后一步了,你情愿所有的辛苦就这样白费吗?”
巴巴达尔自然是心有不甘,他偷偷卖掉了房子和地基,搭起了一座“树杈子房”,里面只有一卷烂被和一只煮东西的凹型不知道是什么的炊具。
我想肯定是在楚特手里搞到的,巴巴达尔悠闲自得,可人们却闲不住了,本想即便他还不出钱还可以占他的房子,算盘打得一个比一个精明,没想到现在被巴巴达尔偷偷卖了所有东西。
他们围着巴巴达尔要钱,可他一分钱也没有。
巴巴达尔说:“就算你们踹死我,我现在也没有。”那些人对巴巴达尔无计可施,只能见面就说:“还钱。”
过了几日,巴巴达尔“树杈子房”上就贴了两条纸,上面写着:拆东墙补西墙天天补墙,借东账还西账天天还账,顶头还写着:一分没有。人们算是彻底没了办法。
拉兹说:“他老婆还好跑得早,不然就会被人们收拾。”
可当巴巴达尔这一次汇款之后,长头发的男人再没有来过信。一等就是三个月,他来到拉兹的牛棚,找拉兹。
他坐在我们身边,双手叉在一起,两只大拇指上下翻动,时不时摸摸自己那个烂鼻头。
“我相信,他很快就会来,我预感他已经找齐了药,很快我的腿就能治好。”
巴巴达尔说:“我想和拉兹借点米,拉兹不在就算了。”他转身并走了!
可惜的是,巴巴达尔终归是没有等到他的重生水。几天后,人们发现他失足掉到井里死了。
拉兹他们把他的尸体勾出去放在粪耙里给埋了。
我们说:“他前几天找你借米,你不在。”
拉兹感叹说:“哎!又是一个一顿饱的也没赶上。”
很多年之后,有一次我崴到脚踝去医院,医生给了我一瓶红花油,味道和“蛇女神水”出奇相似。
①踢大纸团:当时孩子们没有玩具,会把旧书撕下来裹成一个纸团,随便搭一个球门,把纸团当球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