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2章 不过是小孩子的戏言罢了，当不了真的
事实证明，白棠兮在落水之时看到的都是真的。
她真的像记忆里一样感染了风寒，回房后不过是半个时辰就发起了高热。
而她娘在知道这个消息后也真的狠狠的罚了柳圆圆一番，甚至大发雷霆的要将她赶出府去。
而季子归······也真的在她爹娘想要将柳圆圆赶出府时替她求了情。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白棠兮的手彻底僵住，端着的药碗就这样措不及防的滑落，褐色的药水翻倒在地，将白色的地毯染上了再也洗不净的污色。
她的耳边似乎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脑袋乱哄哄的，挥手让房内伺候的丫鬟退下，整个人魂不守舍的栽倒在了床铺上，心底本来残存的一抹侥幸在这一刻被彻底粉碎。
这一切全部都是真的，季子归真的像她在记忆中看到的一样，还是对柳圆圆一见钟情了。
十年前小小的季子归和同样小小的她手牵手去看烟火的画面似乎仍在眼前，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季子归还稍显稚嫩却信誓旦旦的说长大后要娶她为妻的声音。
而现在，那声音就像是那日的烟火一般，“砰”的一声巨响过后，绚烂的颜色只短短停留了一瞬就再也找寻不到了。
不过是小孩子的戏言罢了，当不了真的。
白棠兮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似乎这样，就能将这十年来心底深藏的那一点感情忘却淡化似的。
但季子归出征打仗六年未归，归京后上门第一件事不是来见她，而是给一个刚刚将她推下水让她因此感染风寒高热不退的小丫鬟求情。这样的想法将白棠兮的心脏灼烧的寸寸皲裂，痛的直不起身子。
恍惚间，她突然记起了什么，是了，他不仅要为柳圆圆求情，甚至在不久后还要为了柳圆圆对自己拔剑相向。
什么青梅竹马，什么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终究还是抵不过一见钟情。
在这完整的一条故事线里，白棠兮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专门用来阻挠男女主角达成恋爱成就的恶毒反派。
她的存在仿佛就是为了衬托女主角柳圆圆和男主角季子归的感情到底有多么的美好。
刹那间，天旋地转，白棠兮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手脚也越来越沉重，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就是。
“去他的恶毒反派，本姑娘不奉陪了。”
－
再醒过来的时候首先感受到的是口中令人感到反胃的苦，浓浓的中药味一股子窜上她的脑门，熏的她本还晕乎乎的意识瞬间清醒。
天色似乎已经逐渐暗了下来，屋内不知何时已经点上了烛火，温暖的昏黄色将整个卧房照得亮堂堂。
“唔······”
白棠兮只堪堪发出一个音节，两个高大的身影瞬间就将床边的光亮遮挡得严严实实。
“醒了醒了！终于醒了，可真是吓死我了！”
首先听到的这个声音很熟悉，正是白棠兮那今日本该和父亲陪着当今圣上去秋猎的兄长白玉昂。
现在能出现在府里，那定是府里下人往猎场传了信，兄长提前回府了。
“棠棠，感觉可好些了？可还有哪感到疼吗？”
听到兄长温柔的询问，白棠兮一下子就有些绷不住了，也许是因为在生病，又也许是因为某些原因心里是真的感到委屈，泪水控制不住顺着眼角往下流淌，声音哑的不成样子。
“哥哥，我好痛，要痛死了······”
她具体说不上是哪里疼，但却又感觉哪里都疼的不得了。
白玉昂瞬间愣住，平日里的妹妹有哪里不舒服从来都是自己硬抗着不肯表现出来让家人担心，他哪里见过妹妹像现在这般脆弱的模样。
仿佛在下一秒就会破碎般惹人怜惜的人儿，眼中含着一汪泪水脸色苍白的骇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可是将白玉昂吓得不轻，当即手足无措的就要替妹妹擦拭眼泪。
可另一个人比他更快，长着粗糙茧子的大掌动作轻柔的像是在对待一块上好的白玉豆腐，指尖擦拭泪水时炙热的温度将白棠兮烫的一抖。
“玉昂，你去叫大夫。”
“怎么瞧病的，这都过去半日了仍不见好转！”
这个声音低沉好听，却让白棠兮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顾不上想太多，下意识伸手抓住兄长的袖子，一双眼睛慌乱的看向白玉昂。
“不要大夫，要哥哥在这陪我！”
白玉昂的脸色看起来似乎有点惊讶，白棠兮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话说出口后才发觉出不对劲，自十二岁后她就很少再像现在这般用撒娇的语气和兄长说过话了。
不过很显然，妹妹偶尔示弱的模样让白玉昂很高兴，惊讶的神情只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紧接着脸上就扬起了喜悦，隐隐可以看见他拼命的压抑着不受控制上扬的唇角。
“真是拿你没办法，这么大的丫头了还是这么喜欢撒娇。”
白棠兮本想反驳，但顾忌着屋内的另外一人，终究还是没有将话说出口，小心翼翼的将目光移到对方身上。也终于看清楚了一直被她忽视的那人的长相。
那人长高了，也变结实了，似乎是因为常年在外打仗，皮肤被晒黑了不少，由当年的小白团子变成了现在的大黑团子，此刻正抱着双臂靠在床边饶有兴致的看着白棠兮死死拽着兄长衣角的模样，见白棠兮看向他，懒懒的冲着她挥了挥手。
“好久不见啊，棠棠妹妹。”
······
半晌的沉默过后，白棠兮面露疑惑的歪了歪脑袋，脸上还带着因为发热而晕出的绯红，模样是可爱的，说出口的话却让现场的气氛一下子陷入了凝滞。
“你是······？”
看着季子归瞬间直起的身子和秒变不对劲的脸色，白棠兮的心中闪过了一抹十分隐秘的畅快之意。
时隔六年不曾相见的青梅竹马重逢，四目相对间再也没有了儿时的熟悉感，反而像是在空气中点燃了一连串的火花噼里啪啦的往外炸裂。
白玉昂看看躺在床上的妹妹，又看看站在床边的好友，最终还是无奈的当起了和事佬。
他先是替白棠兮顺了顺被方才泪水微微沁湿的鬓发，语气温柔的像是春日盛开的桃花。
“棠棠你忘记了吗？这是季子归，将军府的季子归，你前几日还在和我说起呢，怎么人到了面前就认不出来了？”
白棠兮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见自家兄长扭头就换上了凶巴巴的面具。
“还有你！黑着脸给谁看呢？棠棠不舒服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当心吓着我妹妹了！”
白玉昂在面对童年损友和从小宠到大的妹妹完全就是两个态度，变脸的速度让季子归连连喊冤。
“哎你这偏心偏的有些过于明显了啊！我都还没说什么呢！”
白棠兮的目光隐秘的在季子归愤愤的脸上划过，过了瘾后便也不肯让兄长在好友面前难做，这才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原来是季子归啊，实在是抱歉，屋里灯光实在是灰暗，一时竟还没认出来是你，我在这给季大将军赔罪了。”
季子归其实并没有真的生气，不过是一直放在心尖尖上的妹妹过去了六年不记得自己了这件事让他有些受打击，但这一丝情绪在目光触及到那张苍白的像宣纸一般的面庞时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我哪里需要你给我赔罪，病患最大，你好生歇着，我去给你唤大夫。”
也不知道这季子归是哪根筋搭错了，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撂下这一句话后便匆匆走出了房门，那脚下生风的模样倒不像是去寻大夫，说是去寻仇都有人信。
明明小时候生的玉雪可爱，怎的现在浑身上下的气势如此令人心惊。
白棠兮在心中暗自嘀咕，但她现下也不愿将多余的心思分给那人，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竟还像个小姑娘一般抓着兄长的衣角不肯放手，脸颊一红这忙将手指撒开。
白玉昂似乎还有些不舍一般盯着自家妹妹的指尖，天知道他有多怀念那个十二岁之前软乎乎的和自己撒娇的妹妹，棠棠现在长大了，也不肯再黏着兄长，只有在生病的时候才能看出一点以往的影子。
哎，真希望妹妹能够一直像生病时一样黏人啊。
不过若是还要像现在这般难受的话还是算了吧，他只是想要一个不是那么独立可以依靠家人的妹妹，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妹妹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白棠兮哪里知道自己看起来正经的兄长心里实际上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自己昏睡之时应该是被喂过药了，一直到现在口中都还泛着苦味，挣扎着坐起身子，目光落在一旁的茶杯上。
“哥哥，能帮你可怜的妹妹倒杯水喝吗？”
因为还在发着低烧，白棠兮的声音又软又沙哑，抬着头眨巴着眼睛看人的样子就像是在撒娇。
白玉昂从来都知道自己的妹妹长得好看，像极了年轻时的母亲，五官像是冬日里的红梅一般冷艳又灼目，气质却又是和长相恰恰相反的温婉，才十五岁就能隐隐看出再过几年后倾国倾城的影子。
若不是现下妹妹年纪还小，上门来提亲的人怕不是都要把门槛踏破了。
此刻眼睛中含着水雾看他的样子，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要被融化了，莫说是倒一杯水，这个时候哪怕是白棠兮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想办法去摘。
他摸了摸白棠兮的额头，声音不自觉放轻放软。
“好，哥哥给你倒水。”
温润如玉的面庞却在转身的一瞬间变了模样，眼眸闪过一丝阴沉的情绪。
据说将他可爱的妹妹害成这副模样的是个府上的小丫鬟？看来这四王府内的下人们也是时候该整顿整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