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发烧
第四章
“星临,下节体育课了,你过去吗?”陈时欢轻轻地推了推趴在桌子上的祝星临,看她从臂弯中抬起头来,被她的面色给吓到,“你脸色好苍白,是发烧了吗?”
祝星临无精打采地点点头。她有点低烧,早上已经吃了药,现在还没退。
她在草稿纸上写道:“我已经请假了,你去上体育课吧。”
陈时欢摸了摸她的头,“那好吧,你休息吧,不打扰你了。”
祝星临睡得神志不清,再次听到动静是班级门被推开。陈时欢走之前帮她把窗帘拉上,连灯都关了,还把空调调高了些,这样就显得整个教室很黑暗、封闭。
她挣扎地半抬着眼往门口看了一下,光源随着来人进来,她象征性地看了看就又继续睡,却倏然想起什么。还没等她反应,前桌就传来动静,应该是林九霄。她脑袋懵了一瞬,仿佛回到那年初三。
初三的时候,她和班级同学关系已经很不好了。不恰当的说,在某种定义上,她被孤立了。但她不在乎这些,她只在乎自己要考到多少分才能拿到奖学金,以及,她那时候在准备明年的联赛。
也是一个下午,她发了烧。但那时候她承担不起生病的成本,没有去医院,去药店买了点药,中午吃完药到下午,她感觉更严重了。
她没有请假,而是等老师解散后才回到班级里,走到自己的座位趴在桌子上睡,将脸埋在臂弯里。过了十几分钟,班级的门就被推开,她下意识去看,在一片光中看到不想见的人。
她意识不太清醒,只是抬了抬眸,就又继续睡。
但不止来了一个人,大概二十几个,不只是她们班的,还有外班的人在,玩游戏讲话……总之很吵。祝星临神经有点衰弱,被吵就完全睡不着,更加头疼,但她又不能去叫别人安静。
就在这时,有人敲了敲她的桌子,声音懒洋洋地,“祝星临,你怎么躲在教室里偷懒?”
祝星临一动不动,看上去真像睡着了。
男生等了十几秒,逐渐没了耐心,再次敲了敲桌子,微微弯腰,靠近她,几乎是贴着她的耳边说话,声音微冷,“你再不起来,我不介意把你抱起来,你觉得呢?”
祝星临听他这么说,头更加疼了。她忍了忍,强撑着精神坐起来,去拿桌上放着的水杯,一边看他,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好似在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她面色苍白,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身体不舒服。可是祁随是个不正常的人,他的目光落在她润过水的唇上,他心情忽然不好了,脚踢了踢她的桌子,“接下来的自习课,跟我出去。”
祝星临心里有一万句脏话想骂他,话到嘴边,她深吸一口气,冷静地摇了摇头。
“你朋友的债,还完了吗?”祁随低眸,对上她的视线,勾了勾唇,“还是说,你想要你在酒吧的视频出现在你各科老师的手机上?你觉得,你现在有权利拒绝我吗?如果不希望我半夜出现在你家门口,最好还是不要拒绝。”
前一句她可以反驳,后一句她没办法。即使她在酒吧没有做什么,可是老师眼中的“三好学生”出现在酒吧,一定会破坏了她的形象。
这绝对不行。
但如果以后祁随继续威胁她,她恐怕就要想个办法了。
七中管得不是很严,甚至自习课就可以走。浑身不舒服的祝星临站在校门口,将近三十度的温度,她还穿了个外套,眸中没什么情绪,看着面前坐在机车上的祁随。
“上来。”
她慢吞吞地坐上来。
一开始,因为在市区,他还能开慢点。后来到了郊区,他就完全不管不顾了,似是要宣泄自己的情绪,完全不顾坐在后座的祝星临。她死都不肯去抱他腰,只能抓着后面的部件,强劲的风把她本来就有些松散的发圈给吹掉,头发披散下来,在风中凌乱。
直到了目的地,她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往地上摔去,感到恶心地想要干呕,头一阵一阵的痛。她摸了摸额头,发现好像更加严重了,从地上站起来,就看到某个人在恶劣地笑话她。
她环顾了一下周围,很陌生,是在半山的一座别墅前。
她当即就意识到一点,如果祁随不送她回家,她就要自己打车或者走路回去。走路是不可能的,在这里也很难打到车。她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来,一步错步步错。
祁随按了密码,推开门,就见她站在原地不动,冷声道:“你不进来的话就站在外面吧。”
说完自己进去就不理她了,祝星临还没来得及反应,门就自动关上了。
祝星临:“……”
她忍着火气,按下打车软件,发现从这里回到学校居然要两百块。这绝对不行,她本来就没什么钱,两百块更是雪上加霜。她开始搜索附近的公交车,发现五公里外有个公交车站。
太远了,但是没办法。
她记忆力很好,虽然刚刚坐在车上被吹得想吐,但她还是记下了来时的路线下山。她找出备用的发圈随意扎了个马尾,开始下去。还没走到一半,她看着密布的乌云,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打开天气软件,显示着一个小时后会下雨。
这里不知道住的是谁,来往大多是开着机车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大的男生,看到她走在路上,吹了个口哨,问她要不要送之类的话,总之他们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
等她下山,还要再走五公里到公交车站。她看着半个小时后会下雨的天气预报,面无表情加快了速度。她觉得整个人都不太行,估计还没走到公交站就要在半路上挂掉了。
此时天空阴沉,周围没什么建筑,都是大路,也没有什么光亮。她冷静地思考几秒,再次点开打车软件,由于不用上山,路程缩短了不少,但那也要一百三。她开始规划接下来一个星期的伙食,然后忍痛点了打车。
等了将近二十分钟,她坐上车,直接坐回家。
老旧的居民楼环境很是不干净,她习以为常地走到三楼,拿出钥匙打开门,仅仅是单房,整个空间都小得可怜。她吃了点面包,换了衣服洗了澡,出来后喝了药,躺在床上倒头就睡。
半夜三更,她家的门被敲醒。本来是吵不醒她的,可是那人敲门的声势逐渐加大。她知道外面的人是谁,不想去开门,但是只要一想到会吵醒邻居,就不得不起来去开门。
祝星临整个人的情绪几乎到了要爆发的压线状态,在这样的状态中,她打开门,看到的是一身被雨淋湿的祁随。
外面此刻还下着瓢泼大雨,他站在门前,看她的目光很不对劲,眉宇间尽是暴戾,发碎上落下来几滴雨,落到他眉骨上,然后到唇边。他看着她,缓缓地笑了,“你一定要从我身边逃走吗?”
祝星临觉得他有病,且不说她什么时候是他身边的了,她走不走都不关他事吧。她觉得他有病,并不是骂人,而是真的觉得祁随心理上好像有些不正常,有些病态。
她刚要关上门,祁随就一把用力推开门,迫使她后退,再反手关了门。她还没来得及回神,就被他步步紧逼,退到了床边,整个人被推倒在床上。
祝星临下意识想去拿桌边的手机,就被他控制住了双手,反剪在腰后,他整个人压了上来。从来没有像这样意识到男女力气之间的悬殊差距,加上她发烧本来就没好,她心里竟有几分绝望。
他要干什么?
祁随用一只手易如反掌地控制她的双手,另一只手到了她上衣的下摆,在她慌乱的眼神中挑开下摆,掌心触碰到她的腰部。她的身体很热,但他的手很冷,碰到的那一瞬间,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祝星临,你要怎么样才肯留在我身边。”他盯着她,目光又落在她的唇畔上,“如果你是我的,那是不是就不会离开我了……”
她在那一秒之中就意识到了这句话的危险性,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她在那一瞬间中挣脱开他的束缚,将他狠狠往前面一推,快速地拿过手机就要发信息报警。
她还没按下发送键,祁随就倒在地上不起了。
祝星临:“……”
她只犹豫了一秒,当即按下发送键。
……
“星临,还有几分钟就要上课了。”陈时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祝星临大梦初醒,竟分不清这里是回忆还是现实。她坐起身来,发现整个人已经好多了,身上披的外套也随之掉落下来。
她手疾眼快地趁它没掉在地上时接到,闻到几分水生调的味道,看着宽大明显不是她尺寸的外套愣怔了一下,随即就听到陈时欢的声音,“怎么了吗?你身体还好吗?”
祝星临不想让她担心,眉眼弯了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好多了。
陈时欢松了口气,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如果不舒服的话,就请晚修的假吧,回宿舍休息。”
祝星临再次点头应答。她看向前桌,林九霄不在位置上,不知道去哪里了。她沉思着,拿过桌上的水杯想去打水,顿了一下,她记得她水杯中没什么水了,因为她睡前都喝完了。
可是现在水杯很满,打开来,温热的雾气扑面而来,她试了下水温,没有那么烫,也不温,刚好合适她喝。她看着膝盖上的外套,再看看这水杯,愣神了好久。
林九霄从办公室回来,看到自己的外套被叠整齐放在桌上,下意识看向后桌,见她仿佛意识到什么也抬起头看他,点头致意。他坐回到座位上,外套上被放了张便利贴。
上面写了“谢谢”这两个字。
学校食堂。
陈时欢看着她盘里的饭菜,忍不住说道:“你就吃这点没关系吗?虽然我知道你生病了,要吃清淡一点,但你这个不只是清淡吧,还这么少。”
祝星临给她打字,“没关系的,我没有什么胃口,等会儿要去医院,不想吃太多。”
“那你需要请晚修的假吗?”
后者摇了摇头。
她用完午饭,走出校门,看到熟悉的车停在那里,走过去拉开车门。她这烧是今天起来才发现的,祝星临不想用上课的时间去医院,和唐婉商量了一下,觉得下午放学去,离晚修还有一个小时,应该能赶回来。
可是,祝星临高估了输液的速度。
她让唐婉先走了,自己坐在里面,给班主任发了信息解释后,开始看放在膝盖上的书。她是左手输液,并不妨碍她右手做题。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倏然盖下一片阴影。
她不经意扫过来人的鞋,写题的手顿住,抬眸看向来人。
祁随身上穿着蓝白条纹病服,却挡不住他自带的那股气场。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落在她扎着针的左手上,又回到她的脸上,语气淡漠,“我不是说了吗?你躲得过初一,能躲得了十五吗?”
祝星临握紧手中的笔,强让自己镇定下来。
“拉黑我电话,不回消息,你的胆子比以前大了不少。”祁随坐在她身旁的位置上,长腿微曲,姿态很是随意,语气悠闲地仿佛在话家常,“你觉得一个人要怎么样才肯听话,把她关起来?或者……做成人偶?”
祝星临觉得他身上的病好像更严重了,但她一点都不同情,并且冷漠地想如果能严重到被关起来该多好。她听着他的话,只觉毛骨悚然,心脏控制不住地加速起来,手忍不住颤抖。
“这么害怕干什么?”祁随看到她的反应,很满意地笑了笑,靠近她,凑近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垂上,祝星临只觉得冰冷,“我觉得,还是关起来比较好,你觉得呢?”
她觉得怎么样?
祝星临呼吸不断加深,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她和祁随是小学同学,但是两人根本不在一个楼层,以往她也只是听过名字但不认识。上了初中后,他开始出现在她的眼前,直到谭佳那一件事,把自己彻底坑进去。
她不懂,为什么祁随要这么纠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