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3章 财狼
血痕顺着苍老的皱纹凝结，他伸手去护在婴儿面前，婴儿正在用舌头找掉落一边的奶嘴，小手在空中晃悠。
老人顿时耳鸣声不绝，脖子颤抖着慢慢扭转过来：“强爷，您要什么我都给，没有这信物，我怕以后这孩子找不着娘啊。”
老人一边用带着祈求的语气一边迅速做着观察和判断：劫匪强就在眼前，有两个站在他身后，他们都踩在座椅上看着自己，还有一个上车门那打着手电，这样车内4个人，车外还有两个人把风。即使运气好没人受伤大家一切制服了劫匪，那么接下来面临的就是打击报复，从这一点来看，车厢上其他15人，绝对不可能帮。
“呵，我管尼玛的信物，天王老子的信物现在都要归我，懂吗？”劫匪强喊着狠话。
见老人一动不动，他深深吸了一口烟，稍微放下戒备，应该说，他从未戒备，人员组成和安排，攻击车厢等打劫方案显然都是经过琢磨的，更何况眼前这只是个老人和一个婴儿。
“焚墨……”老人心里继续判断，若信物丢失，且可以找回，若孩子有什么闪失，可是万死不偿的。
“我他妈跟你说话，你当呆着放屁呢？”劫匪强吸了吸鼻子，暴怒的喊出一句话，眼神一凛，那把刀直接砍向老人，老人往外侧过脑袋，恰好避开刀刃，刀狠狠地砍在老人耳旁的靠背上，刀将座椅砍入3公分，劫匪强似乎收了一些力道，但也险些砍伤老人的肩膀。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连呻吟和祈祷都不敢了。
“我说老头，钱财乃身外之物”另一个黑影走过来，身子倚在老人的靠背上了：“你不会没听过吧？”
“听过听过，我这就给您拿”老人瞬间换了神情，陪着笑，伸手就要去摘那手链，可焚墨的小手有力的晃着，小嘴巴和粉嫩的舌头在找奶嘴，老人动作太柔，竟然一把抓不到戴手链的小手，忽然，那手链上的金疙瘩，被婴儿吃进了嘴里。
“啊！”老人惊呼，他急忙将食指伸进婴儿嘴里去掏：“孩子，孩子，别吃，别吃啊！”
好在有惊无险，金疙瘩掏出来了，但好像少了什么，发光的那黑色晶石……没了！
老人又着急地继续掏，但对焚墨说，他的声音仍然是充满着温柔和心疼的：“孩子，那不能吃啊！快，张开嘴巴，乖孩子，让爷爷看看。”
“啊呜……”婴儿表情一变，哭了起来，声音极大。
“哎哟，我的老天爷啊！”老人焦急地蹲在焚墨的身旁，试图再找那发光的珠子，可什么也没有。
两个影子看到这一幕，愣了片刻才喊道：“你他娘的蠢货，让我来”，年轻的影子叫骂着就要扑过去抱焚墨。
老人抓住影子的手臂祈求：“强爷，你们想要的都给你们，这是那金子，那玩意也不值钱，而且都被他吃了，何苦为难这小孩，他还小啊。”
“砰！”
劫匪强一脚踹向老人的背，老人的脑袋直勾勾地撞在车厢上，手却护着嚎啕大哭的焚墨。
“你他妈给我闭嘴！老子就是看上那个珠子了，今天我就破了他的肚子也要找到，给我找！”劫匪强近乎疯狂的吼道。
年轻的影子一脚踩在老人的头上，快要按到座椅底下，伸手就要去抱婴儿。
“都她妈别动！”胖影子喊完，也走了过来，车上的人瞪大眼睛看向这边，身子却不敢挪动一点。
刹那间，老人咳了一声，同时一手抓住快要触及孩子的手，发声道：“你们当真要杀这孩子？”
“老头，别说我没告诉你，让你死明白，婴儿的肉，味道还不错的，哈哈哈哈……”劫匪强疯狂笑道，说道吃肉的时候仿佛他的口腔中布满了油腻的唾液。
“哈哈哈哈……”
“对啊，强哥，我怎么没想到。”
“杀了吃肉，哈哈哈！”其他影子也附和着。
“吃、吃肉？”
“啊？”
“这……”
车厢上有的人惊呼，有的妇人已经打起哆嗦，蜷缩在角落里，吃孩子，这些人，还有人性吗？传闻是有一伙人，自称“豺狼团”，打家劫舍，什么都吃，还专找新生儿的胎盘下酒，甚至也买下过好几个孩子，吃不吃，就不得而知了。
影子加大力度，狠狠地踩下老热的头：“老头，告诉你，我们豺狼团，你……”老人动作迅速，侧身、翻转、推开捂着胸口的影子，他已经发不出其他动静，闷声应力倒下。
又是一道消瘦的影子闪过……
“唔…嗯……”胖子影子也捂着胸口。
“我靠！”劫匪强反应过来，抡起长腿，一脚踹向老人，老人身体转了一圈避开，左手按住胖子的背部跃起来，刀光闪过……
“你…他妈的…嗯…”劫匪强捂着脖子，他想嘶吼，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鲜血从指缝中涌出，越来越快，他后退几步才倒下来。
车厢内打着手电筒的第四个影子瞪大了眼睛，呆住了，其他人或许看不清，但，他清楚地看到，自己的三个伙伴倒下了，这老头，在杀人，不到7秒钟，秒杀了三个人，对，秒杀。
车上所有人，一时间，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眼睛看到了三个人倒下，一个人跃起来，脑细胞还在刚才的恐慌与现在的懵逼中撕扯。
“啊！啊……快跑…见鬼啦……”当老头拿着匕首跑向他的时候，第四个影子终于反应过来，叫喊着朝前门跑去。
他抓着车门栏杆的那一刻，一把沾满鲜血的匕首，直接插在他的背部。
老人右手抓着巴士车顶上的手扶杆，整个身子横着跃起来，左手持刀一刀垂直插进了他的肺，老人落地的同时，手里的匕首顺势转了90度，剧烈的疼痛让第四个影子最后的呻吟声都没喊完，紧接着就被一脚抽在下颌部。
“砰！”
车厢内最后一个影子，应声晕死过去。
“干嘛了？”车底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那个影子手里举着猎枪跑过来。跑到上车门的一瞬间，猎枪被从下往上抬起，在猎枪扳机环上的那只手，虎口被一只青筋暴露的苍老手掌握住，随即一声“咔嚓”，从拇指到大鱼际肌，掌心，腕关节，变了形，折了。
那影子跪下来嗷嗷吼叫，一声枪响，影子闷声向后倒地。老人转向枪口，又瞄准远处的一个正在跑过来的影子，扣动扳机。猎枪没有反应……最后一个影子看到一把枪对着自己，立刻调转方向，下意识蛇形走位加跑跳，冲向一辆摩托车，跃上去，瞬间启动冲下山路，跑了，这速度一点不比老人反杀那几个影子慢多少，果然逃亡是人最大的潜力。
漆黑寂静的夜里，只剩老人在喘着粗气，老人弓着腰，右手手扶在车厢上，这一套动作，掏空了体内的氧气。喘了几个回合，他跨上车，跨过尸体，跑到焚墨身边。
几个手电筒歪斜着躺在车厢里，老人顺手捡起一个，先照了照婴儿，发现这孩子已经不哭了，奶嘴回到了他的小嘴巴，正在吸允，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那吃进去的黑色晶石不算大，应该没事吧？回头吃点催稀的试试”，老人判断着，又照了照那三具黑影的尸体，应该是死透了。
“……”
车厢里所有人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看着，脑子里刚才的同情和现在的震惊，让他们不知道可以说什么做什么。“你们赶快通知巡逻队”没有二话，就一句，老人抱起孩子，将襁褓绑在怀里，转身消失在车厢外。
一群豺狼和一群百姓，老人已然司空见惯，但这一次确实危险，并不是谋杀已是幸运的事，这一路上，直到进了桑海省，才安宁一些，桑海省之前的浦口省、红江省、岳阳省和中都省，追杀似过流水账，一天没有才是奇怪的事。
车下湿漉漉的空气里，夹杂着一丝浑浊的血腥味和死者最后的臭气，一个老人怀抱婴儿，就这样走远，放在远处的摩托车，老人扶起来，看样子只有两辆，这年头能有摩托车，算是土豪了。
摩托车灯亮起，油表显示还有一大半，老人又整理了一次襁褓，发动机一阵轰鸣，便没了踪迹。
车厢内，等周围都安静了，再也没有声音了，片刻后，车厢里不知道谁才喊了出来：“杀…杀人啦！”
“啊！”
“快去开车！”
“把死人挪开先。”
还有些胆大的人去翻那劫匪的黑色塑料袋，想找回自己的东西。司机老黄爬起来，在驾驶座上瞎摸了几下，启动车子，突然一阵恶心，打开驾驶座门，狂呕，呕吐是会传染的，有几个妇女和两个男人，也开始呕吐起来，一时间，车上又乱作一团。
六指山脉，无法被同一种空气笼罩的时空，可山下、山间、密林和山顶都自然统一地融成浓郁的黑色，山顶的云层在月光下加快滚动，看不清流向，远处的密林，传来鹰隼的鸣声，预示着又一场灵性物种的博弈在暗夜里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