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後背緊貼他的胸膛,冬月的衣料有些厚,感受不到他的心跳聲,但隱約能察覺,他落在頭頂了呼吸,頻率快了一些。
呵,果然是男人。
既沒有出家當和尚,又怎可能坐懷不亂呢。
林晚彎唇,身子不安分地扭動了一下,手還有意無意地摸到了他的大腿,似在點火……
裴慕衍的喉結微微滾動,明明剛喝過一盞茶,這會兒又莫名口乾舌燥。他深吸一口氣,伸手撫上了林晚的後背。
腰間傳來一陣炙熱,林晚身子一僵。
他的手這麼燙?
果然,他把持不住了。就她這般勾引,論誰頂得住?
可上一瞬她還在沾沾自喜,下一秒,腰上傳來一股力道。
背後那人無情將她推開,力道之大,竟將她站立不穩險些摔倒。
幸得她眼疾手快扶住了桌角,才稍稍站定。
慌亂間,衣袖不知觸到了桌面何物,將它碰翻在地。
“滾出去!”
裴慕衍壓著嗓子低吼出聲。
他最討厭這種不知廉恥,搔首弄姿的女人!
林晚嚇了一跳,即便揹著身子,瞧不見他的神色,也能從他聲音中覺出一種想殺人的意味。
靠,小說中的清冷禁慾權臣,真不是糊弄人的!
眼下若她再不知好歹,硬撩下去,小命只怕會不保!
她慌慌張張地俯下身子,想撿起方才碰落的東西,然而低頭的瞬間,她才瞧清那是張牛皮紙。
上頭的文字、圖案雖有些奇形怪狀,但她完全能看懂……
那是閩南一帶的古老文字!
從前她賣保健品時,就有個土豪客戶是閩南人,特愛收藏古董。為了同他套近乎,林晚特意去研究過古董,其中也包含這些古老的文字。
這牛皮紙上的文字,與這個架空時代所盛行的楷書相去甚遠。
若裴慕衍將其放在桌面醒目處,說明便於他反覆研究。
紙上的文字圖案並不多,加起來不過寥寥幾十行,能反覆研究的原因只有一個。
他看不懂!
思及此處,林晚心中的慌亂徹底消失,唇角漸漸勾起。
尋常勾引男人的那一套行不通,她便以退為進,另尋捷徑。
比如,體現自己的價值。
“起死回生?”
她撿起那張牛皮紙,故意念出了最上頭的四個大字,而後輕輕放在了桌面原先的位置,垂眸一臉歉意地開口:
“慕哥哥,對不起,剛剛是我沒有站穩,冒犯了你,還碰掉了你東西,你千萬別生氣,我這就滾!”
說完,她一瘸一拐地向門簾的方向走去。
她走得不快,甚至故意放慢了腳步。
一步,兩步,三步。
她心裡默唸著,總算盼得身後那人喚道:“等一下。”
林晚如願以償,回眸直勾勾地盯著裴慕衍,媚眼笑意盈盈,微波流轉,似釀著千年美酒,勾人心魂。
“慕哥哥,還有什麼事?”
裴慕衍先是一怔,方才叫她滾,她竟一點也不生氣,還這般笑吟吟的。
倒是不記仇。
心底的厭惡瞬間消逝,取而代之是一絲複雜的情緒。
“你能看懂那圖紙?”
“嗯。”
林晚毫不掩飾地點頭。
裴慕衍眸色微動,“過來看看,這上面都寫了什麼。”
“好,我這就來。”
林晚聲音乖巧軟甜,她瘸著腿,又重新回到了裴慕衍跟前。
她微微俯身,仔細瞧著那張圖紙。原先她的面色還算紅潤,可越往下瞧,面色竟有些發白……
“這是巫蠱之術。”
語畢,她用手指了指紙中的一個圖案,“這個叫做畲香壇,是用來盛放血蠶的器皿。”
裴慕衍:“血蠶是何物?”
林晚又看了眼圖紙道:“這上頭所說,血蠶靠吸食人血為生,成蛹後服用,有延年益壽的功效。”
“若供養之血換作心頭血,則能煉成仙丹,服用後除了能長生不老,還能起死回生……”
“並且這上頭明確說明,供奉之血必須是七個同年同月同日,同一個地方所出身的少女。”
林晚越說心裡越害怕。
先前在醫館妄圖害她之人,便要取她心頭之血,莫非就是為了這巫蠱之術?
而青陽縣遇害女子,算上埋在周樁府裡的那三具屍首,一共有六名女子。
她是……第七個!
林晚的後背一陣發寒。
所以,即便裴慕衍看不懂這圖紙,但一切的巧合放在一起,他早猜出了一二。
他是故意將自己帶回府中,再將消息放出去,吸引魚兒上鉤,從而引出幕後黑手。
林晚攥緊了衣角,小心翼翼地看向裴慕衍,“這紙中所寫,就這些了。”
“嗯。”
裴慕衍似乎很滿意,這巫蠱之術同他先前的猜測全部對上了。
“慕哥哥,若沒什麼其他事,我先走了。”
她慫了。
現在比起勾引裴慕衍,知曉真相的她更擔心自己的安危。
如果滿足條件的正好只有七名女子,一日不抓住真兇,她一日便有性命之憂。
她也不知道裴慕衍會不會再將她推出去,以身涉險,引出真兇……
“既然能看懂,那便麻煩你謄抄一份。”
裴慕衍再次開了口,卻是下達了命令。
林晚想罵人:你也知道是麻煩了?!大爺的,三番五次想要老孃的命,還好意思讓我幫你抄寫?!
他媽的,你自己沒手嘛?!
她氣得不行,卻又不敢發作,只怯怯挪到了他跟前,“慕哥哥交代的事,我一定辦到。”
裴慕衍:不但不記仇,還挺聽話的。
他起身,沒再多言,踱步出了書房。
林晚心道:他這是在給自己騰位置?還是厭惡自己,不想和自己共處一室?
管他呢,先抄了再說!
想著,她已經坐到了裴慕衍的位置上,研墨鋪紙,開始謄抄。
上頭文字本就不多,她只用了半個時辰便全部抄完了。
而裴慕衍卻遲遲未歸。
林晚無所事事,四處張望,無意瞧到玉雕筆架旁放著盒紅墨。
那墨的顏色偏深,倒有些像血的顏色……
血?
林晚靈光一閃,她將狼毫浸入紅墨之中,挑了些許,彎身塗在了自己的繡鞋之上,最後又將狼毫洗淨,放到了原位。
一切完畢,她又坐回了圈椅,翹著二郎腿,手指頭卷著髮絲,打發時間。
也不知等了多久,她困得眼皮都快打架了,方才聽到外頭傳來了腳步聲。
林晚一個激靈,從椅子上蹦了起來,忐忑不安地看向門簾的方向。
方才她用力過猛撩過了頭,興許等會兒能扳回一城。
須臾,一道頎長的身影,掀簾而入,卻在屏風處站定,隔著斧扆望向她。
“抄完了?”
“嗯。”
林晚將抄好的紙疊放整齊,識趣地繞出屏風,與他擦身而過。
“天色已暗,不打攪慕哥哥了。”
話語剛落,她故意走到了屋內亮堂的那一側,提了提裙角。
每一個動作都精心設計,就怕他看不到。
如她所願。
裴慕衍瞧見了她鞋上滲出的“血”。
他心間微微一顫,眸底的冰寒逐漸褪去。
原本以為她是為了接近自己,故意裝病,沒想到,當真舊傷復發。
“腳既然傷了,不會坐著謄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