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轉過了身,眼眸低垂,“慕哥哥交代的事情,我不敢怠慢。我只知曉站著謄抄會快一些,沒在意別的……”
她語速很緩很慢,聲音透著一絲委屈和妥協。
明明是她意圖不軌,意欲勾引裴慕衍在先,現在瞧著,卻似她被欺負了一般。
裴慕衍漆黑的瞳孔中暗流湧動,望向她的眼神逐漸有了溫度,“要送你去醫館嗎?”
“不勞煩了,我自己能走。”
林晚挺直了背脊,眼裡滿是倔強,“況且,府里人多眼雜,要是讓人瞧見我與慕哥哥同進同出,耽誤了你的名聲可不好!”
裴慕衍有些意外。
若她真的想勾引自己,這麼好的機會,居然會回絕?難不成剛剛誤會她了?
即便如此想,他還是冷著臉開口:“回去好好休息,沒事別往書院跑。”
林晚幾乎沒有猶豫,爽快答應,“好,慕哥哥放心,我定不會來打攪的!”
說完,她轉身掀開簾子,走了來時的側門,出了書院。
這回是真走了,還走得乾脆,徒留一臉疑惑的裴慕衍。
——
回屋的路上,林晚撞見了蘇陶陶。
今日的喜雪宴,她因不想彈奏古琴,稱病早早離場。
這會兒估計是悶得慌,在廊中閒逛。
瞧見林晚,她先是眉頭一擰,而後換上笑臉,上前打著招呼,“林妹妹,這麼巧,竟在這兒遇上你,我正好有些話要同你說,可有空去我屋裡頭坐坐?”
說完,她上前一步攬住林晚的胳膊,看似親密無間,卻藉機在她身旁耳語:“你今日和謝家三郎,怎麼回事?”
林晚瞭然,她這是急了,擔心自己同謝軒走得太近,壞了她的計劃,她笑道:“自然有空。”
一炷香後,二人相對而坐。
丫鬟柳兒端來了茶水,識趣地退了出去。
蘇陶陶倒了杯茶,推到了她跟前,神色略顯擔憂,“林妹妹,你莫怪我多事,今日是我命人去喚二哥哥,他才會去賞雪宴的。”
林晚早已猜到,一語點明:“蘇姐姐,你就這般不放心我?”
沒想到她會明說,這讓蘇陶陶有些尷尬。她確實擔心林晚和謝三郎看對了眼,從而摒棄同她的約定。
畢竟除了林晚,她實在尋不到比她更好看的女子,去勾引裴慕衍。
林晚接著說:“蘇姐姐儘管放心,我既然答應了你,那一定盡力辦到!倒是蘇姐姐你,為何總想著在裴世子身上下功夫,而不先揪出幕後害你之人?”
這話像給蘇陶陶吃了顆定心丸,她苦笑一聲,“你當我不想?先不提我只是因為異夢,便大張旗鼓地追查兇手太過荒誕。再著,這府裡上上下下八百多人,又有幾個是我能信得過的。”
她姓蘇,不姓裴,在這國公府,永遠是外人。
林晚明白她的處境,她拿起茶盞,放到唇邊呷了一口,“蘇姐姐,我倒是懷疑一人。”
蘇陶陶眼眸放光,“誰?”
“裴世子身邊的丫鬟,綺雲。”
“為何會懷疑到她?”
“上回,我去找裴世子,她回屋通報了一聲,讓我在此等候,結果我險些等了一整晚。方才,我想去書院找裴世子,又被她攔在了外頭,且她對我的態度很不友善。”
“或許一回,只是失誤,但兩回便是有意為之。”
蘇陶陶細品她所說,倒也覺得那個叫綺雲的丫鬟確實古怪,平日裡她遇上自己雖恭恭敬敬行禮,但從不敢看她。
就像心裡有鬼似的。
“謝謝妹妹的提醒,綺雲那邊,我會讓人提防點。可是……”她猶豫了下,還是問:“妹妹告知我這些,若我真的抓住了兇手,那你我之間的合作豈不要作廢,我的嫁妝你也……”
“蘇姐姐,說這些話就見外了。”
林晚打斷了她,“你我自幼失去雙親,在這世間無依無靠,又寄人籬下,算是同病相憐。我懂你的處境,更懂你的感受,告知你這些,也是想幫你一把,就算姐姐找到了兇手,改變主意,我也不會多說一句。”
聽完她這番話,蘇陶陶的鼻頭有些發酸,眼眶也跟著泛紅。
她突然覺得自己十惡不赦,用金錢作為誘餌,將林晚一步一步推入危險之地。
她愧疚開口:“妹妹心地善良,我自愧不如。妹妹儘管放心,就算我提前找到了真兇,也斷不會反悔,之前承諾的一定會給足!”
林晚等的就是這句。
與其讓她拿捏男人,她更懂得如何拿捏女人。
對於女人而言,只需將心比心,真誠永遠是必殺技!
二人又聊了一會兒,林晚將今日去找裴慕衍所發生的事,挑了些重點說出來。
不過對於同案件相關的,她隻字未提。
蘇陶陶很是震驚,除了感嘆她的膽大妄為之外,還有一絲擔憂,她好心提醒:
“從前,二哥哥最討厭那些投懷送抱的女人。姨母曾往他房裡送過幾個姿色較好的丫鬟,結果不是被他賣了,就是被他趕出國公府,沒一個好下場。久而久之,姨母也不敢再送了。”
“今日之事,你如此為之,你就不怕二哥哥對你心生厭惡?”
林晚輕笑,“姐姐放心,對於裴世子這樣的,硬撩確實行不通,得欲擒故縱。”
“不出一日,他還會找我。”
——
翌日,清晨。
張少白打著哈欠去了書院。
“我說老裴,這一大早的,天才剛亮,你找我過來做什麼?”
裴慕衍理了理官服,“今日我要去大理寺一趟。你將林晚帶來書院,就說我有急事找他。”
張少白眯著眼,一臉八卦,“什麼事呀,還得偷偷摸摸見面?”
裴慕衍瞪他,“少廢話!”
“叫我幫忙態度還這麼差,果真有事鍾無豔,無事夏迎春!”
張少白小聲嘀咕了一句,滿臉不悅地去了林晚所住的西廂閣。
“姑娘,張郎中在外頭等您,說是來送藥的。”
林晚還沒起床,在榻上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
翠桃又將剛剛的話重複了一遍,她才清醒了些。
上回她“腳傷復發”,除了裴慕衍無人知曉,這回兒張少白卻又來了,必定是受了他的旨意。
“你讓他等一會兒,我馬上來。”
半炷香後,林晚稍稍洗漱一番,去了院落。
“張郎中找我何事?”
張少白朝她使勁眨了眨眼睛,“嘖嘖”了兩聲,“你的老相好約你見面,還是老地方。”
林晚:……
她摸了摸額頭,佯裝不舒服的樣子,“麻煩你轉告裴世子一聲,我今日有些頭痛,不太方便出門。”
張少白上前關心道:“頭痛?要我幫你瞧瞧不?”
林晚後退一步擺手,“不了,不了,老毛病而已,只要多休息便好。”
言外之意:她要回去睡覺。
張少白還能說啥,若強行將她綁去,出了工傷還得算他頭上。
“那林姑娘……好生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