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讀網文三百部的張昊然,從未設想過,穿越後的人,竟會如此點背。
但往好處想,處於低谷的人生,不管朝哪個方向走,都是一種進步。
莫非,還會有比人生低谷更糟糕的境遇不成?
黑燈瞎火的京城大街上,一道神秘矯健的身影,跟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竄。
這身影頭戴面具,裝扮與易劍梅如出一轍,時而躲入暗處,時而四處張望,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沒錯,此人正是倉皇出逃的張昊然。
不出意外的是,他,又迷路了。
“蛋疼,這狗日的四海鏢局,到底建在什麼鬼地方,我這都繞好幾圈了,連個鬼影都沒見著。”
張昊然對自己的路痴屬性,感到無比頭疼。
黑夜本就視線模糊,還得躲避巡防的士兵,尋找四海鏢局的任務,漸漸,朝著有生之年靠攏。
“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得找個人問問!可這烏漆麻黑的,嗯?就你了!”
張昊然的目光鎖定在不遠處,一個城防軍打扮的士兵,正獨自站在角落裡,好像在解決內急。
不知是想到了哪家姑娘,那小神情,還頗有些迷離。
“咳!咳!”
“妖怪啊!唔,唔唔!”
未等落單兵士把話喊完,嘴巴便被一隻大手封死。
張昊然在兵士面前晃了晃腰牌,尖起嗓音道:
“瞎叫喚什麼!把褲子提上,咱家,有事問你!”
“神官,神官大人明察,小的不是有意偷懶,剛剛委實憋得急了。”
“行了,行了,四海鏢局知道麼?”
看見眼前人沒有追究自己的意思,士兵面露訕色,鬆了口氣,然後用力點了點頭。
“成!知道就成!帶咱家走一趟,少不了你的好處。”
“神官大人,那,就是四海鏢局!”
“WHAT?!”
順著士兵的手指,張昊然望向街旁一座不起眼的小宅院,一臉的瞠目結舌:
“鬧呢!你確定,這是四海鏢局?”
兵士一臉的鄭重其事:
“回稟上官,京城獨此一家,別無分號。”
張昊然眯起雙眼,差點沒被一口氣憋死:
“我丟雷勞謀!丫你堂堂一個四海鏢局,竟選這麼一個屁大門臉,真白瞎你高大上的名字了!”
“上官,地方帶到,不知您?”
面對兵士的一臉諂媚,張昊然擺出秒懂的和顏悅色,拉著他走進角落:
“來,來,來,閉上眼,咱家給你個驚喜!”
“嗯吶!”
電光火石間,兵士的嘴,再度被大手死死捂住,喉頭,隨即一涼。
片刻之後,這士兵便軟綿綿地倒下,屍體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
很奇怪,殺人後的張昊然內心出奇的平靜。
既不緊張、也不興奮,更沒有任何身體不適。
也許,抹脖子這事兒做多了,也就熟能生巧了。
“裡面雖然擠了點,但好歹有人作伴,好東西不少,想拿,就多拿點!”
張昊然心下嘀咕了兩句,直奔街旁小宅院而去。
咚——咚!咚!咚!咚!
“五更啦,早睡早起,保重身體!”
更夫一慢四快的打更聲,漸行漸遠。
張昊然待人走遠,便從陰影中閃出身形。
朝四周環顧一圈後,他徑直走向小宅院偏門。
受打更聲的啟發,張昊然忽然想通了紙條上字符表達的含義。
那,應該是敲門的暗語。
雖然不懂摩斯電碼,但小夥看過諜戰劇啊。
不管劇情狗不狗血,發電報的手法,總歸是有印象的。
如果“點”代表敲擊一下,那麼“橫”呢?
他一時半會琢磨不出個所以然,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張昊然手持紐扣信物,敲起了木門。
咚咚咚!啪——!啪——!啪——!咚咚咚!
吱呀——!
片刻後,半扇木門緩緩打開。
門縫裡,探出個戴瓜皮帽的小腦袋,看模樣,是個不大的孩子。
小鬼頭接過教會信物,對張昊然先是上下一番打量,後又賊眉鼠眼的察看下四周,接著脫口而出:
“Come On的喂!”
“ABC!”
“信使同志,請進,主公已等候多時。”
這就對上了?!
同志?主公?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說好的組織嚴肅性呢?
張昊然嘴角連番抽搐。
一時很難將這些劃時代的名詞兒,組合在一起。
在小廝的指引下,張昊然一臉懵逼的走進宅院廳堂。
大堂兩側,燭火交相輝映,牆壁各種兵器錯落有致,中央,則擺放兩排太師椅。
一位滿臉絡腮鬍的大漢,正端坐在為首太師椅上,閉目養神。
背後牆壁上,掛著一幅大大的“忠”字。
“信使同志辛苦了,請上座,小李,看茶!”
張昊然在次位坐好,內心忐忑不安,得虧有面具遮掩,才不致露怯。
但他又實在不知該說點啥,秉著少說多看原則,專心盯著茶碗。
場景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
“信使不必拘謹,本人沙鵬飛,京城分所負責人,敢問壯士貴姓?”
“免貴姓張,人送綽號,法外狂徒張三,是也。”
聽到這報號,沙鵬飛一口清茶,懸點沒噴出去,轉而露出會意的神色:
“不愧是易總帶出來的精英,有個性,敢問東西到手了嗎?”
易總?
之前是猜測,現在則實錘了,易劍梅果然就是老六!
哼,你們這些玩戰術的,心都髒!
心思一轉,張昊然遲疑片刻,轉而從懷中摸出個金屬魔方,拋將過去。
沙鵬飛妙手一接,端詳兩眼,點了點頭:
“易總再立新功,請帶我向他問好!”
“我看就木有這個必要了吧,易總人已走,東西已帶到,山高水遠,咱們後會無期!”
“什麼!”
沙鵬飛怒然起身,在對兩邊使了個眼色後,又將語氣放緩:
“壯士不急走,有些話,還是說清楚比較好!”
“有什麼好說的?”
“今夜究竟發生了什麼?他人是怎麼走的?你為什麼會穿著他的衣服?東西,怎麼落在你手裡?說不清楚,你張三,怕是走不出這道門!”
沙鵬飛話音剛落,廳堂內,已呼啦啦圍起一片人。
看到這一幕,張昊然面具後的嘴角微微翹起,緩緩坐下:
“安啦,安啦,別激動,都別激動,我就一送快遞的,能有什麼壞心思?”
眼珠子轉了兩圈,張昊然迅速發動九真一假的祖傳話術技能。
從穿越前的誤入海島,到被邪教迫害,再到易劍梅勇鬥幽冥體壯烈犧牲,一股腦地抖摟個乾淨。
裡面虛虛實實,真真假假。
感人至深處,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故事很曲折,也很精彩,但沙鵬飛,連裡面的一個標點符號都不信。
“你幫助易劍梅的理由,只是為了剷除靈脩會?呵呵,理由會不會太過牽強!這些年,你對張家就沒有一點感情?”
面對質疑,張昊然義憤填膺:
“蒼天可鑑,我與邪教不共戴天!說到張家,你玩過電子遊戲吧,在遊戲裡做的事情,你會有負罪感麼?”
“額……”
沙鵬飛一時語塞,用手擰了擰眉頭:
“我姑且相信你的決心,但似乎,缺少了關鍵的證據。”
“魔方都給你們了,還要什麼證據?”
擺弄兩下手裡的魔方,沙鵬飛一臉笑眯眯,點了點頭:
“的確,這就是沙某想不通的地方,如果是你殺了易劍梅,為何還要將魔方送回?”
“易劍梅不是我殺的!”
面對小夥的反駁,沙老大就跟看穿了他的底褲一般,嘴角露出似有似無的微笑:
“證據呢?你穿著他的衣服,帶著他的面具,現在人死了,你說跟你沒關係?”
張昊然內心慌得一批,強作鎮定反問道:
“那你說說看,我為什麼要殺他?”
“理由太多了,為張家報仇,或是貪圖他的靈骨碎片,這都可能是殺人動機!”
看到沙鵬飛眼色愈加冰冷,張昊然反而眼珠子一轉,不驚反笑:
“關於報仇的事我解釋了,信不信隨你,但汙衊我貪圖碎片殺人,那我倒還真有證據!”
眾目睽睽下,張昊然手腕一翻,從虛無中,驀然拽出一具巡防兵士的屍體。
雖然操作手法沒看懂,但眾人大為震撼。
直到有人認出,屍體是門前巡街小六子,沙鵬飛的震撼,秒變震怒:
“這特麼就是你的證據?小子,你不僅侮辱我的人格,還要侮辱我的智商?!”
面對一眾霍霍拔刀聲,張昊然連忙道歉:
“不好意思,裡面東西太多,拿錯了。”
話音甫落,易劍梅半裸的屍身,曝露於眾人面前,扒得,那是相當乾淨。
搶地主!叫地主!加倍!
腦海中BGM的加持下,張昊然戲精附體、演技爆發,一把抱住易劍梅屍身,嚎的傷心欲絕:
“梅哥哥,梅哥哥啊!請你睜開眼,看我多可憐,我遵你遺囑送回碎片,卻被人白白誣陷,你,終究是錯付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