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荷主僕兩人走上街頭,只聽得道路兩旁各種叫賣聲此起彼伏。
突然一聲甜甜的“賣花啦,賣花啦”響起,李月荷往聲音處看去,是一個衣著破舊的小丫頭蹲在路旁,面前擺放了很多花,都是一些不知名的野花,但開得很豔麗,甚至帶著幾分生命力勃發的張揚。
有從花枝上剪下的,一朵朵插在一個水桶裡,用清水養著,花開得依舊精神;也有連根挖起的,根部的泥土團用細麻繩一圈圈繞著捆起。攤上還有一個小水桶,沒有養著花,小丫頭不時舀出水桶裡的水,淋在花根上,所以泥土依舊溼潤。
路上的行人來來往往,光顧她攤子的人幾近於無,但她一直揚著笑臉,脆聲叫賣,笑得就像她賣的花一樣燦爛。
李月荷看著看著,突然向賣花的攤子走去,左右仔細看了看,指著一棵開著粉紫色花朵的野花,問:“這是什麼花?”
小姑娘笑容更加燦爛,脆生生地說:“我們村裡人叫它韭蓮,因為它不開花的時候像韭菜。這位姐姐,這花特別好養活,不怕曬,不怕旱,也不怕淹,種上一棵,年年都開花。有一次,一個書生路過,他買我的花時,跟我說這花還有個更好聽的名字,叫‘風雨蘭’。小姐要買一棵嗎?”(作者話:本人才疏學淺,不瞭解古代有沒有風雨蘭,寫它純粹是因為好看、喜歡,不喜勿噴。)
李月荷點了點頭,從錢袋裡拿出一顆碎銀子遞給小姑娘,小姑娘為難了,捧著銀子道:“小姐,這花是我們村後山的野花,不值錢,只要十個銅板就夠了,您這碎銀子我找不開。”
李月荷笑了笑,說:“無事,你不用找了。”
“這怎麼行呢?要不小姐您再挑點兒花吧,我這些花都給您。”賣花小丫頭說著就把花籃提起來,要塞給李月荷。
李月荷推了回去,說:“不用,我拿不下這麼多,你還可以再賣些錢。”說完示意香草上前抱起花。
香草有點不情願,那花連個花盆都沒有,弄得自己一手泥,但也不敢多說什麼,垮著張臉接過花。
賣花的小丫頭很著急,想要把錢退給李月荷,李月荷卻已經轉身走了,香草也急忙抱著花跟上。
身後,小丫頭感激地看著李月荷,然後彎腰給她鞠了一躬,才珍而重之地收好碎銀子。她喜滋滋地想:真好,今天碰上一位心地善良的美女姐姐,家裡可以過一陣好日子了。
另一邊,香草嘴裡嘟囔著:“小姐,這破花哪裡值得了一塊兒碎銀子啊!而且夫人不是不讓你種花嘛,把這個拿回去,咱倆一定會捱罵的,您還不如買那一籃子剪下來的花呢,至少夫人還是讓您插花的,您怎麼……”
李月荷卻想著:插花?我不就像那些剪下的花枝嗎?被剪成需要的長短,然後按照一個固定的角度插進合適的位置,呈現出父母要求的美麗,出售給相中的人,然後過一陣子,色彩褪去,變得枯黃,就被扔掉,花瓶裡又換上新的花枝。
想到這,她站定轉身,定定地看著喋喋不休的丫鬟說:“香草,你是我的丫鬟!”
香草訕訕不解:“小姐,你怎麼了?我當然是你的丫鬟了。”
李月荷冷聲道:“那麼以後,母親每日盤問你時,你要明白,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比如這花,比如那簡姑娘。”
香草感覺小姐突然就變了,那眼神看得她心裡有點怯怯的,她哀求著說:“小姐,奴婢,奴婢不敢啊!被夫人察覺了會把我趕出府的。”
李月荷聲音更冷了:“你若做不到,今天我就會把你趕出府,若做得到,你就是我最忠心的丫鬟,以後自不會少了你的好處!”
香草莫名覺得自己如果真的拒絕的話,小姐一定會說到做到。她從沒見過小姐露出過這副神情,平日裡小姐對她們這些下人挺好的,從不亂髮脾氣,夫人對小姐諸多要求,她們礙於夫人的威勢偶爾頂撞了小姐,小姐最後也都會妥協,可今天……
沒有辦法,香草咬了咬牙,說:“奴婢知道了,奴婢能做到,可是小姐,簡姑娘的事只咱倆知道,要隱瞞還算好辦,這花可是我抱著回去的,瞞不過夫人的。”香草感覺自己要哭了。
李月荷無奈道:“動動你的腦子。”
香草真的哭了:“嗚嗚嗚,小姐,奴婢蠢笨……”
李月荷嘆氣說:“哎,府裡的花匠每月逢八都會來府裡打理花草,今日初七,一會兒我去靠近城南的布莊裝作挑布,你趁機去城南的明福巷子尋王花匠,給他點好處,讓他明天把這花帶進府裡,並叮囑他這棵花要不動聲色地安排在我的院子裡。”說完轉身繼續走了。
香草滿臉驚喜地跟上,讚歎道:“哇!小姐你好聰明啊!”沒一會兒又有了新的疑惑:“哎,小姐,您怎麼知道王花匠的住處的?”
李月荷腹誹:因為我每日都要跟母親努力學習掌管中饋啊,事無鉅細地學習,只為了將來的婆家,呵!
她沒有跟香草說這些,她不懂,就會佩服自己,威脅、利誘加佩服,香草才會更忠於自己,而不是母親。
李月荷已經有點明白簡孃的話了,但她也知道自己能改變的不多,現在她只想在能力範圍內,稍微讓自己能夠更像自己一點。
看小姐沒有回答自己,香草也閉了嘴,加快步子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