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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医者父母心啊
一跌入水中,柳庆春就被暗涌冲走,奋力的争扎了几下,但也于事无补。此时头越来越痛,身体也越来越乏力,也只好听之任之。
等到柳庆春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在一处浅滩漂浮,此时天边已经出现鱼肚白。柳庆春不敢耽搁,就准备先靠岸,离开水面再说,手脚一动,一阵酸痛传遍全身,忍不住痛哼了两声。慢慢的活动着四肢,同时催动着体内的真气,加快血液循环,让身体慢慢的有了一丝力气,这才慢慢的游向岸边。
一上岸就盘腿坐下,查看体内情况,不是太好也不算太糟。不算太糟,是因为体内情况都比较正常,没受什么严重内伤;不是太好,就是体内内力干涸,现在跟个普通人差不多。然后又查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口,情况不容乐观,伤口崩裂了好几处,肩胛处的尤为严重。
草草的包扎了一下伤口,柳庆春就站了起来,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向这河边的小径离开。现在离自己跳河才过去两个多时辰,不知道方悠跟高晓会不会追踪过来,要是两个人追上来,那么自己就真的完了。蹭着现在赶紧离开,找地方先躲起来养伤,总是没错的。
一路跌跌撞撞,慢慢的离开了河岸,在路上拦住了一辆路过的马车,幸亏赶车的汉子憨厚,答应带他一起去县城。
柳庆春离开过了一个多时辰,就看到方悠跟高晓两个人沿着河岸过来。两人四处查看了一下,都没发现什么,就又沿着河岸继续往下游走去。
等柳庆春到了县城,已经是日上三竿。跟赶车的车夫道了一声谢,就匆匆离开,也不敢在街道大路上走,都是捡人少的小巷子,这样走了一刻多钟,才在一条小巷子里面发现一家小的医馆。
进门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一排药柜,还有一个老头,躺在一边的椅子上打瞌睡。柳庆春就这样跌进医馆,将老头那半开半合的眼皮惊开。老头一看柳庆春弯着腰,颤颤悠悠的靠着门,立即起身走了过来,然后就拉着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老头也不说话,只是先把脉,然后翻开柳庆春的衣服,看了一下伤口。柳庆春也不说话,任由老头折腾。
“你要怎么治?”老头开口一说话,就让柳庆春有些苦笑不得了,你要怎么治?这到底谁是大夫啊。
“你想怎么治?”柳庆春也不知道老头卖的什么药,也跟着打起了太极。
“你要是急着逃命,我就给你先扎两针止血,然后给你将伤口包扎好,再给你两颗药丸,让你能尽量跑远点。这是一种治法。”
“要是不急,那我就给你全身检查一遍,你身上的伤口也都用药清洗一遍,再给你推宫过血,完后开两个方子,慢慢调理。”
“要是时间非常充裕,除了刚才说的清洗伤口、推宫过血,你再每天过来,我根据你的情况,每天针对情况,药方进行酌情增减,再配一副药,用来给你做药浴,调理你的皮肉。”
“你想那种治法?”老头说完,又将皮球给踢了回来。
你想那种治法,柳庆春也是哭笑不得,这有的选么,这得看后面两位会不会追来,什么时候追来啊。
老头看着柳庆春不说话,只是在那里发呆。就又说道:“其实呢,要说你这样的江湖人士,最好还是用第三种方法,这样有利于你回复,避免落下病根,你们行走江湖,年轻的时候可能还不觉得,等到老了,这些伤口就成了病根了,所以啊,我还是劝你,用第三种方法吧,你要为以后考虑啊。”
这话柳庆春也听人说过,觉得老头说的在理,就决定用第三种方法了,但有的问题还是要提前说明的。
“大夫,既然你都看出来了,你也知道我是在江湖闯荡的,这样一受伤,就怕被仇家追上门,这要是天天在这里……。”
柳庆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头打断了:“没事的,虽然小老不是什么江湖人士,但医者父母心,你既然来到了我这里,我就会保你安全,只是要委屈你一段时间,我将你藏在后院,你就不能出门了。”
柳庆春刚才一听老头这样说,顿时非常的感动,行走江湖的这段日子里,见到的都是你追我打,坑蒙拐骗,没想到在这样一条小巷子里,还能碰到这样的医者,真的是医者父母心啊,一下就将柳庆春感动的不行。
“不过这位少侠,你也看的出来,我这里店小,所以很多药材都不齐,所以在这药资上面,不知道能不能先垫付一些。”
“这个是应该的。”说完柳庆春就向衣兜里面掏去,不过一伸手,就知道不对了,自己身上银票都还有些,都用油纸包着贴身放,平时衣袖兜里都会放一些零碎的散银,但刚才一掏,只掏到两角碎银,其他的散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丢了。
柳庆春将那两角碎银放在桌上,刚想开口说自己可能要去当铺换些银子,那边老头就开声了:“这个少侠啊,我又考虑了一下,还是用第二种方法比较好,您这样的江湖人士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事情,要是耽搁了事情,就不好办了,您看这样,我先给您清理伤口,等下再跟您开个方子,不管去哪,只要照方抓药就行,也不耽搁什么,对吧?”
听老头这样一说,柳庆春就知道刚才自己是白感动了一把,老头也是个势利眼,不过好在自己也不是真的穷光蛋,就也有了存心逗老头一下的想法。
“大夫,我不算什么少侠,也没什么事情,还是您说的对,治病就要治好,别留下啥病根嘛,我觉得第三种方法就挺好。对了,您那后院再哪,带我看看环境。”
“少侠,我那后院都是堆柴火的,脏的不行,其实住不了人的,要不少侠你自己到周围看看。”
“没事没事,咱们江湖汉子,地为床,天为被的日子都过过,脏点差点都没关系,稍微收拾下就挺好。”
“地面好收拾,但屋顶不好收拾啊,要是碰到刮风下雨,这就苦了少侠了,到时候小老就过意不去了。”
“不碍事的,看这天气,这几天应该都还不错,等过两天我身体好些,我到时候再帮您好好收拾下屋顶就好,到时候您也不用谢我。”柳庆春非常仗义的说道。
“那小老儿还谢谢少侠了,只是你躲我这里,要是仇家上门咋办啊,到时候反而误了少侠性命,就是小老的罪过了。”
“大夫您别客气,至于说仇家上门,您之前不是也说了么,我就待你后院,只要不出门,他们上哪找我啊,这一路过来,都没有人注意到我,您大可放心。”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还是慎重一点比较好。”
“嗯,您说的对,我还是慎重一点,这样,我现在就到你后院躲起来,万一有人经过这里,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别……别……别啊,后院还没收拾呢。”
“那你赶紧收拾啊。”
“我……。”
“行了,大夫,这两角碎银应该够花几天的了,等到不够的时候,我肯定给你补上,要是补不上,你再将我轰走不迟。”
听柳庆春这样说,老头才不清不愿的带着柳庆春往后院去。
说是后院,其实就是个走廊过道,后面一间房子,里面堆满了各种杂物。好在在房间另外一头有一张床,那边东西相对少一点,但也布满了蛛网灰尘。
老头摸出一把扫把,将四周都打扫了一边,柳庆春站在一边,想过去帮忙,但实在没有太多力气,只能在一边干瞪眼。
老头将房间草草打扫了一遍,就找了个草席铺在床上,再垫上被子,让柳庆春先躺下,然后自己就又去忙活去了。
柳庆春可能是太累了,一粘枕头就睡着了,等自己再醒来,就看到老头站在床边,旁边放着一盆清水,还有一碗墨汁一样的草药。
老头让柳庆春将衣服脱掉,先将伤口都清洗了一边,然后让将那碗中药喝掉。老头又将一个小的包裹打开,里面有一些瓶瓶罐罐,还有各类银针小刀。
先在柳庆春身上几处大穴扎了几针,然后又在每个伤口周围下针,用小刀将裂开的伤口翻看了一下,一边看,最里面还不停的唠叨,但具体是唠叨什么,柳庆春是一句都没听懂,只是感觉老头的眼神却越来越亮了。
翻看完这些伤口,老头又从那些瓶瓶罐罐里面倒出各种粉末,然后将这些粉末调和到一起,柳庆春还以为老头会将粉末敷到伤口上,但老头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就开始在那里踱步,又走到柳庆春面前:“现在有个问题,你说你身上的伤口要不要将周围的死肉给割掉。”
柳庆春听到这样说,突然觉得有点不靠谱了。就问了一句:“这有什么讲究么?”
“也没什么将就,割掉好的快一点,不割掉也没事,最后还是一样会脱掉。”
“还有其他选择么?”
“其他选择,我刚才也想了一下,应该没有了。”
“那我能再问你一件事么?”
“你说,我知无不言,言而不尽。”
“你以前给别人这样处理过伤口么?”
老头突然干笑了两声,然后说:“当然处理过,小老从医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伤口没处理过啊。”
“那你还问我,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啊?”
“这不是征求一下病人的意见么。”
“你真的处理过这样的伤口。”柳庆春还是再次确认一下。
“这样的伤口,还真没处理过。”
“你刚才还说处理过,怎么有说没处理过了。你到底有没有处理过?”
“乱叫什么啊,你刚才问的是有没有处理过伤口,我肯定处理过啊。但像你现在这样的伤口,拖了这么长时间,伤口多次开裂的情况,我还没碰到过。”
“那你准备怎么办?”
“这也是我在考虑的问题啊,医书上有的说需要剜去腐肉,再敷药缝合伤口,再进行包扎处理,以后勤换药即可。但有的医书上又说:可直接敷药缝合,所以我才犯难啊。”
“我能不医了么?”柳庆春感觉老头完全不靠谱了,处理一个伤口,还要先纠结一下医书上是怎么说的,这要是医书上什么都没有说,那他是不是直接就不用医了啊。
“如果是扎针之前,应该是可以不医的,不过现在这针已经扎下去了,可能不医也不行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
“也没做什么,就是将你下半身的穴道稍微封了一下,不过你放心,等下处理完伤口,就没事了。”
“你先告诉我处理伤口跟下半身有什么关系,我身上的伤口都是在上半身的。”柳庆春感觉自己要哭了。
“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只是怕你因为疼痛跑了,为了以防万一,所以就先封了比较妥当。”
“除了这个,你还做了什么?”
“你左手可能也开始发麻了,很快也动不了了。”
柳庆春这下没看口,只是看着老头。
“别瞪着我,这个没搞错,要处理你左肩胛的伤口,那周围几个穴位肯定是要先封掉的,左手受点影响其实是正常的。别那副表情看着我,还以为你被人咋了呢,那么委屈。”
“你还做了什么?”柳庆春觉得继续争辩下去也没什么很大的意义了,深吸一口气,还是问了这一句。
“其他的就没有了。”
“你能将那几个穴位帮我解开么?”
“现在可能不行,等下医完了就行了。”
“我想去别的地方医。”
“这样不好,你要想想看啊,你还有仇家在外面追你呢,如果你这样出去了,万一被抓了,会有什么后果啊。”
“没事,他们一时半会赶不过来的。”
“唉,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少侠,还是慎重一点比较好,就在这里,小老跟你好好医就是了。”
“不是,我主要是怕连累你啊,万一他发现我在这里,到时候不就麻烦了,还会连累到您一家老小啊。”
“这个不怕,你之前不是也说了么,你来的时候很谨慎,都没有人发现的,肯定没人看的见的,你进我铺子,也就到了后院,也没人注意到。”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现在出去也麻烦啊,万一被人看到,还是会连累到我身上来,还是待这里风险更小。”
“大夫,我实话告诉您吧,我没钱了,身上就剩下那两角银子,就没有其他的了,连一个铜子都没有了。”
“怎么能这样说呢,我们医者,怎么能见财忘义,丢了医者的本份,这样做了祖师爷都会发怒的。医者父母心啊,你看我是那种见利忘义的人么?”
“我看像,你刚才就让我用第二种方法。”柳庆春直接将刚才的事情说了出来。
老头尴尬的摇摇头。“刚才是刚才,这不是怕少侠嫌弃这里么,现在你已经住下来了,就不一样了,得另当别论了。而且我想了一下,为了让你明白我是一个真正的医者,我就更得将你留下,否则你出去后将我的名声坏了,我以后怎么出去行医啊。”
“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一定守口如瓶。”
“不用你守口如瓶,我会让你看到的。好了,就这样决定了,一切听我们大夫的。”
“可是我真的不想医了。”
“你可以不医,但我不能见死不救。”老头说完,也就不理柳庆春,又开始踱步,看的柳庆春两眼越来越无神。
“我刚才认真的想了一下,还是割掉比较好一点,这样清理比较干净。对伤口愈合也有好处。”
“我反对有用么?”
“还是听我们医者的比较好。”
老头拿起小刀,又放下,然后点了一盏灯,将小刀放在上面灼烧了一下,再跟柳庆春说了一句忍着点,就开始处理那些死肉,处理完一处就撒上之前配好的药末,然后再缝合起来。
柳庆春刚开始都没有出声,只是咬着一块破布,咬牙坚持着。没多久,就看见柳庆春满头大汗,脸上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起来。当处理到左肩胛位置的时候,因为伤口较深,伤口又多次崩裂,再加上期间多次落水,导致伤口扩大,已经开始红肿。
只见老头将刀子从伤口位置开始,慢慢将周围的死肉清除,但因为红肿,所以不是那么好分辨,柳庆春就不由自主的哼出声来,不过还没哼两声,就看到老头左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根银针,眼都没眨一下,直接在柳庆春脖子上扎下去,柳庆春瞬间哑了,只剩下嘴角在不停的抽动。
这处伤口处理的时间比较长,好在都处理好了。老头将伤口缝合后,又对着伤口细细的看了好几次,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还不住的点头,一副非常满意的模样。
“小子,你看,这不是都处理好了,你看看这伤口,这缝合的手法,嘿嘿,也是绝了。”然后老头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柳庆春现在只是两个眼珠看着他转了两圈。
“不过你小子也不错啊,没用麻药,就这样哼都不哼一声,也是条汉子啊。我……。”老头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柳庆春脖子上的那根银针,刚才欢乐的表情,就变成了一张鬼脸。
老头走过去,然后飞快的从之前那个包裹里面抽出几条布条,绕着柳庆春身上的伤口就是一阵捆绑包扎。等包好后,这才将柳庆春脖子上的银针拔掉,然后对着柳庆春说到:“前头有人找我,我先出去看看,你千万别出声,万一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再用手在柳庆春脖子上揉捏了两下,然后就飞一样的跑了。
老头出去后,柳庆春这才觉得舌头慢慢能动起来,心里有骂娘的冲动,但又不知道前面是不是真的有人,一口气憋在心里,不是一般的难受。
柳庆春看了一下身上的伤口,除了疼痛,其他的都被包扎好了,不过那包扎的手法实在不敢恭维。坐在那里本来想换个姿势,这让柳庆春好不容易理顺的那口气,又卡在了心窝里。
这老头也太靠谱了,伤口都处理完了,你倒是将身上其他的银针都拔了,让人也好躺着休息一下,现在倒好,下半身动不了,左手也动不了,只能那样坐着。柳庆春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自己血脉被这样封闭,会不会直接导致血脉堵塞,以后直接成为一个废人。
柳庆春一想自己可能会变成废人,这下也淡定不了了。又不敢开口喊人,只能用右手使劲的捶打床沿。
老头在前面其实也没什么事,一个人躺在椅子,脸上却乐开花,不时的笑出声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头捡到什么宝贝呢。等到听到后面咚咚咚咚的响声,老头这才起身,但也还是犹豫要不要到后面去看看。
不过听着这响声的节奏,好像很急一样,老头还是决定进去看看,实在不行,咱们再溜出来就是了。打定这样的主意,老头就又回到了后院。
一进房间,就看到柳庆春还是保持之前的那个姿势,双眼像要喷出火来一样,满脸怒容。老头觉得事情貌似有点严重了,这小子好像不是很领情啊。
“老头,先将我身上的银针拔了,快点。”
老头这才反应过来,貌似刚才太兴奋了,将这茬给忘了。老头有开始笑眯眯的笑起来。
“你还笑,要是我经脉堵塞了,我非跟你鱼死网破不可。”
“哼,还鱼死网破,我不给你解开,看你怎么鱼死网破,再说了,别人给你扎两针,让你半身不遂,在我面前,你想半身不遂都难。”老头一脸的不屑。然后走了过来,先将柳庆春身上的银针都拔掉,然后在柳庆春身上又是揉又是捏的,没几下,柳庆春就感觉自己能动了。
“行了,别瞪着我了,要是没啥事,就好好休息一下,我去给你这个痨病熬药去。”
“你实话告诉我,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以前,以前就是行医的,至于其他的,小子,用你们江湖上的话说,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问都不要问。你看看你现在,也没点事了,其他的就不要太计较了。年轻人嘛,就要想开点,心胸要宽广一点,别老是想着别人会害你。”
“别人我想的开,但对你我还是不放心。”
“你看看,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是吧。睡你的觉去吧,小心我把你直接轰出去。”老头好像不耐烦了一样,说完就直接出门走了,如果柳庆春跟着出来,肯定就能看到,老头一出门,马上就又变的笑眯眯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