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科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身边那个一直沉默的随从更是面露怒色,手不自觉地向腰间摸去。
杜科长连忙用眼神制止了随从,他显然也预料到招揽没那么容易,迅速调整心态,依旧陪着笑脸:
“陈先生快人快语,是杜某唐突了。既然陈先生志不在此,那我们便谈谈第二件事。”
他神色一正继续道,“我此行也受第九集团军张司令官委托,希望能获得贵组织那‘神鸟’的火力支援。
若贵组织能出手,配合我国空军,定可一举全歼黄浦江上残存的日军第三舰队,甚至反攻日军海军司令部,扭转上海战局!”
陈志远这次耐心听完了,但依旧摇了摇头,语气斩钉截铁:“不可能。”
他看着杜科长,解释道:“杜科长,我们‘幽冥’不是慈善机构。
每一次火力援助,付出的代价都非同小可,绝非儿戏。
上次行动已经消耗了组织极大的资源,短期内绝无可能再次进行同等规模的支援。”
一想到那补充阿帕奇所消耗的积分,陈志远就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你把我卖了都凑不齐第二次!还想全歼舰队、反攻司令部?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呢!
接连被拒绝两次,杜科长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但他还是强压着情绪,说出了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来意:“陈先生,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这第三件事,戴社长亲自交代的。
我们急需一份详尽的日租界日军布防图!不知贵组织……是否有办法弄到?”
听到“布防图”三个字,陈志远心中狂喜,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但他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故意皱起了眉头,先是摇了摇头:“日租界布防图?鬼子戒备森严,层层设防,这东西可不好弄。我这边是搞不到。”
他这话一出,杜科长和随从脸上顿时涌上浓浓的失望和恼火。
费了这么多口舌,竟然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拿到?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去意,杜科长站起身,勉强拱了拱手:“既然如此,那杜某就不打扰……”
“等等。”陈志远忽然挠了挠头,作出一副刚刚想起什么的样子,慢悠悠地说道,“我是搞不到,不过……组织里其他人,或许有办法。”
杜科长两人脚步立刻停住,猛地转身,眼中重新燃起希望:“陈先生的意思是?”
陈志远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我从组织里,听说有个从鹰国本土刚调过来的家伙,代号‘豺狼’。
那家伙是个怪胎,高手,专门负责情报窃取、暗杀,还有……催收欠款。
他就在沪上,说不定手里就有你们要的东西。”
他巧妙地将昨晚那个英国面孔的身份,捏造了一个合理的说法,组织里不可能只有他一人。
看来还是要多换几副面孔,出去走动走动,增加组织神秘感。
杜科长心中大喜,连忙重新坐下,急切地问道:“陈先生,能否代为引荐?或者,能否从他那里购买到布防图?价格好商量!”
陈志远也不废话,直接伸出三根手指,在杜科长面前晃了晃,语气不容置疑:“三万美金。今天之内付款,明天早上,你们就能拿到完整的日租界布防图。”
“三……三万美金?!”杜科长倒吸一口凉气,被这个天文数字吓了一跳,
“陈先生,这……这是不是太贵了?能否……”
“这是组织定的价,我只是传话,一分钱都不能少。”陈志远直接打断他,把一切都推给了虚无缥缈的“组织”,
自己则摆出一副爱莫能助、死不松口的模样。
杜科长和他随从面面相觑,开始软磨硬泡,试图压价。
然而陈志远就像一块滚刀肉,任凭对方说破天,就是咬定三万美金不放松。
客厅里的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僵持。
……
杜科长带着随从脸色不太好看地坐进了停靠在陈公馆外不远处的黑色轿车里。
车门一关,隔绝了外面的世界,车内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压抑。
那名被称为秦队长的随从,刚才在客厅里几次按捺不住怒气的精悍男子,再也忍不住,啐了一口骂道:
“妈的!这姓陈的小子,真他妈不识抬举!杜科,我看他根本就是在耍我们。
依我看,不如直接把他‘请’回去,大刑伺候!看他还敢不敢这么嚣张,不把我们蓝衣社放在眼里!捞钱都捞到我们头上来了?!”
他越说越气,脸上横肉跳动,显然对陈志远刚才那傲慢无礼的态度耿耿于怀。
杜科长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窗外那座气派的陈公馆,眼神锐利。
直到秦队长发泄完了,他才缓缓转过头,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般剐在秦队长脸上,语气平淡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秦队长,你这么有本事,不如黄浦江上鬼子第三舰队这个硬骨头,就交给你去啃了?你可千万不要辜负戴老板的期待啊。”
这话如同兜头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秦队长的气焰。
他张了张嘴,脸憋得通红,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对付一个商人子弟,他自认手到擒来,可要去对付江面上那些钢铁巨舰?那简直是找死!他悻悻地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
杜科长冷哼一声,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陈志远说不说谎,不重要。他有没有捞好处,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或者他背后的‘幽冥’,确实有我们急需的东西,也确实有能力重创日军舰队。这就够了。”
他点燃一支烟,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变得深邃:“你以为戴老板会在乎这三万美金?
只要这份布防图是真的,能帮助我们在上海打出战绩,在校长面前露脸,别说三万,就是五万、十万美金,戴老板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这是个在校长面前展示我们复兴社能力千载难逢的机会,懂吗?”
秦队长和其他车里的手下闻言,都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杜科长弹了弹烟灰,继续吩咐道:“回去之后,我会以三万五千美金的价格向上面申报。”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车内每一个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都把嘴巴给我闭严实了!谁敢走漏半点风声,或者在外面乱嚼舌根,坏了戴老板的大事,别怪我杜某人不讲情面!”
车内几人顿时一个激灵,连忙讪讪地赔笑保证:
“杜科放心,我们晓得轻重!”
“绝对守口如瓶!”
“一切听杜科安排!”
杜科长这才满意地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盘算着如何尽快将这笔交易落实,以及那多报的五千美金,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运作到自己口袋里。
陈志远想捞钱?他杜某人,又何尝不想呢?这乱世,谁还不是为了那几两碎银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