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乙字柒号”宿舍内轻轻跃动，将两名少女的身影投在墙上。
苏婉盘腿坐在床铺上，对着一张写满名字和天数的小笺念念有词：“洛雪尘，一日！萧云逸，五日；林瑾，六日……”念到自己和沈南秋时，声调陡然雀跃：“苏婉，九日！沈南秋，十日！”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算上今天新突破的，我们这届成功引气入体的，已经有十八个人啦！”
她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小脸一垮，凑近沈南秋，压低声音担忧地说：“南秋，那个凌楚月……她也在第九天成功了。她会不会……”
沈南秋看着苏婉忧心忡忡的模样，心中微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平和：“她在内院，我们在外院，平日轻易遇不上。即便偶遇，避开便是。”
“嗯！咱们不跟她一般见识！”苏婉用力点头，脸上立刻云开雾散，恢复了明媚。
“还有还有！”她变戏法似的从储物袋里掏出两本古朴的线装书册——《归元剑诀》与《和光同尘诀》。她将后者塞到沈南秋手中：“师姐，这本给你！我家里准备的，说很适合打基础。”
书册入手温润，墨香犹存。沈南秋下意识推拒：“苏婉，这太珍贵了，我……”
“哎呀，收下嘛！”苏婉按住她的手，小嘴微嘟，“我都拿出来了，难道还要收回去？师姐你再跟我客气，我可要生气了！”
见她如此坚持，沈南秋心中感动，不再推辞，郑重收下：“好，多谢你。”
“这才对嘛！”苏婉立刻笑逐颜开，宝贝似的抱住自己那本《归元剑诀》。
“苏婉，你为何想练这《归元剑诀》？”沈南秋有些好奇。
苏婉一听，眸中瞬间绽放出璀璨的光彩，她站起身来，比划了一个自以为潇洒的剑指，兴奋地说：“当然是因为——听着就非常、非常帅气啊！”
她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声音都带着表演的张力：“南秋你想想！你正站在我对面，手持宝剑，气势汹汹。我呢，不慌不忙，剑指一引，清喝一声：‘万剑归宗！’”
她手臂一挥，做出一个“收缴”的动作：“然后，你手里的剑，‘嗖’地一下就脱手飞出，乖乖落到我手里了！你站在原地，空着手，目瞪口呆……哇！兵不血刃，轻松写意，这还不够帅气吗？”
看着苏婉手舞足蹈、两眼放光的模样，沈南秋先是一愕，随即忍俊不禁，“噗嗤”一声轻笑起来，眉眼弯弯。她原以为会听到关于剑道锋锐、一往无前的理由，却没料到竟是如此纯粹直白，带着少女独有的烂漫天真。
“你呀……”沈南秋笑着摇头，心中的暖流却汹涌澎湃。在这条漫长而孤寂的修仙路上，能遇到苏婉这样赤诚的同伴，是何其幸运。
“好，”她收敛笑意，认真地看着苏婉，“那你便好好练，我等着看你‘万剑归宗’，帅气夺剑的那一天。”
“包在我身上！”苏婉骄傲地一扬下巴，信心满满。
烛光温柔，映照着两名少女，也照亮了她们手中即将开启道途新篇章的功法。
翌日清晨，沈南秋前往外务堂登记修为。
执事弟子验明她已引气入体后，在她的名册记录上施加了一道灵光，身份正式晋升。
“沈南秋？你……已成功引气入体了？”
一个略带惊讶的温和声音响起。沈南秋转头，便看到了身着紫袍的白阔文。
她连忙上前恭敬行礼：“白师叔。是，弟子侥幸，已于日前成功。”
白阔文上下打量着她，眼中惊讶化为欣慰，抚掌轻赞：“好，好！我原以为你至少要月末才能堪堪成功，没想到竟提前了这许多日！当真令我欣慰！”
“全赖宗门栽培，与师叔当日引路之恩。”
“是你自己争气。”白阔文笑着摆手，“筑基方是起点，好生巩固。”
拜别白管事，沈南秋心中暖意融融。然而，刚行至半路，一个她此刻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带着盈盈笑意自身后传来。
“咦？这不是南秋妹妹吗？”
沈南秋脚步一顿。只见凌楚月正与几名气度不凡的内院同伴站在一起。她今日一身水蓝绫罗裙，容光更胜往昔，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温和笑容走上前来。
“方才远远瞧着像你，没想到真是。南秋妹妹这是……刚去外务堂登记了引气入体？恭喜恭喜。”她话语微顿，目光在沈南秋朴素的衣着上轻轻扫过，柳眉微蹙，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只是，妹妹当初既攀至七十九层，为何没有计入内院呢？可是……有哪位执事疏忽，或是谁为难你了？”
她声音轻柔恳切：“若是有人刻意刁难，你尽管跟我说。我如今在内院，好歹能说得上几句话，定要为你讨个公道才是。”
沈南秋清晰地记得这温柔笑容后的算计。她垂下眼睑，语气平静无波：“不劳凌师姐费心。外院清静，正合我意。并无人为难。”
凌楚月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不悦，面上笑容却更盛，带着几分惋惜：“妹妹就是性子太软和了。也罢，既然你觉得外院好，便先在那边待着。若是日后改了主意，或是受了委屈，随时可来内院寻我。”
她说着，上前一步，极为自然地伸手想拍沈南秋的肩膀以示亲昵。
沈南秋却微不可查地侧身后退了半步，恰好避开，再次行礼：“多谢凌师姐好意。弟子还需修炼，先行告退。”
说完，不再给对方任何开口的机会，转身朝着传送阵方向快步走去，背影挺直。
直到走出很远，那道看似温和、实则冰冷的视线，仿佛仍黏在背上。
她知道，凌楚月绝不会就此罢休。往后的宗门日子，需得更加强大，也更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