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宿舍的百叶窗，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江亦辰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着一个笔记本。纸页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日期和事件，像一份无声的诉状。
他的笔尖在纸上轻轻划过，最终停在最后一行的空白处。两个月来的种种画面在脑海中一一闪过，每一个片段都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他拿起手机，打开与苏晓冉的聊天界面。那个曾经充满甜蜜对话的窗口，如今只剩下寥寥数语的冷漠交流。
“就这一次，”他对自己说，“把一切都说清楚。”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缓缓移动，一字一句地敲下那些他憋了太久的话。
“晓冉，有些话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说出来。
这两个月来，我一直在思考我们的关系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从我的生日那天开始，你让我在餐厅等了三个小时，最后却看见许嘉明靠在你的肩头。你甚至不记得那天是我的生日。
妈做手术那天，我独自在医院守了一整夜，而你却在陪许嘉明修电脑。你告诉我，那是‘紧急情况’。
你未经我同意，从我们的共同账户取出两万元借给许嘉明，那笔钱是我们准备用来支付装修尾款的。你甚至没有留下一张借条。
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订了当初求婚的餐厅，你却说要陪许嘉明见客户。当晚，我在朋友圈看到你们在网红餐厅共进烛光晚餐，他送你玫瑰，你说他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这两个月里，你陪他吃饭、送他回家、帮他找房子、替他解决工作难题。而我们呢？我们连一顿完整的晚餐都没有一起吃过。
晓冉，我不明白，在你的心里，我到底算什么？这个家到底算什么？
我一直告诉自己，要理解你、信任你、支持你。可我得到的，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忽视和伤害。
我累了，真的累了。
如果你觉得和许嘉明的关系比我们的婚姻更重要，请你直说。至少，让我死个明白。”
写完最后一句，江亦辰的手指在发送键上停留了很久。他知道，这封信一旦发出，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最终，他还是按下了发送。
消息送达的提示很快出现，然后是“对方正在输入”的状态。江亦辰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他期待着苏晓冉的回应，又害怕着她的回应。
然而，“对方正在输入”的状态持续了很久，却始终没有消息发过来。显然，苏晓冉在反复修改她的回复。
十分钟后，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苏晓冉打来的电话。
江亦辰深吸一口气，接起了电话。
“江亦辰！你什么意思？”苏晓冉的声音尖锐而愤怒，几乎要刺破他的耳膜，“你是在监视我吗？连我每天做什么、和谁在一起都要管？”
江亦辰愣住了。他预想了各种可能的反应，唯独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质问。
“监视你？”他重复着这个词，感觉无比荒谬，“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这些不都是你自己做过的事吗？”
“事实？你所谓的事实就是把我妖魔化！”苏晓冉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是，我是帮了嘉明很多，但那都是因为他需要帮助！我一个做前辈的，帮帮后辈怎么了？你就非要把他想象成我的情人吗？”
“我没有把他想象成你的情人，”江亦辰疲惫地说，“我只是在问你，为什么为了帮他，可以一次又一次地忽视我、忽视这个家？”
“我哪有忽视你？我哪有忽视这个家？”苏晓冉激动地反驳，“不就是忘了你的生日吗？不就是没去医院看妈吗？不就是借给同事两万块钱吗？你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
江亦辰闭上眼睛，感觉自己的心在一点点下沉。原来在苏晓冉看来，这一切都只是“不就是”的小事。他的感受，他的痛苦，在她眼里都不值一提。
“所以，你觉得这些都是小事？”他轻声问，“你觉得我是在无理取闹？”
“难道不是吗？”苏晓冉的声音里满是委屈，“江亦辰，你知道我最受不了你什么吗？就是你这种疑神疑鬼的样子！你根本不信任我，你总是在怀疑我和嘉明有什么！你这样让我很累，你知道吗？”
“你累？”江亦辰终于忍不住提高了音量，“苏晓冉，你有站在我的角度想过吗？如果你的丈夫整天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你会怎么想？”
“那不一样！”苏晓冉立刻反驳。
“哪里不一样？”江亦辰追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长久的沉默，只剩下苏晓冉急促的呼吸声。
“看吧，你永远都是这样。”江亦辰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你永远觉得自己是对的，永远觉得我在无理取闹。苏晓冉，我们之间的信任，不是被我破坏的，而是被你一点一点消磨殆尽的。”
“你胡说！”苏晓冉尖叫起来，“明明是你！是你在破坏我和同事的关系！是你在逼我！江亦辰，我告诉你，我和嘉明就是清清白白的同事关系，你爱信不信！”
“清清白白？”江亦辰冷笑一声，“清清白白会靠在你肩膀上哭？清清白白会在结婚纪念日送你玫瑰？清清白白会让你说他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苏晓冉，你是不是对’清清白白’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你！”苏晓冉气得语无伦次，“好，既然你这么不信任我，既然你觉得我这么不堪，那我们还过什么？江亦辰，我告诉你，我受够了！你要是实在受不了，就别过了！”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江亦辰的心上。他握紧手机，指节泛白。
“所以，这就是你的选择？”他的声音异常平静，“为了许嘉明，你宁可不要这个婚姻？”
“这不是为了嘉明！这是为了我自己！”苏晓冉哭着喊道，“我受够了你的怀疑，受够了你的控制，受够了这种喘不过气的生活！江亦辰，我们离婚吧！”
离婚。
这个词终于被说出了口。不是他，而是她。
江亦辰忽然觉得很好笑。他原本以为说出这个词会让他痛不欲生，可此刻，他却感到一种奇异的解脱。
“好。”他轻轻地说，“如你所愿。”
电话那头，苏晓冉的哭声戛然而止。显然，她没料到他会答应得这么干脆。
“你…你说什么？”她不敢相信地问。
“我说，好。”江亦辰重复道，“我们离婚。”
这次，换苏晓冉沉默了。他几乎能想象出她此刻震惊的表情。
“你…你是认真的？”她的声音颤抖着。
“我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江亦辰说，“苏晓冉，我给过你太多次机会，等了你太久的醒悟。现在我明白了，你永远不会觉得自己有错。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就此结束。”
“江亦辰，你…”苏晓冉还想说什么，但江亦辰已经不想再听了。
“我会找律师起草离婚协议。”他打断她，“到时候联系你。”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手机从手中滑落，掉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江亦辰没有去捡，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窗外的阳光一点点移动。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到预期中的痛苦。相反，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笼罩了他。
就像一个人终于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醒来，虽然疲惫，但却清醒。
他弯腰捡起手机，屏幕已经碎裂，像极了他和苏晓冉的婚姻，再也无法修复。
但没关系，他想。破碎的东西，就让它留在过去吧。
他站起身，开始收拾行李。这一次，不是为了暂时的分居，而是为了永远的告别。
窗外的阳光正好，是一个适合重新开始的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