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檀香袅袅却压不住空气中的凝重。明黄的龙椅上,小皇帝赵珩端坐其上,一身常服仍掩不住少年人未脱的青涩,可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泄露了他昨夜未消的后怕与心头翻涌的愤怒。珠帘之后,刘太后斜倚凤椅,身影纹丝不动,凤目半阖,仅偶尔闪过的寒光,透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大气不敢出。御案前,叶青羽一身玄色劲装,虽已洗净血污,眉宇间仍带着沙场的凛冽;而刘铮则身着绣金官袍,站在另一侧,脸上挂着刻意的恭顺。
“叶青羽护驾有功,当赏!”赵珩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清亮,却已有了几分帝王的坚决,“朕意,擢升叶青羽为禁军左统领,赐御前金牌,许其自由出入宫禁,享御前行走之权!”
“陛下!”珠帘后陡然传来刘太后冷冽的声音,如同冰锥刺破空气,“叶青羽虽勇,毕竟年轻资浅,且无世家根基。禁军统领一职关乎皇城安危,岂可如此轻率提拔?倒是刘铮,身为禁军右统领,今日虽来迟一步,却调度有方,后续护卫周全,稳住了局面,理应重赏!”
话音刚落,吏部尚书崔明远立刻出列附和,躬身道:“太后娘娘明鉴!刘统领临危不乱,调度得当,确是有功之臣。至于叶将军,赏赐些金银绸缎即可,升迁之事还需从长计议,以免寒了老臣之心。”
“崔大人此言差矣!”站在文官队列中的沈砚忍不住开口,“叶将军舍身救驾,乃是天大的功劳,岂是金银所能衡量?刘统领明明有机会及时护驾,却故意拖延,若不是叶将军,后果不堪设想,怎能与叶将军相提并论?”
“沈御史莫要血口喷人!”刘铮脸色一沉,上前一步道,“陛下遇险时,臣的队伍正在外围巡防,得知消息后已是马不停蹄赶来,何来故意拖延之说?”
双方各执一词,朝堂上顿时陷入争执。萧彻冷眼旁观,心中了然——这哪里是争论功过,分明是太后一党与皇帝之间,关于禁军控制权的较量。刘太后想要保住刘铮的权力,而皇帝则想借着叶青羽救驾之功,培植自己的势力。
就在争执不休之际,萧彻向前一步,躬身行礼:“陛下,太后娘娘,臣有一言,愿为陛下分忧。”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这个年轻的翰林编修身上。卢渊捻着胡须,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崔明远则皱了皱眉,显然不把这个寒门书生放在眼里。
“萧爱卿但说无妨。”赵珩连忙道,他知道萧彻总能想出两全之策。
“叶将军舍身救驾,忠心可嘉,是为‘忠’;刘统领后续调度,稳住局面,是为‘稳’。二人皆为国之栋梁,缺一不可。”萧彻声音平和,不偏不倚,“然禁军改制,关乎社稷安危,确需慎重。臣以为,不若将禁军分为左右两卫,各设统领一员。叶将军领左卫,专司宫禁核心区域护卫,贴身保护陛下与太后安危;刘统领领右卫,负责皇城外围巡防与突发事务处置。如此各司其职,互为犄角,既可人尽其才,又可相互制衡,共保皇城无虞。”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赏赐,叶将军救驾之功卓著,可加封忠勇伯,享伯爵俸禄,赐良田百亩;刘统领虽无救驾之实,却有善后之功,可赏赐黄金千两,加授光禄大夫衔。如此一来,既显陛下天恩浩荡,又不失朝廷体统,君臣皆欢,岂不是美事?”
这番话一出,朝堂上瞬间安静下来。老谋深算的卢渊都不禁暗暗点头——好个萧彻!既全了皇帝要重用叶青羽的心意,将宫禁核心护卫权交到皇帝亲信手中;又给了太后台阶下,保住了刘铮的官职与颜面;更巧妙地分割了禁军权力,让左右两卫相互制衡,避免了一方独大。更妙的是,给刘铮的光禄大夫虽是正三品虚职,看似尊荣,实则剥夺了他直接护卫皇帝的权力,可谓一举三得。
赵珩眼中闪过喜色,连忙看向珠帘:“母后以为萧爱卿所言如何?”
珠帘后的刘太后沉默良久,指尖紧紧攥着凤椅扶手。她何尝不知这是萧彻的折中之策,看似公允,实则偏向皇帝。可萧彻说得滴水不漏,若再反对,反倒显得她刻意打压功臣,失了太后的气度。权衡利弊之下,她终究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准奏。”
“谢太后娘娘!”赵珩心中大喜,当即朗声道,“传朕旨意,叶青羽擢升禁军左统领,加封忠勇伯,赐御前金牌;刘铮赏赐黄金千两,加授光禄大夫衔,领禁军右卫统领;萧彻献策有功,擢升翰林院侍读,赏银五百两!”
“臣等遵旨,谢陛下隆恩!”三人同时躬身行礼。
退朝后,官员们纷纷散去,萧彻正欲随着人流离开,却被一个小太监拦住去路。那小太监躬身道:“萧大人,陛下在御书房等候,有请大人即刻前往。”
萧彻心中一动,知道这是皇帝要单独召见自己。他点了点头:“有劳公公带路。”
跟着小太监穿过回廊,御书房的轮廓渐渐清晰。萧彻知道,经此一事,他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又重了几分,而这场搅动大雍朝局的棋局,也将迎来新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