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2章 美人儿为谁所伤
“树上停着一只，一只什么鸟，呼！呼！呼！”
呼来呼去就这么一首歌。
“老板，换一首歌。”
薛渊等的心烦，他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赵冰你要听什么歌？什么？齐秦的？无情的雨无情的你？”
他朝着隔壁理发店老板喊道：“老板！舒家小姐她弟弟要听无情的雨无情的你。”
穿着花衬衫留着阴阳头的老板手掌托着一捧瓜子走出来，半边长发垂在眼前，活像一只神兽草泥马。
“倒真不是亲戚！这孩子实在命苦，舒家人心善，当他是家里人一样。舒家关照过了，我们这些人也帮着照看的。”瓜子壳噗噗翻飞。
小卖部老头探出头，眯着小眼睛，顶着一额头的川字纹，“舒志明的老子当年被关过牛棚，只阿戆的奶奶去送过饭，也照看过舒志明。这就叫一饭之恩，所以小老弟，做人要善良。”
“你才戆！”赵冰气呼呼地站起身，叉着腰嘟囔：“阿姐说了，不让你们叫我阿戆。我告诉阿姐。我现在是大娃，他是二娃。”
“好好好！你不戆，你是大娃。我是老四，四娃！”小老头蒲扇搭在脑袋上举手投降。
薛渊翻了个白眼，“老四会喷火，你喷一个？”
小老头眼角抽抽，蒲扇都摇不动了，黑着脸转身进去。
“祝你平安，哦哦，祝你平安！让那快乐，永远在你身边……”
理发店老板没找到齐秦的磁带，朝着薛渊挤了挤眼睛，意思瞧瞧我这品位，这歌多好听。
“英雄泪！”托尼老板忽然嚎了一嗓子，很中二的甩了下半边头发，眼神忧郁地望天。
“赵冰！奶油棒冰。”
薛渊去小卖部的木头箱子里拿了两根棒冰。
小老头立马蹿出来。
赤豆棒冰一毛，奶油棒冰两毛，当然是选奶油棒冰。
赵冰顿时眼睛里头都是小星星，开始袋鼠摇手，“二娃好，好二娃！”
薛渊直乐，这家伙虽然傻，但还是挺可爱的。
“慢点吃。”用手指刮掉他嘴角的奶油。
他到底重生前是个快四十岁的中年大叔，本能地喜欢这种孩子般的纯真。
专心舔奶油棒冰的赵冰不再唠叨，薛渊耳边顿时清净。
他之前也想过要不要去舒志明厂里忽悠。
舒志明可是个猛人，军队复原之后去市棉纺厂当车间主任，看不惯争权夺利自己出来创业。
这短短七八年的工夫，就已经有了三家工厂，92年允许私有制之后，更是如鱼得水，筹资近千万投入到了精毛纺项目。
出差遇到过好几次车匪路霸，身上好几道伤疤，每次全身而退。
这样的狠人，他可不敢招惹。
上一世，舒志明并没有一飞冲天，而是急转直下。
海澜之家的前身三毛集团93年上马精毛纺项目，今年产品上市。
凭借精毛纺起势，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舒志明雄才大略，只落后海澜一年时间，但却败在了精毛纺项目上。
硬生生成为了反面教材，无数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上一世薛渊可是耳熟能详。
银行融资上被以前市棉纺厂的对头阴了一把。
然后舒志明新项目投入两百多万搞了污水废气处理设备，成为了远近血汗工厂老板们的笑柄。
好几笔应收账款收不上来，成为了坏账。
最后资金链断裂，精毛纺项目硬生生拖了一年半，错过了好时候。
元气大伤之后，舒志明就再也没能扑腾起大风浪。
说起来，这舒志明对他家还是有恩的。
上一世，父亲得罪了杨建刚，被开除被打击报复，家里一直很困难。
他考上大学之后，父亲受了二伯的气，出去找朋友借钱凑学费。
当时借了一圈都没借到多少，只能硬着头皮去找舒志明。
舒志明二话不说把剩下的学费补齐了。
就为了当年没发家时曾经在他家吃过一次饭。
这或许就是小卖部老头所说的一饭之恩。
正是出于这种心理，他本来没打算去忽悠舒志明。
但细想想，只要结果是好的，对他对舒志明都有好处，一开始的谎言也是善意的谎言。
他需要大量的碎布头，看来舒志明是绕不开的了。
重生之后的这几天他一直在想怎么赚钱。
之所以想到碎布头，是因为上一世听高中英语老师的爱人所说的一个故事。
就是澄江市八万毛巾事件。
这年头国内外企并不多，都在观望阶段。
而94年澄江市就已经有了一家首轮投资金额一亿六千万美元的合资企业。
上一世以财大气粗壕到没人性著称的贝特钢制品有限公司。
这是澄江市属国企钢丝绳厂跟比利时贝特集团共同投资的一家合资公司，已经在安装调试设备。
刚好出了点状况，国外运过来的设备需要一大批擦机布，但一时之间难以筹措。
澄江市里的毛巾厂本来要破产清算了，市领导大手一挥，用毛巾厂的库存。
结果八万条库存当了擦机布，老外没让市里掏钱，而是贝特母公司付的账。
本来五毛钱一条的毛巾给了一块二，将近十万块钱。
哪怕少赚点，大几万块钱对他来说也是一笔巨款，足够成为他的启动资金。
这是一锤子买卖，且没有任何风险，毕竟没有任何人想到一堆破布可以卖几万块钱。
这钱就跟白捡一样，他有十足的把握。
因为贝特钢制品公司目前兼管人事行政的正是告诉他这个故事的人，上一世高中英语老师郭涛的爱人高悦。
前提就是他能尽快找到大量的碎布头，算算时间没几天了。
一点点收委实来不及，还真的只能找这几家大厂。
他打定了主意，等会去舒志明工厂试试。
不知道跟舒晴丹套套近乎有没有用。
刚才已经从赵冰那里套到了她的名字，好像很好听。
这时候再看赵冰小胖子又顺眼不少，毕竟这一摔，能让他结识晴晴阿姐。
盘算着要不要再给胖小子买个冰砖吃吃，但又怕他闹肚子，倒不是舍不得那五毛钱。
叮铃铃！
自行车铃声响起。
有人儿她乘风而来。
没了发箍，头发扎成了马尾，少了些柔美，多了些清丽。
“晴晴阿姐，二娃好，给我吃雪糕！”
赵冰跳起来招手，笑起来的样子越看越像肥猫。
他用力拍着薛渊的肩膀，“二娃，快，你买雪糕给晴晴阿姐吃，快点。”
薛渊被拍的龇牙咧嘴，侧身躲过。
舒晴丹无视了他探究的眼神，直接蹲了下来。
“坐好，给你擦药。”
她手里的袋子装着碘酒跟酒精棉等物。
看到薛渊傻傻站在旁边，她朝着袋子示意，“你也擦擦药，止血消毒。”
刚刚从小卖部老头那里接了桶打了井水，将伤口吸了一下。
正好用酒精棉消下毒，擦点碘酒。
这时候叫红药水紫药水。
也有纱布。
薛渊看着她专注地给胖小子擦药。
她的皮肤好白，阳光下更是白的耀眼。
一张端庄秀美的鹅蛋脸，清澈的明眸中满是关切，鸦色黑发如同瀑布垂下，每一根发丝都悬着柔情。
她好像沐浴在光里面，耀眼夺目。
忽然间好像瞬间有一道光射穿无尽的乌云，投射在了被幽闭在地牢之中的他身上，他的世界也光亮起来。
瞬间有些酸涩，又有些不甘，好像连胖小子都不如。
他宁愿此刻跟胖小子换一换。
细想想，长大以后，还真没有人这样温柔细心的对待他。
黯然神伤。
只是很快就被啊呀乱叫做鬼脸的胖小子逗笑。
她始终温柔地在安慰，在哄着他，真的把他当个孩子。
咦？
薛渊忽然发现有点不对，舒晴丹的眼睑有些微红肿。
刚才分明还没有。
这是哭过才有的状况。
她哭过了？
为什么哭？
被谁欺负了？
刚才显然是回去拿药了，可舒志明的厂离这并不远，显然耽搁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么一发现，感觉她的情绪也跟先前不太一样。
温柔之中有些柔弱，偶尔失神，眼波流转时有短短的茫然。
难道是跟舒志明工厂的困境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