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八章 他知道的伤口
朔冥和他对面的那人同时达成了一致，两道光影直冲空中飞去，只不过一道冲着那人族修士，一道冲着聆风。
他的黑线先到，从聆风身后那人的胸间穿过，那人后仰跌落悬崖，聆风偏身躲过另一人的攻击，朔冥侧身躲过一片当空飞来的树叶，身后的人没来得及多开，被树叶撕开兜帽，目光中露出几分难测之意，转身退开。
聆风松了一口气，杀她的人走了，剩下的两方，看起来暂时不会动她性命。
如果说朔冥要她是为了成亲……
那人族的修士想要抓住她，又是为了什么。
一道劲风从涯边卷过，山崖的风凝成无形的巨龙卷起聆风和吴琼，将他们推向山崖之下。
以风为刃的龙灵斩杀阵。
朔冥和上空的第三方同时反应过来，跃入山崖上方，想要抓住聆风，然而九道风刃，正以极快的速度，向聆风的方向掠去，电光火石之间，她立刻明白，这是饮了血的龙灵斩杀阵，布阵之人，和她是有多大仇，宁可折损寿命，以血来祭阵法，也要将她置于死地。
被风刃追上的一瞬间，聆风竟然在朔冥的眼中看到了焦急的神情。
似乎还有很多事情，还没有弄明白，刚刚才回到这个世界，竟然就要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看到了学弟惊恐的目光，感受到了自己身体发生的变化。
一对白色翅膀的虚影在她的背后缓缓打开，洒下一阵银色光雨，这翅膀显然比刚才那人族修士灰色的翅膀要大上好几倍，翅膀轻扇动山谷间的狂风，扰乱风阵，带着聆风和学弟从布了九龙生杀阵的山谷中脱离，翅膀的尾羽卷起银色色的金光，她带着吴穹，向着临渊城的方向飞去。
吴穹瞪大了眼睛，定定地看着聆风背后陡然生出的翅膀，忘记了自己刚刚还命悬一线。
身后的山崖上，朔冥缓缓落地，半空中一声轻叹，遮遮掩掩的那人也不见了，布阵之人显然因阵法反噬受了重伤，也趁着刚才的混乱消失。
漫天的黑线化作无数剑影，无差别地攻击了半空中被抛弃的修士，一阵腥风血雨。
临渊城郊外的破庙里。
“学姐，你怎么……”
吴穹惊魂未定，想问刚才的阵法，也想问刚才聆风展开的双翼。
夺翼，是学弟来到这个世界后，见识的第一桩奇事，这翅膀便是两族不死不休的见证，那天在临渊城里，学姐对待夺翼的态度，他看在眼中，聆风显然不待见夺翼之事，吴穹却从未想过，她有双白色羽翼。
吴穹的心里有很多困惑。然而他回头看向聆风，却再也问不出后面的问题。
聆风恍惚看着自己落在掌心的泪水，那泪水，是银色的。
那不是她的眼泪。
她从未想过，重活一世，换了个身体，去另一个世界走了一遭，这凤凰翼竟然还在她的身上。
“人族没有翅膀，要想飞上天空，必然要去夺妖族的双翼……”
“夺翼不难，但需要找到天生有翼的妖族，以酷刑把妖族折磨至濒死，凝视着妖的双眼，给妖族致命一击，就能夺走妖族的翅膀……”
“妖族的翅膀，以凤凰翼最佳，只是十五年前，最后一只凤凰死去，世间已经没有凤凰了……”
“……”
*
迷迷糊糊的声音，氤氲在梦和记忆的便捷，吵吵嚷嚷，让聆风烦躁不已。
她一会儿能听见吴穹喊她学姐，一会儿仿佛又能听见，有人在叫她师姐。
“师姐，你听我说，看着我的眼睛。”满身是伤的少女，双手被锁链束缚，无法挣脱，她凝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杀了我，活下去。”
“不……”她频频摇头，动作却不受控制，手里已经卷刃的刀，就这么刺进了少女的心口，一片黏腻。
聆风从梦中惊醒，发现学弟正满脸担心地看着自己，脸蛋上还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
“学姐你还好吗？”学弟问，“你发烧了，这里缺医少药的，城里还有人在找咱们，我只能把你带到这里了。”
“这里是？”聆风从床上坐起。
“铜陵，听说是临渊城附近的小仙门。”学弟挠挠头，“掌门说我俩根骨不错，可以修仙，就把我们留了下来。”
铜陵一脉，她前世倒是听说过，边境的小仙门，在人族修士中说不上什么话，自然也收不到根骨好的弟子，所以才会连资质稍微好些的阿猫阿狗都往回捡，重活一世，她无意再走修仙之路，只是在山中暂留，稍作休整，打听如今人族的局势，对她来说还是可以的。
既然已经从妖族逃出，她打算找机会去京城，找找炼器世家的人，看看手指上的戒指能不能脱下来，如果可以，在离开之前，再去趟江南最好。
至少还有个故人，她想去探望。
铜陵的长老是个挺憨厚的老人，找了个门内的姑娘，带聆风和学弟去他们的住处，那姑娘穿着铜陵浅堇色的衣裙，正在树下练剑。
“我叫黎雅，既然你们在我之后入门，叫我师姐就好。”门内的小姑娘说。
“师姐。”
吴穹第一次接触这些仙门中的东西，处处都十分好奇，黎雅与他年纪相仿，他却乐得唤对方师姐，“师姐，我们的住处在哪里？”
黎雅笑道：“我现在就带你们去，门中三人住一雅苑，刚好听说今日还有一位新弟子来，刚好安排你们住在一起。”
铜陵虽然势衰，住宿条件却堪比当年的南渊学宫，这倒是让聆风十分意外，沿途竹林青秀，建筑别致。
黎雅把他们带到苑门边，说道：“我就送你们到这里，回头门内长老授课时我们再见，还有一位新弟子，应该已经在房间里了，你们住剩下的两间就好。”
聆风谢过黎雅，推开了苑门。
聆风砰地一声关上了苑门。
学弟：“？”
聆风：“……”
聆风在钢铁直男审视的目光中，迟疑着再度打开苑门。
这次她猝不及防撞上了门内的人，朔冥站在门后看着她，从上到下把她打量了一遍，目光中流露的都是不满。
这里明明已经是人族的地方了。
完蛋，逃出妖族不到半日，又被逮个正着。
朔冥沉声道：“这门这么难开？那就不要了。”
聆风来不及后退，里面的人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不用灵力就制住了她的反抗，那人带着她向房间深处走去，与此同时两声巨响，身后的门倒了。
学弟站在两扇门之间抬头望天，面露绝望。
聆风抬头看见朔冥的脸，顿时感觉自己如芒在背。
学弟：“……”
他想退出朋友圈。
两只雪白的鸽子被惊飞，一左一右落在学弟的肩膀上。
左鸽子：“咕。”
学弟：“咕。”
右鸽子：“咕。”
房间门被朔冥一脚踹开，聆风被他扔在了房间里的床上，脸颊接触到柔软的被褥，聆风这才察觉那人看着来势汹汹，扔她上床的动作却是小心翼翼的。
不过，此人行事毫无章法，她也难以揣测他的意思。
聆风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问道：“你到底是谁？”
刚问完她就被朔冥一把按回了床上，聆风悲痛，这场景似曾相识，对方又一次扑了过来，怕不是又要被咬了。然而朔冥只是低头嗅了嗅她颈间的气息，就缓缓退开了。
这动作莫名让聆风想到确认自己猎物的野兽，凶兽把猎物按在爪下，不急着吃，也不想放开。
好在对方松了手，她松了一口气，这口气还没出完，就感觉自己的衣带被人一把扯开了，聆风连忙伸手去抓自己的衣襟，对方的动作却比她快。
聆风：“！！！你干什么！”太
恐怖了，这次不咬脖子想咬别的地方了吗。
上衣在对方的手中一件件剥落，朔冥行事毫无章法，没有任何预告直接上手，聆风表示非常绝望，她能怎么办，难道打开先前双翼把对方扇开吗，这不成，她完全有理由相信对方疯起来会手撕她可怜的小翅膀。
对了，凤凰翼。
如果前世得到的凤凰翼还在她的身上，那是不是意味着前世的灵力，也能用一道符咒召请回来。
可聆风不想，她到底不想同这个世界产生太多的联系。
好在扒完她的外衫，朔冥就停手了，一把将聆风推倒在床上，手沿着她的脊柱一路向下，停在了她的右侧腰上。
这姿势就有些暧昧了，聆风错愕地回头，看到了对方面无表情的脸。
“别动。”朔冥生硬地说。
聆风只感受到这人的手指很凉，被他碰到的地方有点疼，似乎是陷在龙灵斩杀阵的时候，被风刃击伤了，当时忙着逃命，凤凰翼展开得太突然，她很快就忘了自己受伤的事情，然而这人竟然知道。
朔冥的指尖带着灵力，疗愈咒下，聆风腰上的伤痕正在消失。
疼痛逐渐退去，聆风有些愕然，原来朔冥刚才脱自己的衣服，仅仅是为了疗伤，是自己错怪他了。
聆风松了一口气，刚要翻身坐起，又被他一把拍回了床上。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受到一个微凉的吻落在了她的后腰侧，那是她被风刃击伤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