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4章 去找他
王方圆出了寡妇家后，便往张老师家赶去，中间他还去了几个其他受害者家中，同样是一无所获。
张老师住在其他的村子里，离李家村不算非常远。
但他本身就不着急赶路，又刻意收敛了速度，等赶到张老师家时已经是下半夜了。
张老师家与寡妇家相似，同样拉了一道警戒线，同样在警戒线外有大量的贡品、纸钱的痕迹，只不过张老师家附近的贡品仍是新鲜的，而纸钱的痕迹也新旧不一，似乎最近常有不同的人来祭拜张老师的家人。
王方圆站在警戒线前，漆黑的二层小楼如同矗立在黑暗中的怪物，还没进去，那股几乎浓烈成实质怪异感就像触手一般缠了过来。
“折腾一天终于要有点收获了。”
这里和其他受害者家完全不同，准确的来说，应该叫他们暴露者。
现在他可以确定，这是一起未知项目造成的污染事件。
几乎所有的受害者都是因为暴露在了未知项目下，产生污染后自杀的。
在探查的过程中，其他受害者家几乎感受不到太多的污染物波动，而张老师家却格外强烈。
“不过，陈远傍晚就该到的，怎么现在还没来。”王方圆心里嘀咕了一句。
他灵感的感知力要远强于大部分守夜人甚至清扫人，但因为无法感受到能量波动，所以感知细度要弱很多，因此大部分任务中总部都会指派一名灵视较强的守夜人陪同。
今天下午他坐在咖啡店一是打磨时间，趁夜行动好办事，毕竟这片区域异常事件发生较少，他大张旗鼓的进行调查，二就是为了等这位守夜人。
很明显这位守夜人迟到了，他没做过多犹豫，便跃入了小楼前的院中。
院子不大，大概十来个平方，院内一片狼藉，几个农具胡乱堆放在院门后面，地下不规则分布着大片大片的血迹与玻璃碴，像是发生过暴力冲突。
他小心翼翼的绕开地上的血迹，迈上三四节矮台阶，推开木门进入漆黑的客厅。
客厅内玻璃茶几碎裂、窗户镜子都被打破，碎片混着暗红色的血迹散落在地上。
忽然，他右手猛地抬起，快速向左前方刺了过去。
“圆哥是我！陈远！别动手别动手！”一阵有些颤抖的声音传出。
说话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理着寸头，打着耳钉的青年，他的穿着与王方圆类似，都是纯黑色短袖长裤，外面穿着一件同样是黑色的长款轻薄风衣，只不过穿在王方圆格外帅气的一身行头，在他身上却显得有些滑稽，像是一个拙劣的模仿者。
他双手举高，拼命地昂着头，不知什么时候王方圆右手里多了把长刀，刀尖正抵在他的脖颈上，这把刀完全由纸构成，但他丝毫不怀疑这把纸刀的锋利度。
“我知道，但是…”王方圆死死地盯着他，黑色的瞳孔里映衬出一张惊慌失措的脸，他顿了一下，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你迟到了。”
只不过这个笑容在陈远眼里一点也不和善，他的微笑像是拨动了陈远心里那根掌管恐惧神经。豆大汗水从他额头滑落，滴进他的眼睛，让他感到一阵刺痛，但他不敢闭眼，也不敢擦。
“对，对不起，圆哥，我知道你最讨厌迟到，这次是真的有情况。”
见王方圆依旧没有开口，陈远赶忙接着道
“本来我是要直接坐列车过来的，但在候车时车站出现了一个D级鬼类收容物，危害范围不算广，发现时还没有扩散的迹象，站内警卫也前去收容了，但我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守夜人，想起了这半年来您对我的教诲，然后我就主动帮警卫进行了收容，然后错过了列车，绝对不是我有意迟到的……”
陈远一口气哆哆嗦嗦的说了一大堆后，面露难色的看着王方圆，似乎还有点委屈。
“你为什么出这么多汗？”
“这……圆哥，你看咱俩穿的这一身，三伏天的穿这个能不出汗吗。”
“呵，你知道的我从来不会伤害同伴。”王方圆轻笑一声，纸刀从他手中崩解成碎片，飘散在空中，没等陈远回应，他接着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陈远见状松了一口气，应道：“我刚到也没多久，下车后估摸着这个点你肯定不会在县里等我了，索性找人打听了这边出事的地点，直接赶了过来，进门还没有一刻钟，你就来了。”
“你在这里有什么发现吗？”
提到这里，陈远本就不高的兴致一下子更差了，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声音变得有些低沉，似乎有些失落：“收容物已经不在这里了，怀疑被张辰生带走了，不过我找到了一本笔记。”
“笔记？”
“对，张辰生孩子的。”
“里面有线索？”
“有，里面疑似提到了，唉，要不圆哥你还是自己看吧。”陈远叹一声，将笔记递了过来。
王方圆奇怪的看了陈远一眼，随手接过笔记，说是笔记其实是一个纸封面几毛钱一个的小记录本，记录本封面上画着三个手牵手的小人，应该是张老师一家三口，最下面还歪歪扭扭的写着一个好听的名字：“张茹”。
翻开第一页，里面同样是歪歪扭扭有些可爱的文字：
“8月20日
爸爸给我买了我一直想要的新本子，
我很高兴，我给爸爸说以后我会用它写日记，爸爸也很高兴，爸爸说等写满了这一本，他会给我一个大大的奖励！”
“8月23日
我好想知道爸爸到底要给我什么样的奖励，但我不舍得把这个本子用完，要是爸爸直接给我奖励就好了。”
王方圆简单扫了一眼，一下子翻过了好几页。
“1月3日
天真的好冷呀，我不想出被窝去外面捡柴火，但妈妈的手冻得好难看，如果我能多捡一点，妈妈是不是就不用这样了。”
“1月5日
今天我的手热乎乎的，还有点痒痒的很舒服，妈妈听到了很担心，不让我出去了，但我还是偷偷地跑了出去又捡了一些柴火回来。”
“1月6日
爸爸真讨厌，他总是说要去帮助别的地方的哥哥学习，可妈妈自己每天好累好累，我的手好疼呀，爸爸真讨厌。”
哗啦的翻页声响起，他直接将日记翻到最后几页。
“6月16日
今天在外面捡到了一个铃铛，在阳光下金灿灿的真好看，拿回家后被爸爸发现了，爸爸怪我在外面乱捡东西，不交给警卫厅。
我问爸爸我明天交过去的话，会变成好孩子吗。爸爸说会。
我要一直做一个好孩子！”
“6月17日
我感觉有人在看我，我好害怕，我问妈妈，妈妈说那是小精灵来找我玩了，但我明明看到妈妈也很害怕，她刚才还在抱着爸爸哭。
我该怎么办，谁能来救救我。”
王方圆掀开最后一页，上面内容让他呼吸不由一凝，“对不起”三个字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整张纸，很多似乎被泪浸染已经晕开，让人看的脊背发凉。
笔记的最下面，还有一段小字：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再也不乱捡东西了，我以后一定会听爸爸妈妈的话，对不起，求求你们不要在这样了，对不起。”
……
随着翻页声消失，房间忽然像被按下了静音键，安静的让人窒息。
陈远说不清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秒，又或者只是一瞬间而已。
“说一下你现在对这个项目的推测吧。”一个沉稳严肃的声音打破了这束缚住一切的死寂。
紧接着蛙鸣虫叫声与均匀的呼吸声纷纷出现，陈远松了一口气，连忙回答道：
“收容项目名称暂定为：铃铛的窥视
预估收容等级C级，辐射手段不明。
具体收容类别目前未知，但应该不是鬼类，
项目外观应该是一个金色的铃铛，
收容物能力具体表现为，通过未知手段污染普通人。
成为暴露者后，会迎来一段长短不一的潜伏期，爆发后具体表现不明，但可以确定会带给暴露者巨大的精神压力，使其自杀。
项目第一次出现位置不明，最后一次出现在张辰生家，后项目失踪。
不排除项目自身具备移动能力的情况。”
“嗯。”王方圆点了点头似乎对陈远的回答比较满意，接着他开口补充：“项目辐射范围比较短，可能是通过铃声进行传播。潜伏期过后暴露者会不断瞥见恐怖的人型生物，大概是从镜面反射中看到，应该不会遭到攻击。”
陈远听到王方圆的补充，赶忙将信息记录下来的同时默默在心里夸赞：“不愧是他，这么点信息就能推测出这么多。”
“那圆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要不回去做汇报，等警卫厅的消息？”
这次事件危害范围比较窄受害者也不多，而且也没有出现其他受害者，本身只需要收容小组过来确定是否由非自然事物造成，如果是进行采样记录后，在根据项目的危险性判断是否让守夜人追踪，而王方圆作为清扫人，平常是很少执行这种任务的。
只不过这一次王方圆正好在临城附近的城市休假结束，正好顺便赶了过来。
现在已经超过48个小时没有暴露者出现了，再加上潜伏期，说不定收容物就已经离开这里了。
王方圆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自顾自的走出客厅，一屁股坐在门前有些肮脏的台阶上，月光洒落在他的身上，照出一张消瘦冷漠的脸。
翻页声响起，他将张茹笔记翻回第一页放在腿上，借着月光小心翼翼的翻看着。
陈远站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想了想也跟着王方圆一同坐在台阶上，歪着头一同看了起来。
良久以后，又是一口叹息，王方圆将笔记合上，递给一旁的陈远，示意他收起来。
“事还没有办完。”
“去找张老师？”
“去找张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