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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捌回

黑车不疾不徐的驶入地下车库停好,时郡长腿一迈,下车后还未站定,便发觉不远处的角落里有个身影悄无声息的站在那里。

“尘言?”

车子的双闪亮了几下,再次落锁,时郡脸上再次挂上了欠扁的笑意,理直气壮的朝那个身影的方向走去。

“呵。”

角落那人发出一声冷笑,只步未动。那声音不大,自胸腔发出,却直击心灵。

“哎呦呦,别这么冷漠嘛,瞧瞧这哪个不长眼的,给咱尘少气成了这熊样儿。”

说着笑嘻嘻的凑了过去,手自然地搭在了叫尘言的男人的肩上,另一只手抬到眼前,竖起两根手指,对准眼睛,微微弯曲,装腔作势的开口。

“讲给我,我去把他眼睛挖来。”

尘言眼神淡漠的轻瞟他一眼,没有作声,就仿佛先前在对讲机里破口大骂的人不是他一样。

没有人能比时郡更了解尘言。尘言是个缄默的人,很少讲些没用的废话,确切点来说,他能跟时郡凑到一起,纯属互补,更通俗些的话,就是时郡屁话太多了。

很少有人能让尘言出现破口大骂的情况,即便是自己手下的人办事不利或是组织中出了什么棘手的问题,尘言都是默不作声的处理,从不声张。

但很少就代表还是会有人开了这个先例,譬如时郡。

所以这次的事情,尘言可以算得上是很生气了。

“你把那孩子弄到哪里去了?”

淡漠的话从尘言的薄唇中缓缓吐出,比空气中弥漫着的雨水寒气还要冷上几分。

“哪来的打哪儿去了。”

时郡无所谓的耸耸肩,勾着尘言肩膀的手一刻也不曾放下。

“你知道你得罪的是谁吗?”

“知道啊。”

时郡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温家权势不比其他,你怎么敢的!”

咬牙切齿的声音压抑着内心不断昂扬的怒气,一句话分崩离析,似乎要被咬的密合的牙齿磨个粉碎。

“呐。”

时郡拍拍尘言的肩,拾起脚步走到车前,靠在了车前盖上,一手在裤兜里掏出原先车里那盒香烟,掀开盖子抽出一根叼在嘴里,一手摸出打火机。

“咔”

青色的火焰于指间跃起,忽闪忽闪的好似一团来自异时空的魔焰。

“首先,温大夫人不代表整个温家,一介妇人,不足为惧。”

火星燃起,时郡猛吸一口,张口吐出了浓烈的白色烟雾,在空中逐渐弥漫,一张俊脸也被烟雾笼罩的有些看不真切。

“其次,就算是温家,又奈我何?”

尘言最是明白眼前之人有多么的轻狂,但是那么多的优点里,他却独独不喜他的轻狂。

在他眼里,时郡还是太年轻了,他的轻狂更算得上是年少轻狂,他很怕哪一天时郡会因此沾染上祸端。

是,他是在黑道上有通天的本领,但这七通八脉的畏惧,哪一样不是他用命换过来的?

就算是现在基本没人敢动他,但年少有为的小郡爷,即便是搁到人头榜上那都必定是高居榜首,明的不怕,那暗的呢?

这世界从来就不会讲究什么光明磊落,就像他们一样,登不得大雅之堂。

“唉。”

尘言摇摇头,叹了口气,终是妥协。

“以后别再这么擅作主张了,起码,”

话音顿了顿,尘言转过身背对着他,抬步向密道中走去。

“跟我商量商量再作打算。”

“下不为例。”

时郡一双睡不醒的眸子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暗了暗,眼中划过了不知名的情绪,他知道,无论他怎么作出成熟的样子,在尘言的眼里,他永远都是个孩子的样子。

背后传来一阵踹车的声音,尘言薄唇轻抿,脚步没停,他知道时郡又在赌气了。

他的想法自己怎么会没有察觉到?其他事情他都可以无条件的替他达成,唯独这一件事情,绝不可以。

看着尘言一步不停的身影,时郡的眼眶不由得酸了酸,踹车的脚已经酸痛无比,但这人却还是一副浑然不见的样子。一股子无名的苦涩自心间升腾而起,千言万语哽在喉间,噎的他生疼。

“尘言。”

沙哑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尘言的步子顿了顿,眼睛用力闭上,继续抬步向前走。

“言哥!”

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与力量,时郡哑着嗓子大吼一声,成功逼停了不远处那人的动作,但是对方却并没有回头,就仅仅是站在那里,仅此而已。

突然感到丢人,时郡掐掉烟蒂,扔到地上用脚尖踩灭。

时郡用力的将喉间的苦涩吞下,吸了吸鼻子,将手收进袖子里,用力的揉了揉脸,长呼一口气,再松开,脸上已然再次变成了原先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真他妈没出息。”

时郡暗骂一声。

“言哥,去吃饭吧,飙了一晚上车,有点难受。”

笑嘻嘻的声音传来,时郡那声暗骂尘言没有听真切,但是他也知道,这孩子心里怕是难受糟了,都这样了,还能逼着自己笑出来。

心下不知道哪个角落窦的一疼,轻叹一口气,转过身来,这孩子从十岁就跟着他了,虽然只比自己小两岁,但是他对待他完全是复刻了哥哥照顾弟弟的模式。

“走吧。”

自己这一生已经脏透了,但是时郡不一样,再过几年,他就打算借个机会制造个假死的传言,将时郡从这条阴暗的冥路上彻底除名,送他出国,届时他会有自己的生活,会有新的天地,而不是天天在这里陪着他过刀尖舔血的日子。

所以,他只能对一些潜在的事物装作视而不见,只有这样,到时他才能安心的将他送走,不带丝毫的犹豫。

他不能离开这里,更深一点来讲,他这一生都将耗在这里,直到死去。

如果他也走了,那么背后那些虎视眈眈的势力势必倾巢而出,狠狠地咬断他和时郡的脖颈。

尘言坐在驾驶座上,将门轻轻带上。忽的,一阵暖暖的烟草气扑面而来,湿热的浅息轻轻的环绕在他的脸侧,惹得他有些颤栗。

“做什么?”

尘言皱了邹眉,头微微偏开,在他和时郡间拉开了一拳的距离。

“哼。”

时郡没正形的笑了下,探身将尘言右侧的安全带拉了出来,长指一按,卡扣“啪嗒”一声合上。

“紧张什么,系个安全带而已。”

说完好心情的坐回驾驶座,没再看尘言的反应,启动开被他踹了好几脚的车子,驶离了车库。

这边的温家可就没时郡这边这样平和了。

看着失而复得的温良就这样安然无恙地背了书包站在自己面前,手里还紧紧抱着早上自己给他的保温杯,黎茗心中绷紧的弦猛地松了一半,扶着桌子的手一松开,站的笔直的双腿瞬间软了下来,险些跌倒在地。

旁边的佣人见状连忙上前将黎茗搀扶住,温良向前跟了几步也想要去扶她,还没等到她面前,黎茗便稳了稳身子,摆摆手撤开了佣人,跌跌撞撞地向前猛跨几步,用力将冲她走来的儿子紧紧抱入怀中。

黎茗并没有说话,只是抱着温良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着,引得他也跟着颤栗起来。

温良将脸埋在黎茗的颈窝里,猛吸几口母亲身上的香气,几根发丝轻拂在她的脸上,有些痒,温良不安分的动了动,只觉得身上禁锢着他的力道又紧了几分,那感觉,仿佛是要将他整个人纳入体内一般。

闭上眼,温良轻轻呼出一口气,高度紧张的精神直到这一刻才得到了彻底的放松,整个身子顺着黎茗的力道软进了她的怀里,意识一丝丝的被剥离,眼前的景物逐渐变得模糊不清,连带一众佣人的五官,也慢慢消退成了一张张空白的人脸。

好累。

伴随着一阵杂乱的惊呼,温良双眼一翻,脑袋一歪,直接晕倒在了黎茗的身上。

无边的黑暗中,一点微弱的光点在远处不紧不慢的晃动着,似是指引,又似是等待。

温良盯着那光点不住的瞧着,瞳孔在黑暗中发散,再发散,最后独剩下了一点光晕在眸中倒映着,微弱,却熠熠生辉。

“过来,阿温。”

叫谁?

是在叫他么?

温良迷惘的四下乱看着,漫无边际的黑暗看不到任何人,正当他六神无主之时,那一点声音却再次响起。

“在这里,阿温。”

这下温良听清了,那声音是从远处光点的地方传来的,他再次定定地瞧向了光点的方向,想要过去,却犹犹豫豫的又止住了脚步。

也不知是不是声音的主人失了耐性,温良的背后一阵强风袭来,力道强劲,却柔和似水。

他被迫的跟着风奔跑了起来,挥舞的手臂在眼前一次又一次的闪过,终于引起了温良的注意。

这是…他的手?

眼前晃动的双手白皙而又修长,干净的肌肤上透着道道青色的血管,手指骨节突起,根根分明。

这分明是一个成年人的手!

怎么回事?!

他又死了吗?

正想着,温良有些慌张的想要停住脚步,但是他越想止住步子,这风便吹的愈猛烈,似是与他作对一般,强行将他向前推行着。

温良铁了心不想再往前走,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过了身去,身子被风吹的腾空而起,直直的向后飞去。

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便震惊的发现自己的双手和双腿在逐渐消退分解,千丝万缕的形成气状,最后与裹挟着他的风融为一体。

怎么回事?

这时一股不知名的强大力量将他猛地倒头一掀,在空中倒立过来的他已然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道白光离他越来越近,温良想要闭眼,却发现自己好像找不到眼睛在哪里了,他已经彻底变成风的一部分了!

于是只能任凭来自四面八方的力量将他扔向那个召唤过他的地方,一瞬间,温良感觉周遭的世界突然从黑暗变成了刺目的白光,无法闭眼的他陷入了短暂的失明,耳边也是一阵难言的轰鸣声。

唯独他整体的触感,仿佛是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耳边的轰鸣逐渐逝去,取而代之一声饱含不知名情绪的喟叹。

“终于找到你了,我的爱人。”随之温良的思维再次变得一片空白,喟叹声逐渐在脑海中消散,周遭杂乱声起,紧接着一阵阵脚步声交错,意识逐渐回笼。

“夫人,夫人!”

“小少爷醒了!”

“快快快,快喊医生来!”

温良的眼皮上似有千钧重,怎么睁也睁不开,两只手死死的抓着手底不知是什么的光滑布料,痛苦的撕扯着。

“怎么回事?医生这是怎么回事?!”

黎茗原本在桌子旁支着头闭眼静坐着,突然就听到下人在大喊,说是温良醒过来了。

她满心欢喜,连忙起身奔过来趴在床沿上看,却只见温良满脸痛苦的撕扯着手底的床单,眼皮剧烈颤抖着,手上的输液管由于非正常的用力而回了很高的一段血,艳艳的刺进了黎茗的心中。

“太太您别急,小少爷怕是精神受了刺激,眼下被魇住了。”

说着医生挣脱被黎茗死死抓住的衣袖,嘱咐旁边的护士去取一支稀释的镇定剂来,一手扶住温良回了血正紧紧用力的手。

“等一下我给小少爷注射一支小剂量的镇定剂,待到他的精神稳定下来,就可以醒过来了。”

黎茗有些慌,唇色有些泛白的看着医生。

“那他现在到底是醒了还是没醒?”

医生先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又明白过来身为一个母亲的心情,安慰道。

“您是心理医生吧?您先冷静下,他的状况很正常,您应该知道的。”

闻言黎茗怔愣了一下,猛地回神,对啊,这种现象在她所诊治过的病例里很是常见,她真是乱了阵脚了。

如果她想的不错的话,温良现在已经是醒了的,只是有未知的精神力量在阻止他彻底醒来。

对,他可以听得到自己讲话!

“良仔,别怕,妈妈在这里。”

黎茗伏下身子握住温良的另一只手,低声安慰着,另一只手将温良细碎的额发拨开,发觉温良的发丝已经被冷汗给浸湿了。

感受到母亲的抚摸,温良肉眼可见的镇定了些,但想要努力睁开的双眼却依旧难以睁开,到底是什么,在阻止他回到现实世界。

胳膊上的皮肉一阵疼痛,冰冷的针头刺入,一管液体被缓缓地推入了他的体内,顺着血液进入了循环。

温良好受了些,头脑逐渐清明起来,正感受着外来物质的安抚,脑海深处传来了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语气温柔而又无奈。

“是我高兴坏了,忘记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紧接着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动听的音色在脑海中来回周旋。

“回去吧,阿温,我也该走了。”

话音刚落,温良的眼睛猛地睁开,医院天花板刺目的白色扎疼了他昏沉着的双眼,但他却意外的没有去管顾。

他甚至没有顾得上去迎接黎茗以及一众人的欣喜与眼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

温良在想,刚刚那道声音。

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明明从来没有听到过,却又难过到想要落泪。

温良茫然的望向头顶四周的一圈脑袋,不知名的眼泪顺着眼畔无意识的泂泂滚落,打湿了布满消毒水气息的白色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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