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10章 与她初见
苏月溶避开设有竹箭的地方攀爬下来，小心翼翼地抱起受伤的小狐狸，仔细检查一番，然后轻轻抚摸着他光滑的狐毛道：“别怕，上了药就会好的。”
小狐狸两只圆溜溜的眼睛里倒映着她温柔的笑意，竟仿佛看得有些痴了。
小屋内的陈设简单而雅致，不过一张八仙桌、书案、两个箱笼和挂着素色帐帘的绣床。
她把它放在八仙桌上，从一个箱笼里取出瓶瓶罐罐捣鼓起来，并认真交代：“忍着点，会稍微有点疼。”
小狐狸便作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上完了药，她替它吹着肚皮上的伤口，怜悯地道：“深山中野兽颇多，那个陷阱我设来，本意不是为了针对你这种小家伙的，却没想会害你受伤。”
小狐狸红着脸，眯起了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暂且在这住下吧，等养好伤了，我再送你走。”它睡到了她的床上，盖上了带有她身上淡淡花香的被褥。
一整天，苏月溶都是忙忙碌碌地，她会坐在八仙桌前做精致的女工，用竹丝编织各种小物件儿，也会在书桌前翻看已经残破泛黄的书卷，提笔在上面认真标注着什么。
看它醒来，正睁大了一双狐眼专心致志地瞧自己，她拿笔支着下巴笑问：“饿了吗？可我不知道你平时吃些什么，听说狐狸喜善荤食，便下水抓了一尾鱼炖汤喝，我去端了来。”
小狐狸不愿在她面前丑态尽显，坐正了姿势，慢条斯理的吃鱼，看上去竟比普通人还要懂得文明。
她有些惊讶：“原来动物也可以这么有修养的，太可爱了！”她摸着它头夸赞道。
吾可是狐族中，拥有最高贵血统的白氏，什么修养礼节之类的，自不在话下，小狐狸心想。
等一切收拾妥当，苏月溶吹灭了桌上的蜡烛，月光透过窗纸斑驳地照进来，她安静地躺在它身边。
就就就，一起睡了吗？会不会发展地太快了！小狐狸忐忑地揉脸。
似乎注意到了它不安的情绪，黑暗中她轻声问：“怎么了？我睡相一向很好，不会压到你伤口。”
她的睡相的确很好，保持同一个姿势，几乎一夜未动。小狐狸却因为过分紧张辗转难眠，到天亮的时候，却已经挪着挪着进她的怀里了。
原本矜持地小狐狸有些羞于自己的行为，在她起床的时候，死活不肯睁开眼睛。直到她吃过早饭，终于背起背篓打算出门了，才着急跳下床，甩着毛茸茸的尾巴屁颠屁颠的要跟着。
“还是只会黏人的小狐狸呢，可惜你的伤还没有好，不能随便乱跑知道吗？”苏月溶轻拍它脑袋，安抚道，“我会带这苍茫山中最大最甜的野果回来，给你和大白添食。”
小狐狸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大白是谁？
苏月溶走后，它很快就见到了大白。一条碗口粗细纯白色的蟒蛇，从柴门外转了进来，冲它吐着红杏。
“原来是一只小小蛇妖。”倏然变大的九尾狐，面对情敌般居高临下地道。
蛇妖虽然害怕得发抖却没有退缩，反而认真的问：“某观察了你一宿，你不会害她是不是？”
九尾狐踱来踱去，睥睨地看了它一眼：“你想说什么？”
蛇妖沉默，过了片刻道：“实不相瞒，某有非走不可的理由，但留她一人，某又十分地不放心，昨日你也瞧见了，那些人类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何况暗处还潜藏着许多野兽的危险。”
九尾狐稍稍放下戒备，俯视它：“你为何如此关心溶儿？”
溶儿？蛇妖似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回答：“苏姑娘救过某性命，某本该知恩图报对她不离不弃，怎奈……”
“不需要！”九尾狐果断截口，气势凌人地道，“以后她有吾就够了！”
“看得出你的修为比某高上许多，某这就放心了！”
大白走后不久，苏月溶就背着一篓子草药回来了。
她今天心情很好，笑吟吟地把几枚又大又红的果子放到小狐狸面前，然后温柔地喊着大白的名字。
没有得到回应，寻遍了篱笆小屋，她就到外面去找，一直一直着急地呼唤，一直一直快走出山外。
日影已经西斜，小狐狸跟着她呆呆地望着头顶的新月，听她喃喃自语道：“怎么就走了呢？怎么不打招呼就走了呢？”
接连好几天的情绪低落，使她整个人看起来瘦了一大圈，脸上也再没有了那春花般的笑容。
小狐狸感到沮丧，早知道她会如此难过，就不放那条臭蛇离开了，管它有什么非走不可的理由，打也打得它留下来啊！
怎么办？好想安慰她啊，又怕吓着她。小狐狸疯狂揉脸，好几次都差点口吐人语，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我待会要去镇上卖货，有了银子晚上想吃点什么？”作为一只对人类时间没有多少概念的妖，也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她又开始像往常一样积极生活了。
为此小狐狸格外高兴，但也听出了她话里没打算带自己一起的意思。它索性蹿进她时常背着的竹篓里，脖子一缩，喉咙里发出可怜的“呜呜”声。
“调皮。”她无奈地将它从竹篓里拎出来，抱在臂弯中，“别把东西弄脏的，还得靠它们换钱呢。”
走到蒲镇已近中午，毒辣辣地太阳，晒得她香汗淋漓。小狐狸老早不舍得让她再抱了，蹦蹦跳跳地在前面带路。
“跑慢点，你的伤才刚好。”她在后面叮嘱道。
小狐狸却并不在意，那点伤对它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或许它应该让她知道自己已经完全好了，也省得叫她担心。但它就是舍不得她看自己时那样充满关切与温柔的眼神，所以才会时不时的装柔弱，装可怜。
换句话说，它对人类的情感还不能特别明白，它并不确定她将来会如何待自己，它还没有寻找到另外一种可以靠近她的方式。
蒲镇很小，却颇为热闹。
大街两旁摆满了摊位，浓郁的酒香从饭馆里飘出来，夹杂着外面诱人的肉包子与糖葫芦的甜味，少女妇人们身上的胭脂味儿，混合成一种叫做烟火气的东西。
苏月溶带着它走进了一间胭脂水粉铺，坐在柜台后的妖艳妇人看见了，笑容满面的迎出来：“哎呦溶儿，你总算来了，上次你给我的那二十几个香囊都卖完了，我正在为此事发愁呢，客人们问我什么时候有货，我哪说得上来，就只能天天盼着你啊！”
“我又新调制了几味香料，天气热了，还可以用来驱避蚊虫。”苏月溶放下竹篓，把里边一个一个绣工精巧的香囊取出。
妖艳妇人拿着闻了闻，简直爱不释手，啧啧赞叹道：“溶儿，你真是天生的绣娘和调香师。”
小狐狸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其中一个绘有西番莲图案的青色香囊，也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妖艳妇人数了数一共二十五个，她爽快地给苏月溶结了银子，并关照下次一定要多做些，价钱方面可以再商量。
苏月溶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哇，这狐狸长得真漂亮！”妖艳妇人这才发现柜台底下蹲了一只小银狐狸，大惊小怪地道。
小狐狸兽驱一震，伸到半途的爪子急忙抽回，完全一副干坏事被人逮正着的模样。
苏月溶伸手抱起它，向妖娆妇人礼貌告别，然后转身离开。
“有钱吃顿好的了。”她笑着对它说，“上馆子吧。”
小狐狸缩在她怀里，垂着头不敢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