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两肋插刀
孟起云是从赵省书口中得知刚刚那个女子名讳的。
房慕晴。
“慕晴…”
孟起云低语呢喃了几遍。脑海中再次泛起那女子俏丽的脸庞,挥之不去。
相逢却似曾相识,未曾相识已相思。
“那是房之岭的宝贝孙女,年芳十六,也算是个出了名的才女了,京城里流传着很多她的诗词。听我皇兄说,房慕晴平时极少出门,这次是准备去洞庭书院求学的。”
赵省书一边看着有点魔怔的孟起云,一边介绍着房慕晴的背景。
孟起云半晌回过了神,开口说道:
“怪不得在她身边,总能感受到一股诗书雅气。坏了,赵省书。我突然想起了秦老太傅的谆谆教诲,想去洞庭书院求学了。”
赵省书眯着眼睛看向孟起云,调侃道:
“你小子是想追求美人去的吧,我告诉你,洞庭书院里面可不能打茶围。”
孟起云笑了笑,淡淡说道:
“这几日,我得去缠一缠母亲。如果姻亲之事还没定下来,就让父亲厚着脸皮去相府。”
赵省书闻言,神情变得有些难以捉摸,随后幽幽的叹道:
“等到你的亲事大定,那房慕晴可就真的只能出现在你的梦中喽。”
孟起云嘴角带着一丝苦笑,沉思中突然想到了宋凉联姻之事,侃侃地问起:
“别光说我啊,你小子是不是要娶那大凉公主了?”
赵省书先是一惊,随后面色如常的回答说:
“还没定呢,真的确定了,本皇子还能不告诉你?”
孟起云鄙夷的看向赵省书,说道:
“你这还叫没确定呢?非得等洞房了才叫确定?行吧,那你就等到那时候再告诉我。”
说话间,酒楼侍女已经将菜品上齐。赵省书拿起酒壶,将孟起云眼前的酒杯倒满。
然后,又突然变得有些难为情,缓缓的开口说道:
“小哥,今天约你出来,是有要事相求。”
孟起云也想起了此行的目的,倨傲的说:
“有屁快放。”
赵省书微微一笑,有点心虚的说道:
“那个…就是我私藏花魁梅落雪那事,你是知道的。前几日…被我皇兄发现了。”
孟起云顿时来了精神,打趣道:
“断的是哪条腿?”
随后又假装低头看了一眼。
赵省书有些无奈,回答说:
“都没断,也没挨打。”
孟起云倒显得有些不可思议,用着怀疑的眼光打量着赵省书。
赵省书咬了咬牙,开口说道:
“因为我说,是帮你藏的…”
时间在一瞬间变得静止,两个人就这样张着嘴互相看着对方。
突然,孟起云拍案而起,对着赵省书就要下手。赵省书早就料定了这些,也是弃凳就跑,两个人围着酒桌转了好几圈,才隔桌相持了下来。
“小哥,先别打,你先听我说完,我这不也是被我皇兄打怕了嘛,这事又没第四个人知道,你怕什么。再说了,我皇兄也未必真的相信我。”
孟起云这会也冷静了下来,随后坐回到了凳子上,挥了挥手,招呼赵省书坐过来。
赵省书小心翼翼的踱步过去,看着孟起云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加害之心,便要朝凳子上坐下去。
就当赵省书屁股接触到凳子的一瞬间,孟起云照着凳子一个扫退,赵省书轰然坐地,孟起云起身便是一脚,这才出了点气。
赵省书咧着嘴扶起凳子,谄笑着靠近孟起云。端起酒杯,示意了一下。
孟起云也跟着端起酒杯,两人一饮而尽。
“罢了,为了你这个猪朋狗友,我就两肋插刀一次。还要什么要交代的,尽快说,省的本世子一会后悔。”
赵省书闻言笑了笑,知道孟起云这是答应替他背锅了,随后说道:
“我皇兄并未完全相信我的说辞。今天下午,皇兄外出有事,会经过那条巷子。所以我想,届时让他眼见为实一下。”
孟起云瞬间明白了赵省书的意思,也不说话,还是用审视的表情盯着他。
赵省书接着说道:
“就这一次,真的十万火急。下次再等皇兄经过那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期间,我怕皇兄真的查出来什么。等他亲眼看到你在那里出现,便不再怀疑我了。瞒天过海之后,本皇子立刻请你去怡澜院,不止今天,这个冬天都是我包了!”
孟起云缓缓拿起酒杯,往赵省书面前一放,赵省书立刻会意,随即倒满,端给了孟起云。倒完还得意的笑了笑,激动的说道:
“就知道小哥会帮我的。”
下午的临安城集市最是热闹,城中百姓基本都已经结束了忙碌,开始逛街消遣。
孟起云步行至青衣巷附近,琢磨着距离赵省书交代的那个时辰还早。便在一副棋局前停了下来,驻足观看。
两位老者装作高人的样子,你一指我一点,之乎者也了半天,孟起云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旁边观看的人分成了两派,哪还管什么观棋不语,就当是度闲消遣了。
棋局慢慢接近尾声,明显的,执黑者已经无力挣扎。
孟起云抬头看了看四周,西侧的一个书画摊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摊子的主人他是见过的,正是前些日子在临湖斋里遇见的落魄书生。书生依旧是那袭青衣配薄袄,只是神情更显落寞了。
孟起云踱步来到摊前,自顾自地翻起了桌子上的字画。
一副山水画引起了孟起云的注意。画中,西施湖景色秀丽,灵隐山峰峦叠翠。书画整体的布局疏密有致,变幻无穷。笔墨笔墨、意境简远,将临安山水表现得浩远连绵。
画中有诗云:
“谁把临安曲子讴,荷花十里桂三秋。
哪知卉木无情物,牵动黄长万里愁。”
这幅画看似咏景,这首诗实则忧国。由近描写临安城的风貌,由远却诉说着黄长江战场的悲歌。
孟起云暗叹一声妙,随后敬佩的问道:
“公子的书画笔墨横姿,行云流水。诗词更是达观自适,思之无穷。在下实在是佩服。”
那书生有些惊讶,随即起身回礼,说道:
“没想到征西王世子也有此番雅兴。”
孟起云听罢,升起了一丝诧异,但对于书生知道自己是征西王世子一事也见怪不怪了,毕竟是在临安城内,随后有些敬佩的说道:
“读书不多,画则不能进于雅;观理不清,画则不能规于正。想必先生一定是名师望子,饱读诗书之人。”
那书生赶忙谦虚道:
“世子谬赞,饱读诗书肯定称不上,只是在下平时对诗词书画颇感兴趣罢了。”
孟起云也听出了书生的这份谦虚,继续追问道:
“敢问先生,师从何处?”
那书生有些不好开口,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道:
“实不相瞒,在下求学于洞庭书院。不肯报家师名讳,只因如今这番境遇,恐辱没了师名。”
孟起云理解了这书生的遮掩,但依旧还是想一探究竟,随即真诚地开口道:
“怪本世子无礼了,敢问先生,是否在这临安城经历了什么遭遇?否则…怎会去变卖书画讨个生计呢?
书生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落寞,沉吟了许久,才下定了决心,缓缓说道:
“几个月前,洞庭书院的王院长把我举荐给了本朝参知政事石才英。石相也在一天散朝之后和在下聊了半日,从诗词歌赋聊到朝局边关,聊完后石相也颇为尽兴。可第二天,石相让下人给在下送了些银子,便没了下文,应是下了逐客令。”
“怎么会这般?”
孟起云有些不解。
只见书生接着说道:
“家父张博容是本朝罪臣,曾参与了当朝皇上的那次大礼议。不仅如此,家父还上谏暗讽了一番当今皇上。皇上龙颜大怒,下旨罚家父的后代,四十岁前不得参加科考。”
孟起云听完,不禁惋惜。沉声想了想,随后信誓旦旦的说:
“先生若不嫌弃,本世子可以举荐你去三昌城,那里可以有你的一官半职。”
书生闻言再次拱手作揖,感激道:
“多谢世子殿下,在下实在不敢劳烦。另外,这临安城,还有在下放心不下之人,望世子殿下见谅。”
孟起云听完也不在多劝,只是说道:
“那好吧,哪天先生若是改了注意,去征西王府找我便是。”
“多谢世子殿下厚爱。”
那书生俯身道谢。
“对了,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孟起云临走时转身询问道。
“禀世子,在下张炬正!”
临安城大街上,御史中丞蔚景言正坐在大皇子的马车上。大皇子昨日派人传信,说今日将在奉贤楼设宴,感谢蔚景言前几日在风闻言事上的帮助。
蔚景言早早的便沐冠更衣,备好了车马。谁知道刚刚出门,大皇子的马车已经在府门前等着了。蔚景言诚惶诚恐,感激不尽。
马车缓缓行驶,大皇子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蔚景言聊着。
当马车行驶到青衣巷口的时候,马车突然被几个小乞丐嬉笑着拦住了。
两个侍卫刚要驱赶,大皇子赵省治便撩开了车帘,了解情况后,赵省治喝止了侍卫,随后起身,走下了马车。
蔚景言见此情形,赶忙起身走下马车,跟在了大皇子身后。
大皇子从身上取出一袋碎银子,让侍卫分发了下去。
蔚景言见状赶忙称赞,大皇子也顺势谦虚了起来。
来回间,大皇子的目光看向了巷子里的一处宅院,蔚景言也随之看了过去。
只见那宅院门口,征西王世子孟起云敲了敲院门,不一会,一位风姿卓越的美人缓缓将院门打开。
两人在门口言语了一二,随后便看到孟起云迈开步子,抬腿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