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千里从军
她在此期间认识了白长君白珩两兄弟,相伴了六年的青葱时光。其中又属白长君与她相处的最久,他带着可爱的女孩子爬上爬下,掏鸟窝,烤番薯,钓鱼,每次白韵在旁边看着,都觉得趣味无穷。
白珩比较有读书天赋,于是十岁那年,不富裕的爹娘便咬咬牙把白珩送进了私塾读书。所以长君带着白韵一起玩耍的时候,白珩总是羡慕地看向窗外,转头还是认真读着四书五经。而白老夫人给白韵则是请了县里有名的教书先生在家里教白韵念书。
有一次,俩人相约在大树下,盛夏时分,光影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下,斑斑点点,摇曳生姿。
白韵拿出一片竹简,长君问:“这是什么呀。”
少女娇笑了一下:“这是你的名字哦。”
于是那一下午,少女都在教少年如何拿笔写自己的名字。直到太阳西下,俩人才依依不舍地道别。
那是他第一次会写自己的名字。
他不怪父母不送他去上学,因为家里只能供得起一个人的束修。父母为了兄弟俩日夜操劳的白发,他看得到。
他只是第一次感受到两人的差距。
好几年转眼过去,此时少年长得眉目俊朗,高大挺拔,而少女则出落得亭亭玉立,彼此也就暗生情愫。终于白长君鼓起勇气牵了女孩的手,白韵第一次触摸到男孩子结实的手掌,满脸通红,没几秒就害羞的跑了。两人则在回家的那个夜晚一夜未眠,于是愈发亲密,但也止于牵牵手和拥抱。
翌日。
一座精致的院内,朱红色的庭院里,碧绿的竹子郁郁葱葱,但见白色的玉石桥通往一两座亭台水榭,旁边连结着一座气派的厅堂。
虽然从小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但是白韵姥姥家长君还是第一次来,看到这气派的景象心中已有些紧张,牵着白韵的手不由得紧了紧。白韵感受到他的情绪,以为他只是第一次上门提亲心中有些不安,便轻轻安慰道:“长君不要害怕,姥姥很好说话呢。”
长君笑了笑,想起多年前那个教他写名字的傍晚。
“这门婚事我不同意。”身着华服的老妇人眉头紧皱着,平心静气地说道。
无奈白长君与白韵意志坚定,两人手牵着手,跪在姥姥面前。
“姥姥,我也是真心爱他的,求你成全我们!”少女说的急切。
“求白姥姥成全我和韵儿吧。”长君目光坚定。
如此僵持了很久,姥姥面色越发难看,但却开了口:“长君,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在这小小的白家村,谁不知道你兄弟两个是正人君子,相貌堂堂。但……但是……”
“但是什么?”
“你……你毕竟出身低微……白韵,白韵这孩子不是普通人家,她父母不会应允这门婚事的。就算我同意也没有用。”老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们在哪?我去跟他们说!”
“孩子,以你的身份你见不着他们。他们知道你的来意也不会见你。”姥姥叹息道。
白长君看了看眼前的人儿,眼睛里的光芒慢慢熄灭下去。
破落院子内。
白长君垂头丧气回了家。
“君儿,怎么样?韵儿家同意了吗?”爹娘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都是因为你们!要不是因为出生在这个家庭,我又怎么会配不上她!”这个正人君子第一次没了理智,如狮子一般咆哮着。
“哥!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太过分了!”白珩义愤填膺。
白长君话既出口便觉后悔,眼看着父母眼中暗淡的光芒,日益佝偻的背影,却仍然不辞辛苦地劳动着,愈发后悔,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君儿!”
“罢了,让哥哥冷静冷静,他不是有意那样说的。”
……
天色见晚,远处的山水都隐于黛色之中。
温柔的春天也下起了缱绻的雨。
白长君坐在东清湖畔,心中郁闷,冲湖大喊一声“为什么”,霎时飞鸟惊起,而湖那边除了那声震动峡谷的“为什么”却再也无任何回应。
雨淅淅沥沥地下,少年全身湿透,却再无躲闪之意。无能、愤怒、懊悔……霎时间都交错在一起,白长君忍不住往树旁挥了一拳,一拳又一拳,就这样一直发泄着,直到肌肤破裂,痛意袭来。
“长君!”
只见远处一个窈窕的身影。白韵穿着一身红衣,打着一把油纸伞,来到白珩面前。
“韵儿……”少年低下了头,突然抬头看着她道,“你还来做什么,我可配不上你!”
“长君,我不管我父母觉得你如何,我白韵这辈子再也不嫁别人!”
“韵儿……”
“如果父母不同意,我们就私奔!”
油纸伞落入雨帘之中。
少年和少女相拥在一起。
白长君和白韵在一颗百年古树下一边躲着雨,一边依偎着,说着甜蜜的话。
“韵儿,我不会让你跟我私奔的。”白长君勾勾食指,刮了刮白韵的小鼻子。
“那你要怎么娶我呀。”
“我想好了,我要去参军。”
“什么?”白韵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咱们现在这样不好么?”
“好男儿志在四方,况且只有建功立业,我才能回来娶你。”
“可是现在楚魏两国边境不断交战,那真的不是开玩笑的!我不希望你有事……”白韵心里沉了下来。
“傻瓜,我不会有事的。等我回来,好么?”
魏宁认真地听着,想不到这小山村里居然有如此动人的爱情故事,她眼神闪闪,忽然响起叩门声。白韵只当是有急事,忙去开门,见白珩站在门口,忙让他进来。
魏宁抱怨道:“你怎么耽误我听故事?”
白珩一双眸子亮若星辰:“是韵儿和哥哥的故事么?讲到哪里了?”
魏宁便说了一通,白珩道:“那接下来由我来说。”
哥哥回了家,跟爹娘道了歉,然后摸了摸弟弟的脑袋,当天夜里便细细说了欲至蔡县从军一事。前几日,白家村忽有官兵路过,张贴书简,凡参军者每月俸禄有二百铢钱,能上阵杀敌破十者另赏赐三百铢,数十人则以此类推,凡功勋卓著者,可受赏并加官进爵!
父母都觉此事不妥,如今楚魏边境才无战事数月,而保不准几月后甚至几天后仍烽烟四起,这样子去参军岂不是送死吗?
“爹娘,我已经决定了,我一定要参军,建功立业成为将军,这样我才能风风光光回来娶白韵。”
简易的宅子内,突然没了声音,只有烛火光臻臻发亮,将四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哥,我同意你去!好男儿志在四方,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白珩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好总拦着你,”白娘眼里噙着泪,“你一定要回来,不管是不是建功立业,答应娘!”
“娘,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回来!”
翌日,白长君收拾了细软,挎上铁剑,和家人道了别,又去了白韵姥姥的院子,和少女依依不舍地说了会话,便就这样去了。
……
这一别就是两年。
又是一年的春暖花开。
却仍不见少年的踪影。
“他就这样走了?”魏宁疑惑道。
白珩点了点头。
白韵思绪拉回,见到白珩如此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心事,也就不再揶揄:“他已经两年没回来了,我很担心……”
“一年前,哥哥尚有书信送回,去年幸而边境无事,而前阵子说已剿灭蔡县附近的一窝小匪徒,升职都尉,我们都为他高兴呢,但书信末尾提及升职是好,就怕他人妒忌,所以哥哥会更加忙碌,恐被别人诽谤诬陷,接下来数月可能无法及时回信了,望家人亲朋无需惦念。”
“可是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难道连一封书信也来不及修吗?”
“此事我也有所怀疑,难不成哥哥遇上了什么难事。”白珩细细思忖着。
“咳咳……”白韵仍觉得心中气闷。
如今佳人方在,而少年已不知何处。
“好了,那么我也该告辞了。”白珩向初月叮嘱了几句,便准备踏出房门。
身后却想起一道声音:“喂,我为你受了伤,你不管我,就这样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