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7章 比试
方才还在收拾桌子的侍女听罢，立刻唤来侍立在周围的侍女，一同将傅惜蕴的矮桌抬上前去，挨着陆蓁的下首放下，后来的侍女将傅惜蕴的坐垫也一同搬上来铺好。
傅惜蕴小心避开裙摆的阻绊走上前去，身边的碎语又开始响起。
“她和长公主是什么关系？”
“她怎么能坐到那儿去？”
“是啊，她可是与郡主坐一块儿了，长公主不会是想……”
诸多视线当中，当属谢婉清最震惊了。这小蹄子何时攀上长公主这根高枝儿了？今儿个不仅来赴宴，还如此得长公主青睐，那康儿他……
“别管她们，咱们吃咱们的。”陆蓁拉回傅惜蕴的思绪，“阿蕴，吃！这个冰酪可好吃了。”
傅惜蕴低头一看，陆蓁桌上的冰酪便出现在傅惜蕴这边。
“傅姑娘喜欢什么便让下人再上些，不用拘泥。”长公主殿下也应和陆蓁。
傅惜蕴起身，行了一礼：“多谢殿下厚爱。”
长公主看着眼前这位行事有度的姑娘，又想到方才陆蓁进来时说的话，面色不由得一沉。傅惜蕴恰好侧首与陆蓁说话，方才议论的那几位贵女倒是察觉到了长公主的神色变化，一时间也摸不准长公主的意思。
“蓁蓁，方才你怒气冲冲，是有什么烦心事吗？而且来传话的嬷嬷不是说长公主殿下找你吗？为何来得却比我晚？”
正用调羹舀着冰酪的陆蓁一顿，放下手中的物什，面上不显但语气还是又急又气：“我方才才朝我母亲撒了一通气，不知道那管家那里介绍的劳什子嬷嬷，当值不过一两天，便被外人用几两银子给收买了。”
傅惜蕴府上人口简单，没经历过这些弯弯绕绕，给陆蓁斟了一杯茶，让她喝了润润嗓子继续说下去。
陆蓁放下杯子，继续说道：“那婆子七拐八拐地想将我带到内院，这可是公主府诶我家诶！我能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还未到内院我便让侍卫将她绑了，不过打了两板子就什么都招了。”
“那知道是谁收买的她吗？”
“她说她也不清楚，是有个眼生的侍女交代她办的，让她说那侍女长什么样子，按照她说的府上也没这号人。”
傅惜蕴将坐垫搬得离陆蓁近些，续上陆蓁杯中的茶，说道：“线索就这样断了？”
陆蓁否定地“嗯”了一声，摇摇头，将嘴里的茶水咽下去后回答道：“我带着丫鬟侍卫去了！果然是个男子在内院亭中饮酒等候。我让侍卫们躲在竹林里等我号令再动手。这种事儿从我及笄后便多了去了，在自己家左右也出不了事。我便前去了，假装不知道是他让人引我前来上去攀谈。我以为是京中哪家新贵公子我倒脸生了不认识，哪知就是个破落公府的世子，还想用生米煮成熟饭的下三滥手段来对付我。”
傅惜蕴表情随陆蓁的语气变化，陆蓁对此十分受用。
“他不是准备了酒嘛！没说两句话呢就说口渴递给我喝，笑话，正经人谁口渴喝酒啊对吧？”
“对！”
“躲在竹林里的侍卫弄出了点动静，引了他的注意，我便将酒杯对换了。他刚喝下没一会儿就开始红着脸说要喜欢我要抱我。”
“啊~~？”
“等他发作了我让侍卫出来也将他绑了，让人将他与那婆子一同绑在柴房，等宴席结束了再让母亲定夺。”
傅惜蕴和陆蓁说着悄悄话，全然不见坐在众人中的平国公夫人面色焦急。
平国公府下人装扮的侍女悄摸地从外进来，在谢婉清耳边说道：“夫人，还是没有找到少爷。”
谢婉清的焦急面上已经掩盖不住，语气火气十足：“那他能去哪儿！郡主人都在这里，他又去哪里晃荡！”
侍女额上顿时沁出密汗，连忙说道：“奴婢再出去找找。”
谢婉清喝退侍女，正想饮酒掩一掩方才的失态，冷不丁瞧见长公主殿下正坐上首看向她。为了不让其察觉出什么不对，谢婉清只好扯出笑容，对着长公主举杯遥遥敬酒。
有了陆蓁的陪伴，这端午宴倒也不显得无趣。
用过午膳后，谢婉清向长公主告假称家中还有事，长久离不得人，早早地驾乘马车离去。
本来傅惜蕴也想早些归家，可难却陆蓁的盛情，只好又留下来同她游玩。长公主知晓时下年轻人喜好玩的游戏，在湖边空旷处设下了投壶、射箭、叶子牌这些玩意儿。也不拘着这些年轻人，自个儿扯了个借口坐上二楼，省的他们不自在。
傅惜蕴被陆蓁拉着一一尝试，结果却让傅惜蕴再次感叹自己果然是个废物，没有一项是拿得出手的。倒是陆蓁，因本就擅长此道，又有人陪着，玩得不亦乐乎。
“不行了不行了，蓁蓁你太厉害了，我甘拜下风。”即便是最轻巧的弓，傅惜蕴拉得也十分费劲，十支箭大半都是脱靶，好不容易射出去了，准头自是没法看，。
傅惜蕴在石凳上坐下喝茶休息，没等陆蓁搭腔，一声嘲讽从人群中传来。
“我道是哪里来的废物，连支箭都射不准。原来是和陆蓁玩在一处的，那便不稀奇了。毕竟废物都是抱团在一处的”
傅惜蕴放下茶杯，抬头看出声的女子。身着一袭镂金牡丹云纹软烟罗的长裙，头上手上的首饰应接不暇无不贵重，项上的璎珞金项圈尤其耀眼。就是方才进入内院时撞上傅惜蕴的丫鬟那家的小姐。
傅惜蕴皱起眉头，心下叹气，有主家的护佑，今日还是不得安生。虽然不知道对方的地位，但是能对郡主直呼其名，且正面起冲突的人地位怕是不会比陆蓁低。
正好奇是哪家的祖宗，旁边就有人小声议论：“呀！那是徐阁老的孙女徐灵卉。”
“对！她母亲是陛下与长公主的妹妹朝阳公主，只不过是封太嫔所出，比不得陛下与长公主亲近……”
“朝阳公主……我记起来了，是先前下嫁徐阁老长子的那位……”
“嘘，小点儿声！”
傅惜蕴将他人所说尽纳入耳，朝阳公主的逸事她也有所耳闻。
早年间坊间传闻，朝阳公主与长公主都对初出茅庐的陆将军有意，但陆将军对长公主一见钟情，对朝阳公主避之不及。因此姊妹二人便结了梁子。
朝阳公主的母亲即那时的封嫔是先帝当时最为宠爱的嫔妃，也养得她骄纵无比，其他公主有的她都有，其他公主没有的她也有，若是她开口说要天上的星月，先帝怕也会想法子给她摘下来。
在男人这件事情上，朝阳公主当然尽情发挥自己的骄纵性子，磨得先帝差点就要下旨赐婚。好在陆将军在先帝下决心之前面圣说清楚自己心悦的是长公主才阻止一场闹剧。
在长公主与陆将军成亲后还扯出一堆姊妹相争的狗血戏码。直到先帝为朝阳公主与徐阁老之子赐婚后才慢慢平息。
陆蓁也站起身来，挡在傅惜蕴的前面，反驳道：“若本郡主是废物，那你这个手下败将岂不是连废物都不如！”
“谁是你手下败将！去年在猎场我不过是臂上受了伤，你赢了也是胜之不武。有本事今日再来比一场！”说着，徐灵卉还让侍女将自己常用的弓箭呈上来，拿在手上见她毫不费力便能拉个满弓，那箭头上莹莹显蓝，让人看了胆寒。
作壁上观是现下最好的法子，但傅惜蕴却不想，扯扯陆蓁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同徐灵卉逞一时之快。徐灵卉手上拿的是正经的箭头，并非是用来玩耍的平头箭，万一伤着……
徐灵卉见状，轻蔑地说道：“呵，陆蓁，你旁边的废物是怕了，若你也不敢，跪下求饶我便就此作罢。”
陆蓁倒也不生气，只觉得徐灵卉这人脑有顽疾，跑到人家家里来让主人家跪下求饶，宛若疯狗般攀咬。也只有朝阳公主那个疯姨母才能养出这样一朵难以言喻的奇葩。
“少废话！”陆蓁吩咐侍女：“既然清河郡主双手无恙，那就将靶子竖远些，本郡主要让她老老实实地当手下败将。”
“是。”侍女应声，将二人的靶子又往远处挪了挪。
取了趁手的弓，顺手拉开，用上好鹿筋制成的的弓弦拉伸至满弓，毫不费力。
陆蓁抬起下巴，自信十足：“开始吧。”
“等等。”徐灵卉出声阻止道：“箭靶离得这么远，本郡主怕你耍无赖。”
陆蓁只觉得她无事找事，皱着眉不耐道：“那你想怎样？”
“不若这样，你我相对而立，我射中的箭数你一眼就能看清，你射中的我也能立刻知晓，谁也耍不了赖。”徐灵卉嘴角若有似无地笑着。
陆蓁听罢，心中觉得不妥，毕竟是射箭，即便是用了未开刃的平头箭，不小心射到人身上还是会受伤的。
傅惜蕴也觉得不妥，拉拉陆蓁的衣袖，劝道：“蓁蓁，还是不要了……”
陆蓁正举棋不定，就听见徐灵卉催促道：“等什么呢胆小鬼？不会是临阵退缩了吧！”
傅惜蕴自觉不是一个多聪明的人，连她都听出来徐灵卉在用激将法，陆蓁不会听不出来。
见陆蓁进退两难，傅惜蕴开口，对徐灵卉说道：“今日长公主殿下设宴初衷便是让宾客尽欢，设置这些款项本就是为了玩乐。且二位郡主光风霁月，定然不会在众人面前耍赖。射箭存在一定危险，二位郡主若是因此受伤，长公主殿下定然会自责……”
傅惜蕴本来是没有立场说到长公主的，但是徐灵卉这样激怒陆蓁，怎么看都不怀好意。
“本郡主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置喙。”徐灵卉不吃傅惜蕴那一套，依旧对着陆蓁挑衅道：“陆蓁你若是怕了，跪下认输，本郡主便放你一马。”
正正戳到陆蓁的痛点。
“来就来！”
长公主坐在高处，只隐约听见二人要比试让人群都散开，见徐灵卉手上的箭头透着幽幽蓝光，心头一滞，随即而来是一阵心慌，正要阻止，却被来人打断。
陆熠下了班房，知晓母亲今日设宴，家中宾客多，匆匆梳洗了一番才过来。进了园子先找了长公主请安，问了园中下人，直接来了花厅二楼。
“母亲。”陆熠站在长公主身后问了声好。
长公主压下心中的不安，转身与陆熠说起来：“熠儿来了，快坐。”
陆熠挨着长公主坐下，只一眼便瞧见站在自家妹妹身后的傅惜蕴，今日的她与那日不同，经过精心的装扮，整个人如同一只瓷娃娃。
长公主眼观鼻鼻观心，挑起话茬：“那傅姑娘我今日见着了，确实是个好孩子，模样得也俊俏，同蓁蓁能玩到一处去。为人也稳重，方才蓁蓁同灵卉比试，她还想着劝和呢。”
“嗯。”陆熠敷衍应声，眼神却一直注视着傅惜蕴。
长公主与林嬷嬷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都一片了然。
“傅姑娘是个好的，只可惜她与平国……”长公主正想着套一套话。
嗖！
原本在陆熠手中的白瓷杯盖被掷向远处。
还未等长公主有所反应，园中便传来一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