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9章 刀光剑影
林蝉手臂用力一挥，他的拳头已落在了张落枫的脸上。这一拳并没有多重，但张落枫的脸上却是一阵滚烫。他用手摸了摸，温热而又滑腻，是他极为熟悉的感觉！
他虽然生性残忍，但毕竟每次受伤的并不是自己。此刻鲜血喷到脸上，不曾体会过的恐惧席卷全身，不由得惊叫着向床下倒去。
等他挣扎站起，赶忙检查自己哪里受了伤，却惊讶的发现自己身上竟然完好无损。
而昏暗的灯光下，林蝉满脸寒霜，已从床上坐起。他手上正拿着一把匕首，丝丝鲜血从手上不断流下。
张落枫很是震惊，他不知道刚才还瘫倒的林蝉，怎么就打到了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他手中有刀，伤着的竟是他自己！
但更让他震惊的事情发生了：一只冰冷的手从他背后探出，紧紧的捂住了他的口鼻；而一道寒光之后，一把利刃已是插在他的胸口。
他有些茫然，刀扎进去的地方好像并不痛，只是有一种淡淡的灼热。而那人已松开抓着利刃的手，现出一个看似十分普通的刀柄。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拼了命的挣扎，但他身后那人十分有力气，令他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
绝望之中，他记起自己的手中还有一把小刀，便想朝身后插去。但那人却似乎早有预料，紧紧的拧住了他的手臂，小刀“嘭”的一声掉落在地！
张落枫目眦尽裂，滚烫的液体从胸口不断涌出，染红了他原本雪白的衣裳；他的挣扎不断减弱，直至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力气！
感觉到身后那人已松开了他，他愤怒的想转身看那人一眼，却发现自己就连抬手指也已不能；他想要去骂那人两句，喉咙里却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他缓缓的倒下，眼中满是愤怒和不甘！
林蝉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不发一言。他紧紧握住手中的兵器，等待着可能要发生的恶战。
张小川蹲下身，捡起张落枫那把精美的小刀；他用刀尖在张落枫的伤口上轻轻一挑，已粘了一丝血迹。将刀尖靠近自己的嘴唇，伸出舌头轻轻一舔，满脸鄙夷：
“原来这大户人家的少爷和我们并没有什么不一样，这血的味道也不怎么样嘛！”
说完他站起身，静静的打量着面无表情的林蝉，接着道：
“不得不说，我真佩服你！事到如今还能如此冷静，我是真的自愧不如！”
“我想，此时你心中更多的，怕是郁闷吧！”林蝉淡淡回道。
“哦？此话怎讲？”
林蝉借助着另一只空着的手，慢慢挪下床；但身体还是没什么力气，连路都走不了，便又无奈的坐回到床上。
他看向自己手中的这把小刀，又看了看张落枫的尸体，说道：
“你偷偷的将这把刀放在我身下，就是希望我能借此机会伤了他，若是能要了他的命那就更好了！即使我失手，你也可以用准备好的另一把刀结果了他，只要注意好出刀的角度即可。”
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什么，接着说道：
“这两把刀你定是买了一模一样的，造成的伤口自然也不会有区别；而我手中这把刀的刀柄上有了我的掌纹，对你来说已经足够；只要你编织的理由足够，你再杀了我灭口，那么你就可以置身事外了！”
张小川淡笑着的脸慢慢变得阴沉，林蝉却是不管不顾的说道：
“你跟随他多年，且一直唯唯诺诺，案场若是布置的好，再给自己来上两刀，这一切自然就怀疑不到你的头上。而事后，你固然会受一些责罚，但张家也不至于要了你的性命，这便是你计划好的一切吧！”
“啪啪啪！”
张小川轻轻拍着手，脸上写满了钦佩：
“刚才我说佩服你可能还带一丝恭维的成分，但现在我真的忍不住为你拍手称赞，当真是英雄出少年！不过，有一点我十分好奇：为何你没有用刀去伤他？我相信你对他有足够的恨，而且我不相信你从一开始就能猜到我的所有谋划！”
“当时我只猜到了一部分！”林蝉淡淡的回道。
“你将那把刀藏到我身下后，我便知你心藏不轨，便有了几分提防；再者，我还在这府中，不到真正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也不想伤他！”
“原来如此！”张小川点点头，带着一丝玩味的说道：
“那你定然也知道，今日你我只能有一人活着出去！不过酒壶里的药是我亲自下的，你现在什么状况，你我都清楚！你认为你还有机会吗？”
林蝉淡淡一笑，回道：
“几乎没有！而且我知道你不会给自己留下破绽，这院里的其他人早都被你们支走了，即使我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对吧？”
“那是当然！”张小川答道。但又用一种颇为惋惜的语气说道：
“说真的，我真的很想留下你的命！若不是我必须要除掉张落枫，而且今天机会难得，咱们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局面。你真的很聪明，若是一直在身边应当很有趣，杀了你真的很可惜！”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说的再多，你都不会放过我！不过你为何要杀他？对我一个将死之人，可否解惑？”
“哈哈！有何不可？”
张小川搬过来一张椅子，让自己舒服的靠在上面，抬头看向屋顶，诉说起他被卖到张家以后的经历。他静静的说着，任凭眼泪打湿了自己的衣领。许久之后，他一声长叹：
“这些事藏在我心底好多年了，如今说出来着实是好受多了！上天对我还算眷恋，让我遇到了你！若是其他人，我怕是一句都不想说出口！不好！你在干什么！”
他无意间瞟向了林蝉，虽然屋内灯光昏暗，但仍可见床上多了一些血迹；而林蝉的面色是一种冰冷的苍白，眼神中写满了阴狠。看到这诡异的一幕，张小川惊怒而起，挥刀刺向对方；在他看来，林蝉此时即使还能动弹，但也不可能有什么力气。
即使如此，他也不敢掉以轻心，况且此时心中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所以他不敢再做任何等待，必须要用最快的时间除掉对方！
眼看手中的刀马上就要捅到他的身上，但就在那一瞬，林蝉却是飞身而起，从他身边闪过！张小川满脸的不可置信，然后突觉身上一暖。他茫然的摸到了自己的肋下，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能动？那壶酒里的药是我亲自放的，我亲眼看见你喝了下去，你不应该还能动！”
他感受到生命在慢慢的流逝，但强忍着剧痛，用尽全身的力气缓缓转身，看到那人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垂下的那只手中，握着一把看上去十分普通的小刀。一滴滴血从刀尖上滴落，发出“嘀嗒，嘀嗒”声音！
他将目光挪向那人的背部，那精壮的背上划满了细细的伤痕；虽然伤口都很浅，但其中有一些还在流着血。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刚才你问我为何杀他，是不是只为了拖延时间？”
他满脸狰狞，想伸手触碰那个身影；此时他心中好已无其他念想，只希望在临死前能解决心中的疑问！但身上的力气在逐渐消失，直到他倒在血泊之中！
林蝉喘着粗气，听到身后“嘭”的一声，才终于放下心来，缓缓的跪倒在地。对于刚才那一刀，他原本并没有多少把握；但那一刀已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竟然连想去转身都已不能。
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他惨然一笑，感叹自己命不该绝：那日的破旧书本中，他唯一能看懂的那一本小人书里，记载着许多光怪陆离之事。据书中所述，若是身中迷药，靠痛觉和流血能让自己短暂时间内保持清醒，并恢复一些体力。
他原本以为，这只是写书人的杜撰！刚才情况危急，便无奈一试，谁想就是因此才扭转了局面！
此时他全身上下再无一丝力气，也不愿再去想明日将要面对什么！现在他只期望自己的那些伤口能早点止住，这样他还能捡回一条命！
或许是流血太多，或许是迷药的作用，他感觉自己已经睁不开双眼，迷迷糊糊中已是沉沉睡去！
林蝉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感觉不到双脚，身体空无一物，好似飘在了空中；他似乎已经历了千年万年，如同一个过客，看着无尽的岁月在他眼前流逝！
他所处的场景在不断变换；每一次的变换，都让他无比愤怒，却又有一种发自心底的恐惧！他看见人间四处瘟疫，尸横遍野，到处都是焚烧尸体的火炉；他又看到心中向往至极的大海，但迎来的却是滔天巨浪，如猛兽一般将所有吞噬；他又看到天上的太阳掉落大地，那巨大的火球散发着无尽的光芒，将周遭的一切都化成飞灰！
一切的一切，如此可怖，却又如此真切！
他心中突然涌起滔天恨意，一瞬间就变成了手持巨斧、足以开天辟地的巨人！他挥着斧子斩向周遭，似乎斩断了一切，但一种莫名的悲伤却又席卷了他的全身，不禁泪流满面。
悲伤过后，原本他始终无法理解的一些东西，似乎已弄懂了几分。
许久之后，他擦去眼泪，手中的巨斧变成了一本破旧的书籍。他缓缓翻开，却见一阵刺眼的光芒。
他急忙用手遮住了脸，不久之后感觉到光芒散尽，便缓缓睁开双眼，发现那一切的光怪陆离都已消失，而自己却是躺在那张熟悉的床上！
听到身旁的声音，他转头看去，原本刚强的母亲早已哭成了泪人；而她的身后，张落枫的父母正站在那里，满脸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