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初到南站
7,初到南站
而在杨广义一行人到达广城大饭店之前,陈宏才就在混乱纷飞的南方大地落下一子,反将杨广义一军。
汽车缓缓启动,也离这个是非之地越来越远,杨广义和薛子杰等人也渐渐消失在轿车后视镜的视野中。
开车的正是陈宏才的助手聂明云,此时他正专心致志地开车,后座上坐着正在闭目养神的陈宏才,从他紧皱的双眉中就可见他此时的疲惫。
不知道过了多久,聂明云用余光看着后视镜,想了想,还是很认真问道“组长,您说,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聂明云说的自然是杨广义和薛子杰对待兵痞肥头炳的态度,聂明云跟随在陈宏才身边多年,察言观色的能力自然不弱,他很明显地感觉到杨广义对肥头炳的态度不一般,不是这群民国“锦衣卫”对下级军官的绝对命令姿态,甚至是透出一丝丝畏,或者说不只是畏惧之意,还有几分利益牵连的意味在其中。
陈宏才摇了摇头,但依旧闭着眼睛,可以看出依旧在思考事情,“明云,这几只蠢猪的事情我们不必理会,要下我们要紧的是把广城刺杀案侦破,给处座交代,也给兄弟们一线生机。至于这几个饭桶,就让他们多活几天,总有秋后算账的一天,万万不可操之过急,意气用事,本末倒置。否则你我都只会沦为他人笑柄,甚至是万劫不复”
“是”聂明云回答道。
沉默许久之后,陈宏才睁开紧闭的双眼,缓缓问道“明云,我记得没错的话你祖辈是广城人吧”
聂明云点了点头,虽不知陈宏才为什么这么问,但也很快地回答道“是,属下是在广城长大的,只是十四岁那年父亲调往金陵公干,一家人也就迁居金陵”
陈宏才点了点头,这样事情聂明云的档案中写得轻轻楚楚,自己怎么问只是再次确认一下,片刻之后,陈宏才又问道“那你对广城的道路熟不熟悉”
聂明云很快地回答“嗯,属下是在南城区长大的,所以在南城只要不是特别偏僻的乡间小道,属下也还是记得的,至于其他几个城区,只能说熟悉,不能说了如指掌”
陈宏才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个回答聂明云都是谦虚的了,要知道,聂明云之所以能担任他陈宏才的副手,除了一身出色的近身格斗战术以外,他还有一项常人无法超越的本领,那边是出色的记忆力,曾经在军情处举办的电讯课程中,聂明云就以满分的成绩力压群雄,凭借他出色的记忆力使得他在短短地半个小时内记忆了十二份不同密码系统的电报收发内容,不仅让电讯科科长赞叹不已更是让陈宏才遇到了这匹千里马。更何况作为一名优秀的特工,熟知周边道路信息以便应对一切突发情况更是一门在谍报生涯中必修课。毫不夸张地说,聂明云敢说记得清七八成,那陈宏才就可以相信毫无偏差。
于是陈宏才对聂明云说道“在下一个路口右转”
聂明云微微一惊,他知道组长陈宏才曾经也来过广城公干,但也是多年以前,于是马上纠正道“组长,去广城大饭店要直走到中心城区”
陈宏才摇了摇头,说道“不,我是要改道去广城站”缓了缓,陈宏才又说道“杨广义虽然蠢,但是并不傻,如今广城刺杀案迫在眉睫,他居然还有心情吃饭,明显就是在搪塞我们,要么就是案子破了,大搞庆功宴席,要么就是他想刻意掩盖什么,而这个后果肯定比因为案子没破而直面处座的雷霆怒火还要严重”
“那为什么不能是案子已经侦破了呢?”聂明云脱口而出,随后又自觉失言,想一想都知道,如若是案件已经侦破,金陵总部就不会一天之内连发五封电文催问行程,或者说杨广义在刻意拖延时间借机搞些小动作。
而事实也如陈宏才想象的如此,就在昨天晚上,广城站的人已经对几名嫌疑人进行严刑拷打,终于逼问出了真相,于今日凌晨三点抓捕所有涉案人员,至于赃物和处座心心念念的账本,自然是渺无音讯,杨广义自知账本很可能已经大火中本焚毁,自然是打死了不认。正好借机修改账本,已掩盖自己暗度陈仓私自走私的罪名,如果操作得当,自然是皆大欢喜,可偏偏这时候金陵总部派了个陈宏才下来追查,杨广义只得寄希望于早日结案,打发走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
陈宏才看了看聂明云,哈哈笑道“明云,你还是太年轻,不够沉稳。”随后又缓了缓,说道“只能说,案子可能有很大进展,甚至可以说也许只差最后一步就可以破案,但是,这件案子的难点可不是找出杀人凶手,明云,这里都是自己人,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这件事的水太深,现如今已然是暗流涌动怕就怕你我一个行差踏错出了纰漏就被卷来的滔天巨浪拍得渣都不剩,这件案子死多少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可以全身而退,给处座和校长一个满意的答复。”
聂明云思考了很久也不得要领,只得一遍遍重复回味陈宏才的话。片刻之后,陈宏才又说道“杨广义要赶我们走,我就偏偏反其道而行之,直接抄他的老窝,看看他葫芦里到底买的什么药。”
“可是,组长,我们如今身处南蛮之地,说是四方皆敌也不为过,当真如杨广义撕破脸,属下真的怕他们狗急跳墙,对组长您不利”聂明云说道。
陈宏才看着窗外流动的街景,说道“所以我们要去找一个人”
“谁?”聂明云问道
“我的一个老同学”顿了顿,他又说道“现今广城站副站长王知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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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广城站却是另外一副景象,与金陵总部的血腥气息弥漫不同,广城站显得比较普通,几栋老旧的建筑坐落在南城边陲,门前老榕树折射的阳光落在大院中,像极了一个个落在地上的铜钱,古朴,安静,甚至有些门可罗雀。就连门口执勤的行动队员也顶着个黑眼圈无精打采。
后院二楼阳台上。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正闭着眼睛躺在藤椅上纳凉休息了,满脸的皱纹显得他更加的苍老,手中葵扇一下一下地轻摇,但摇去的却是别样离愁。
他就是广城站副站长王知深,别看他如今一副垂垂老矣,老态龙钟的样子,实际上王知深不过只是不惑之年,比陈宏才和杨广义年长不了几岁。可要说起他如今为何这副尊荣,那可就要从很久以前说起了,话说王知深原本也是处座的班底,早在青衣社成立之初就追随处座,论资历,他王知深肯定在陈宏才和杨广义之上。论能力和才学,更加不用说,陈宏才和王知深都是黄埔一期的学员,可以说都是能文能武的角色。只是不一样的是,王知深为人刻板,不懂为官之道,更加不懂国党中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虽然陈宏才这个好友同窗也多次提醒,可王知深也终究是年轻气盛,过于单纯与冲动,经常被人当枪使。后来也因此得罪了一大帮国党元老,就连处座也保不住他,加之王知深当时受人蛊惑,对处座也大为不敬,在一次醉酒后当着舞会上许多国党高层的面上怒斥处座,最后处座盛怒之下把王知深贬出金陵,此后十余年间辗转各地,受尽打压,人生中最好的十年就这样被蹉跎掉,被国党官场磨平了棱角,在官场最低端游走,宛如一缕无根浮萍一样,无依无靠。因此王知深因愁生怨,青丝变白发,曾经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如今却苍老得如同六十岁的白头翁。
直至年前成立广城站,处座心念王知深,也对这个青年多多少少有些愧疚,于是把王知深从基层提拔,把王知深积压许久校级军衔批了下去。并且给了他一个副站长的职位,以他的资历和能力确实也够。可处座为人是出了名的记仇,对王知深提拔过后自认为两不相欠,便不在过问王知深死活,全当把这个职位给王知深养老。
可有言道是是金子总会发光,王知深辗转多年,总成就年少时立下的鸿鹄之志。正当王知深以为自己大器晚成,欲励精图治,再展拳脚之际,上天又给他了个巨大的玩笑。刚入广城站之初,王知深以雷霆手段出击,把广城日谍和敌对分子尽数抓捕,可正当他以为大功告成之际,却发现了另一个更大秘密。
原来,王知深总结了三个月发生的所以日谍案,对其武器与药品的来路深感疑惑,因为此时的金陵对广城的掌控虽然有些有心无力,但地方军和警察武装可谓是无孔不入,对广城枪支和药品管理十分严格,哪怕是青龙堂和关帝庙这样的黑帮团伙,也只允许流通少量的老枪,而且价格极高,因此广城黑帮火拼都以冷兵器为主,枪支只是震慑作用而已。更加不用说美式军用手榴弹,高能梯恩梯炸药这样的大威力杀伤性武器会在黑市上流通。
加之十三行对军械和药品的进出口管制极其严格,而在为期三个多月与日本间谍的生死较量中,却发现他们的装备和火力和广城站行动队火力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连机关枪这样的大威力武器都装备不少。看着昔日同僚的尸体一句句摆在自己的面前,在痛心疾首之余,这不得不让王知深陷入沉思。
虽然线索万千,但王知深作为黄埔军校高材生还是找到了突破口,最好顺藤摸瓜抓住了几个军火贩子。
可就在这时,被关在守卫森严的军火贩子却离奇死亡,狱医给出的结论是受刑过重伤口感染,可王知深却并不相信,正当他想进一步调查这个庞大的走私网时,站长杨广义却要求他停止一切工作。
一开始,王知深只认为是杨广义小肚鸡肠,恐自己功高难赏,夺了他这个正站长的风头,加之自己当年在青衣社时期与杨广义有些过节,所以杨广义才处处针对自己。直到后来调查深入,才发现几乎每一起走私案都与杨广义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才惊醒原来杨广义才是幕后元凶,他利用职务之便,同时与广城各位高官勾结,大量倒卖军火电材。间接导致广城日谍横生,地方势力混战。
于是王知深借北上金陵述职之际进见处座,想一举绊倒杨广义等人。但由于处座公务繁忙,于是让王知深在偏厅等待,其间刘秘书还对这位曾经的恩师交谈一番,可无意间却提起此行之举,刘秘书却勃然大怒,甚至给王知深一个大耳光,直接令人把王知深赶走。事后王知深越想越气,自己当年可是把刘秘书领入军情处大门的,对他悉心教导,倾囊相授,可如今却对自己拳脚相加,顿时又气愤又心寒。
直到第二天深夜,一名黑衣人小心翼翼闯入王知深的临时住址,摘下面罩,王知深才发现来人竟是白天给了他一个打耳光的白眼狼。本来王知深下了逐客令,可没想到刘秘书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先是连连道歉,接着把处座联合广城站走私军火电材等管制物品谋取暴利的事情一说,最后苦言相劝王知深切勿再管这件事,否则徒惹一身腥,甚至丢掉性命,更有甚者危及家人安危。
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王知深在回程火车上彻夜未眠,彻彻底底对处座失去了信心,回想自己这十余年的遭遇,只觉心中五味杂陈,一气之下竟吐出一口血。就连满头青丝也在一夜间变成白发。
回到广城站后就停止所有工作,把行动任务全权交给行动队长徐三,自己则是退居幕后,终日与花草虫鱼相伴,就连官场应酬也一律不去。他比任何人都厌倦官场,之前如今自己知晓这个惊天秘密,虽然杨广义只是认为王知深知晓的是冰山一角,如同管中窥豹一般,可依旧防备之心不减,若是王知深退出军情处,回家种田,那恐怕王知深的生命尽头也到了尽头了。
正当王知深想起身侍弄花草之际,门外传来一阵汽车发动机的轰鸣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