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紧急军情
“鄙人,鄙……人,张邦昌,张……见过……上,上国……大人……”看着金国“大官”来兴师问罪,张邦昌吓得魂飞魄散,站都站不直,满脸酱紫,舌头也捋不直了。
“嗯……”时立爱鄙夷的扫视他一眼,却撇头看着张邦昌身后的李程,只见他欣然站立,怡然自得,不禁心中赞叹:“果然处变不惊!”
“肃王殿下!”时立爱走过去昂首拱手,“在下大金国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泰宁军节度使时立爱是也!”
他是时立爱!
历史知识告诉李程,此人大才,可不止现如今门下平章事职位,他跟从完颜宗望征战多年,多次出谋划策立下大功,封为陈国公,后又升任侍中、知枢密院事,加中书令,数年后再次加封为开府仪同三司、敕封为郑国公,绝对是金朝汉臣第一人!
虽是厉害角色,但李程不动声色,点点头淡然道:“嗯,先生找本王有何贵干?”
时立爱一怔,接着尬笑道:“晚生听闻宋国亲王驾临,特来看望看望……”
李程嘴唇微微一翘,冷笑道:“现在既见本王,不知你有何感想?”
这个当人质的“肃王”,如此傲然,并且每句话都像钢针般刺人,让时立爱颇为难堪。
但时立爱也非一般人,只见他长吁一口气,叹道:“晚生见王爷玉树临风,身姿挺拔,只是可惜……”
李程冷哼一声,问道:“可惜什么?”
“只是双目混沌,不识天下大势所趋,终究会抱憾终生!”
谈吐之间,时立爱已经感受到“肃王”绝非中原遍布的迂腐之辈,自然不需拐弯抹角,直接把话讲明。
他的意思很明白,就算你“肃王”身手了得,谈吐不凡,但不识大势,敢与时运斗争,岂有不败之理?
哪知李程还是不为所动,同样叹气道:“先生差异,本王觉得先生才可惜……”
时立爱一愣,一个“人质”竟敢说自己可惜,简直狂妄!当即面色不悦道:“敢问王爷,晚生有何可惜?”
看着时立爱面色铁青,李程缓步向前,直接走到时立爱面前站住,一双鹰眼像利剑一样刺向他,口中吐出八个字:“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啊!你!”
时立爱顿时怒火中烧,戟指李程怒叱道:“你胆敢!你……为何出口伤人?”
时立爱虽是汉人,但由于其才能出众,不管是在辽国,还是金国,都得到重用,即便是现在的大金二太子,此次征宋东路军统领完颜宗望,也对他礼敬有加。
然而,一个即将亡国的“人质王爷”竟然敢当面辱骂自己!
时立爱本想立即处罚李程,但他本是心思缜密之人,到想要看看“肃王”的伶牙俐齿有多厉害,冷笑道:“本人贵不可言,堂堂大金国二太子对本人言听计从,如何为贼呢?”
李程轻蔑一笑,朗声道:“你身为汉人,却为敌国出谋!是为汉贼!你本是辽臣,却投降服侍于灭辽的世仇金国,是为二臣,又是反贼!”
“你本有些许才能,可惜既是汉贼,又是反贼!岂不是‘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你!你!你……”
李程根本不惧自己“人质”身份,句句逼问,怼的平日里巧舌如簧的时立爱哑口无言,气的一张老脸涨成了紫色。
终于,时立爱抚了抚自己前胸,吐出一口浊气,冷笑道:“你现在身陷囹圄,成为我砧板上的肉,才是真正的‘贼’吧!”
“哈哈哈……”
面对威胁,李程不但不怕,反而哈哈大笑,“什么身陷囹圄,当年关云长且可单刀赴会,本王在金军大营闲庭信步而已!”
时立爱大吃一惊!
他纵横中原大地数十年,在宋金辽三国之间游刃有余,什么世面没见过,什么人物没见过?而今天这等临危不惧的人物,他真是第一次见!
不过,他还要试试,看看眼前这个“人质王爷”究竟是真的有胆有识,还只是装腔作势,色厉内荏而已。
你不是闲庭信步吗?那就让你去“散散步”!
只见时立爱一挥手,命令左右道:“来人,请我们这位‘人质王爷’到我大金军营走走!”
一声令下,上来两个膀大腰圆的金军士兵,几步跨到李程面前,粗声粗气说了声“请”,伸手就要扭押李程双肩。
李程这次却并不发作,反而微笑道:“前面带路即可,本王跟你们走就是了。”
时立爱也不再为难他,招招手示意两名金兵退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王爷敞亮,今天晚生就陪王爷在大营里走走,闲庭信步,哈哈哈……”
说罢摆摆衣袖走在前面,李程丝毫不惧,随即跟上。
看着这一幕,张邦昌傻眼了,踏上一步对李程满脸关怀道:“王爷,王……爷,没事散啥步啊?人家军营……咱们不方便……咱们还是……留在茅棚吧……”
李程微微一笑,知道张邦昌是担心自己安危,刚要安慰几句,时立爱嗤笑道:“张相公,晚生若要加害你家王爷,难道还需耍什么手段吗?”
“这,这,这……”
张邦昌小心思被说破,一时尴尬至极,不过时立爱说的是实理,自己和肃王早已是人家的俎上肉,要杀要剐确实无需耍手段。
李程不禁摇摇头,张邦昌是一个老实人,但实在是一个庸才,此等庸才竟然可以爬上宰相高位,可见宋朝朝廷都是一些什么渣滓在当权。
李程和时立爱不再理会张邦昌,一同走出茅棚,一通七拐八拐,两人踏进了金军大营。
此时正是秋末冬初的晌午,军营中秋风肃杀,卷着满地黄叶,夹杂着尘土四处飞舞,让人睁不开眼睛。
但军营里四处列队操练的金兵丝毫不受影响,刀枪挥舞,列阵前后突进,叱声呐喊之声和秋风狂舞之声交杂一起,真可谓壮观雄武,
果真是虎狼之师!难怪可以灭辽伐宋。
“王爷,你看我大金将士军威如何?”时立爱瞟了瞟李程,得意洋洋问道。
李程心中颇为赞叹,没成想这千年前的军队,不说其他,气势上真和现代社会的军队相差不大。
“尚可……看起来可以一战。”李程面无表情回答。
看着李程如此气定神闲,时立爱忍不住提高声音道:“仅仅是尚可么?仅仅是可以一战么?我大金勇士一个可抵你宋兵二十!”
一个金兵抵过宋兵二十!
金兵和宋兵都是血肉之躯,怎么可能?
然而,时立爱说的是事实!
至于金军战力如何,不用时立爱吹牛,宋朝陕西转运判官李邺曾经携带三万两黄金出使金国,见彪悍金兵后被深深震撼,回来后向徽宗报告:“金兵人如虎,马如龙,上山如猿,下水如濑,其势如泰山,大宋如累卵!”
这里不但描绘金军的彪悍,而且与宋军作了比较,五个字:“大宋如累卵”。
宋军在金军面前就像是堆放的鸡蛋一样,一推即倒,可见当时李邺深深的惊讶、恐惧和绝望。
而之前的战况也同样如此,金军南征伐宋,除了太原受阻之外,如入无人之境。
特别是完颜宗翰的东路军,若不算上郭药师的降军,仅区区六万人而已。而宋军在黄河两岸的阻击力量就达到二十万人!
而结果怎么样呢?
不到一个月,完颜宗望大军已经兵临汴梁城下。
当然,就算金军再厉害,李程绝不会在时立爱面前示弱,当然也不会与之争辩,听着时立爱狂妄之语,微笑沉默罢了。
时立爱眼见唬不住李程,还是不甘心,一招手讪笑道:“王爷可愿意跟我去见见世面?”
李程顿时觉着好笑,一个千年前的土鳖,竟敢在自己这个现代社会特种兵队长面前提“世面”二字。
“好啊!我就随先生看看,看看先生有什么‘大世面’可以震撼到本王。”李程故意把“大世面”三个字拉的很长,讥讽之意溢于言表。
没成想,时立爱的“大世面”,竟然只是金军军营旁边的一个百多米高的小山头。
小山头虽然只有百多米高,但由于四周皆为平地,远远看去就像一个馒头放在一个平整的桌面上一样,因此山头显得尤为突兀。
很快,时立爱领着李程,还有二十多名金军侍卫,一起攀上了山顶。
到了山顶往下一看,李程瞬间明白了时立爱的“大世面”是什么!
由于山顶陡然高突,几人站在山顶上,山下平地景象自然映入眼帘。
壮观!确实壮观!是自己小瞧了时立爱。
一眼望去,山头四周全是金军军营!
且不说多如蚁丛的金军,就拿铺天盖地的营帐,绵延周遭少说数十里,一眼看不到边!
虽然如此多的军队和营帐,但军力布置并非一般的随意铺设平摊。
李程一眼就看出,金军所有营帐、军垒相互交叉,互相掩护,敌人很难突入,即便偷袭突入,瞬间陷入三面包围,只怕是一个都逃不出!
李程不禁心中赞叹,金军统帅,以及军中大将,竟然有如此排兵布阵的人才!
要说金国先灭辽,再伐宋,确实是当时世界上最强大军队,名不虚传!
看着李程面色阴晴变换,时立爱不禁呵呵笑出声来,总算震慑住这个倔强宋王。
“怎么样?王爷,我大金军威雄壮否?”
“不错!不错!确实让本王涨了见识。”虽然是敌人,李程也是有一说一。
时立爱微微一笑,同样赞叹道:“王爷如此坦诚,晚生也佩服的紧!”正待要再说什么,却见山下一名金军传令兵呼哧呼哧的飞奔上山。
“时大人!时大人!二太子速传大人回账,有紧急军情!有紧急军情!”
紧急军情!众人不禁大惊,时立爱脱口问道:“什么紧急军情?”
“偷袭!宋军偷袭了我军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