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4章 沈家的小公子
替夫人诊病只用一两个小时，我们说话也不多，因为她没有什么气力。自己一个人住在别人家里，我也没什么事情可干。偶尔去他们院子里走走，看看花、观观鱼、翻翻报纸,日子过得挺无聊的。傍晚我在院子里散步，听见沈先生一进门就问夫人的状况。这种进门时的问候我也听见过两三次了。看来他对夫人还是关心的，或许是我对他误会了吧。
这天早上，我早起到房子后院的路上晨跑。这孩子体质实在是不好，严重的营养不良。也不知生在怎样的家里。看她的肤色和双手，也不像是农家的。真不知是过的什么生活，能导致身体如此虚弱。这几天有意识的进补，再进行适量的运动，应该会慢慢恢复元气。这沈宅还真是大，后院有一片空地。我跑了两圈后，就有些喘不开了。知道这孩子体力差，没想到这么差，这才不到两公里就受不了了。我正抱怨着，脚下一不留神被绊了一下，立刻趴在了地上。好气，我居然跑了一公里多的路让绊倒了。我趴在地上发泄的锤了锤地面，气死我了。
“姑娘，没事吧？”
我抬头看见沈先生在看着我，我尴尬的笑了笑“没事”，立即爬了起来。脚踝一阵疼痛，差点没站稳。
“姑娘，你这是？”
“哦哦，我活动活动。沈先生也来运动吗？”我看他一身利落的着装，随口问了句。
“是。对了，我太太的身体多亏姑娘。自上次医生说她过不了七天算起，现在已是第十天了，她气色好了不少。”
“沈先生客气了，这也是我和夫人的缘分吧。没什么事，我就先回房准备给夫人施针了。”
“好。”他笑了笑。
走到一楼大厅，就听见一个男孩子在嚷嚷。“不喝，不喝，拿走……”
“小少爷，你不吃药身体怎么好啊？”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端着一个碗，正在劝男孩吃药。
男孩有七八岁，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我说不要，你只是一个下人，不能要求我做事，滚开……”男孩伸手去推药碗，药汤渐了那女孩一身。
“喂，你怎么这么欺负人啊！”小小年纪就这么仗势欺人，这长大了还得了。
“你是谁？”那孩子瞪着我。
“我是谁不重要。你一个男孩子，欺负人家一个女孩子，你丢不丢人？”
“这是我家，她是我家的下人，我想怎么就怎么，你管的着吗？”
嘿，这毛孩子。我走过去敲了下他的脑袋。“你年纪不大，歪理不少。她是你家的下人，你就能随便欺负了。你们俩不过就是出生在不同家里而已。她要是生在你们家，也是大小姐，能让你说骂就骂。你要是生在他们家，现在早在家种地喂猪了，还能在这嚣张。”
“你居然打我……”说着小鬼就朝我扑了过来。
这孩子看来身体挺虚弱的，没有他这个年纪男孩子应有的力气。我将他双手禁锢在身后，他拼命挣扎。
“怎么样？被别人欺负的滋味不好受吧？”我问他。
他则是怒火中烧，双脚乱踢，正巧踢到我刚刚扭到的脚踝。我一疼，便松开禁锢的手。他双手获得自由，拳头立马奔我而来……
“晓宇，不许胡闹。”这时沈先生走了进来。
刚才的晃动使我身体失去平衡，跌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正好躲开了他的拳头。
被沈先生严肃的盯着，男孩好像有些怕。沈爷大步走过去，巴掌就冲孩子过去。我一把把男孩拉到沙发上，沈爷的巴掌扑了个空。“沈先生，我们闹着完呢。”我笑着解释。
沈爷看了看我和男孩。“阿云，你带晓宇去玩吧。”
两人走后，沈爷看了看我。“姑娘，你得脚没事吧？”
他的观察力不简单啊。“没事，刚刚扭了一下。”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突然做到我旁边的沙发上。我一时不习惯，往相反方向挪了挪。他看我离他远了些，笑了笑。他刚才的笑容很轻松自然，我第一次见到他毫无防备的样子。
“晓宇是我和太太的儿子，今年七岁了。她母亲怀他时身体就不好，生他时难产，生完孩子她的身体就垮了。晓宇自小身体就比其他孩子弱些，正因如此她母亲便宠着他。这两年她身体更差，也没有心力去管孩子了。我平常又忙，也对他少于管教，导致这孩子现在这脾气特别不好。刚才的事，还请姑娘不要介意。”
“沈先生言重了，晓宇他还小，有些调皮也是应该的。”我笑笑。“沈先生，我去看看夫人。”我起身上楼。
“范姑娘。”
听见叫声我回身，看到他脸上闪过一个奇怪的神情。
“沈先生，还有什么事？”我问道。
“没，没事。有劳了。”他的目光躲开。
我感觉他叫住我，应该不是为了说这个吧。我点点头，转身上楼。
沈夫人这几天气色不错，气力也好多了，已经可以和别人多说会话了。
“夫人，你感觉怎么样。”
她看见我进来，露出无力的笑容。“好多了。”声音依旧软绵绵的。
我走到床边，细细为她诊了诊脉。“脉相平和多了，今天吃些补气的食物。注意别吃凉性和刺激性的东西。今天的药不用喝了。”我向一旁的下人说道。
“我这身体真是多亏范姑娘了。”沈太太笑着说。
“也是我和夫人的缘分。夫人，你叫我淇舟就好。”
“哈哈，好。还有一事想麻烦你，淇舟。”
“何事？”
“我儿子自出生身体就弱，这些年中药西药没少吃，也不见有什么效果。麻烦你给看看吧。”
“晓宇？”
“你见过了？”沈太太问道。
“岂止见到，刚才他还想打我呢。”我笑着说。
“啊？怎么回事？”沈太太有些担心的问我。
“哦哦，没事，我们俩闹着玩呢。”我笑着解释。
“晓宇自小让我宠坏了。淇舟，你别介意。”提起晓宇，沈太太一脸的幸福。
“哪有，小少爷很可爱。”
“晓宇的身体，还请你多费心。”
刚才没大注意，回想一下，沈小公子的气色的确不大好，我还以为是近期染病所致，听夫人这么说，看来是自小身体便弱。
离开夫人房间，走在楼梯上听到一阵生疏的琴音断断续续的传来。我循着声音走下楼梯，看见沈小公子正坐在钢琴前扭捏。我走进琴房。“既然这么不喜欢，就别勉强了。”
那孩子扭头瞪着我：“你是想说我弹得不好吗？”
“你这都不叫弹琴好吗？”我坐到他身边翻看他面前的琴谱。
面对我的强势和无礼，他虽有不满却没说什么。
“小少爷，欢乐颂这么简单的曲子，你弹起来这么费劲吗？”我向后翻了翻乐谱。“你喜欢贝多芬啊？”
听我这么问，他突然兴奋起来。“你知道贝多芬？”
“你这整本琴谱都是他的，这么喜欢他？”
他点点头。
“最喜欢哪一首？”我看着他激动的小脸蛋。
“这个，这个。”他抢过琴谱快速翻着，翻到一页拿给我看。
“喜欢这一首。”我把曲谱放在面前，轻轻弹了几个音符。不错，这孩子的身体已经适应我的意识了，完全没有抖，我顺势弹了起来。
沈小少爷很安静，这首曲子他听进去了，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听懂了。
弹完曲子，他更加激动。“你弹得真好，比John老师弹得还好。”
“沈少爷，你这欣赏水平还真不寻常。像你这个年纪的男孩，都喜欢些慷慨激昂的东西不是吗？”
“你叫我晓宇就行。”
看他脸上已无敌意，我便追问一句。
“我教你这首曲子，咱们做好朋友怎么样？”
“好啊，好啊。”他一脸稚嫩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