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3章 给沈太太诊病
饭店外停了一辆黑色的汽车，看来是有钱人家。汽车走了好一会，出城停在了郊外的一座房子前。院子很大很漂亮，院中间是一座三层的洋房，房子两边环绕着石子路，再往外是花圃。丫鬟把我领到二楼的一间卧房里，屋里站着一男一女，男子西装笔挺，气质儒雅。女子烫着头发，妆容动人，一身得体的旗袍衬托出完美的身姿。我还未进门，就听丫鬟禀报。
“老爷，姨太太，大夫来了。”
我随丫鬟走到病人床前。走过那二人身边时，我才看清，那男子是给我二十大洋的人。他看见我神色未动，应该是没看认出我。
那美丽的姨太太沉不住气了。“大夫？她？”她上下打量着我，一副看怪物的神情。“穿的不伦不类的一个丫头，她是大夫……”她回头冲门外喊了几句。“老七，老七……”
门外一个三十多岁，身穿灰色盘扣布衣的男子走了进来。“姨太太，您叫我？”
“你是不是弄错了，是这丫头吗？”姨太太皱着眉。
我已经坐在病人床前，搓了搓手，让手指不至于太凉。听到这话我也没怎么在意，一个十四五的小丫头穿一身西装本就奇怪，更不要说什么医术。我抬头看看站着的几人。“这病，还看不看？”
这位沈爷，应该是听出我的声音了，露出惊讶的神情。这人的确不一般，惊讶之情一闪而过，脸色马上平静如水。“看。”
我伸手为病人诊脉。这孩子的身体还是不适应我的意识，只要是进行精细的活动，手就会发抖。我看着躺在床上的病人，女子大概和这位沈爷同龄。脸色如此憔悴都可以看出精致的五官，不用说也是个美人。她比那个姨太太更有气质，贵族太太的气质。看来她卧床很久了，脸色蜡黄，呼吸缓慢。
她感觉到我的手在发抖了，强打精神冲我笑了笑。“姑娘，没事，我的情况我知道，不会难为你的。”她气力很差，这话说的很小声，只有我能听见。我对她突然有了好感，这个人还不错。我收回手，把她的手轻轻推进被子里，起身看着屋里其他人。
“沈先生是吧？”我看着那个沈爷问。
他点点头。
“能否借一步说话。”没等他回答，我便走了出去。离开房间，我向走廊一侧走了几步，那三人也跟了出来。
“病人是？”我看了他们一眼。
“是我太太。”沈爷回答。
“你们应该找过很多大夫给夫人看过了吧？”
沈爷点点头。“西医，中医都看过。”
“夫人卧床许久了，要不是突然有什们变化，你们应该不会换大夫的。上一个大夫应该说过，夫人过不了这几天了，是吧？”我盯着沈爷。
他点点头，脸上的神色毫无变化。我以为他是对妻子没有什么感情了，毕竟身边有着一位美丽性感的姨太太。之所以换大夫，可能仅仅是要做个面子吧。
“你若是能救她，我一定报答你，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替你做到。”他说这话时，脸色仍然没有变化。我居然都没看懂，他是真想救他夫人吗？不过他这话已经说了，看他的财力如此庞大，留个后路总是没错的。
“我救不了……”那一刻，我好像看到了他眼神里的绝望。“但是我能尽可能延长夫人的寿命。”
“多久？”他的眼神闪过光芒。难道我猜错了，他对夫人……
“半年，或一年，这要依照夫人的情况而定。”我看着他深邃的眼眸，吸了口气。“我可以用针灸和汤药缓和夫人的体质，慢慢修复她受损的身体。但究竟能称多久，就要看夫人自己身体的底子和意志力了。”
“什么时候能施针？”沈爷追问。
“现在就可以，我先写个方子，你派人抓好药，熬上。”
沈爷点点头，我们回到屋里，下人拿了纸笔给我。我突然有些犹豫，我用着孩子的身体写出的字会不会很难看。写了一个字，我舒了口气，谈不上遒劲有力，但也很秀气。写完，我把方子递给管家。他要递给沈爷，沈爷没看，让他速去去抓药。
我起身，脱了外套，卷起衬衫的袖子，将头发甩在身后。打开他们准备的药箱，取出银针。下针前，我做了个深呼吸，手还是会抖。我放下针，活动了一下手腕，动了动手指，缓缓施针。下了几针，手慢慢不抖了，和这孩子配合的稍微默契了些。疏通气血很慢，我要不断刺激她好几个大穴位，一连几个穴位一气呵成，怎么也得一个小时。起完针后，我出了一身的汗。下人递给我毛巾，我擦了擦汗。
“姐姐这也没什么变化啊。”姨太太看着病人睡着后，不咸不淡的说了句。
我也没理她。“七天之内，每天施一次针，按我的方子一天两顿吃药。七天后就可以三四天施一次针，方子也要根据夫人的身体变化时时更换。”我擦完汗，转身，正撞上沈爷的目光。他的神情有些奇怪，我也说不出哪里奇怪。
管家已经回来了，告诉我药已经熬上了。
“一个小时后，夫人就会醒了，到时让她把药喝了。若是没有其他事，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姑娘你贵姓？”沈爷问道。
“范淇舟。”
“范姑娘，我叫沈松言。听七爷说，你住在康德饭店，是长住吗？”
我笑了笑。“沈先生，是怕我跑了吧？”
“我们老爷不是那个意思，他是怕您来回麻烦。”管家说道。
“我暂时住在那，过几天应该会租个房子吧。你们放心，我若换住处一定通知你们。”
“租房子？”沈爷顿了顿。“若是范姑娘不嫌弃就在寒舍暂住吧，这样为我太太诊病也方便。”
我想了想，也没什么不妥。既然能白吃白住，何乐不为呢？
回到饭店，经理将一个包裹给了我，说是慕氏医馆送来的。拿回房间大开一看，是五百大洋。
第二天上午，那家管家就来接我了。我也没啥可收拾的，拿了仅有的三件衣服，便随他离开饭店。管家告诉我，昨天太太果然是在我说的时间点醒的，药也喝了，老爷很高兴。若是我真能救的了太太，老爷一定会重谢的。我一时好奇，问他，你们老爷是干什们的？他支支吾吾说是做生意的，看他的样子我就知道没给我说实话。我今天穿了一件淡蓝色斜襟盘扣上衣，下身穿了黑色长裙，很称这孩子的肤色。通过这几天的调理，这孩子的气色好多了。就是身体有些差，需要加强锻炼。
到达沈宅，他们给我安排了一个房间，宽敞明亮。管家带我去见夫人，我听其他人都是叫他七爷，我便也随着叫了。
“七爷，沈先生今日在家吗？”
“范姑娘可别这么叫，我叫黎七。你叫我老七就行。沈爷有事，一大早便出去了。”
听他说话很亲和。我昨天听那位沈爷也是叫他七爷的，他们二人交情应该不错。
“你这丫头，胆子真大，还敢来。”迎面碰到了那位姨太太。“你若是看不好太太的病，我家老爷一定剁了你。”她这话说的杀气腾腾。
我也不知是哪里得罪她了，对我这么大的敌意。还是她一直等着太太走了好扶正呢？
“姨太太，范姑娘是老爷请来的客人……”七爷特地把请咬的重了些。“还是别耽误了她给太太诊病吧。”
从昨天沈夫人让我别怕，说不会牵连我，到今天这姨太太要剁了我。我不禁想，我这是进了狼窝了吗？怎么还打打杀杀的。
“您别介意，姨太太她就是这么心直口快。”走了一会，七爷安慰我道。
心直口快？她那叫心直口快？我摇摇头也没说什么。为夫人施完针，她便睡了。七爷送我出来，问我还有什么需要的，简单向我介绍了家里。我随他四下看了看，突然想起那日舞厅外的闹剧。
“那日舞厅外的事情，后来如何了？”我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他停下脚步，转身看了看我，一脸惊讶，随即又笑了笑。“我说，昨日见姑娘就觉得眼熟，原来是那日的救星。”
“救星？”我没懂他的意思。
“是啊，那日事情结束后，我们老沈爷说今天真是遇到救星了。”他带我到客厅，给我倒了杯水。“那日的事，就像姑娘说的，那女子是处女，那撒泼的男人和女人没血缘关系。那场闹剧，不过是他们想给老爷泼脏水罢了……”
“他们？”我本以为是那撒泼的男子想敲诈沈爷一笔钱的，看来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哦哦，事情最后是轻松解决了，哈哈……”七爷没有继续说，应该是有些不能说的恩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