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改名
薛裴铭的马队离开之时,有人趁乱塞了张纸条在薛锦襄手中,她走到一旁,借着灯笼的光,扫了一眼,上面写着:“西边胡同,盼望一见。”
她的右手边正好有条胡同,也正在西边,看来这纸条是有人临时起意写的,谁盼望一见呢?
看这字体,虽十分拙劣,但笔锋透着劲道,不像是文人墨客所写,那就是一名武夫,约她打架?刺客?
一瞬间,脑海浮现出很多种可能,她将纸条揉碎,随意丢在街上,任人踩踏,转身便向胡同里走去。
她有直觉,写这张字条的,绝非刺客。
果不其然,走到胡同尽头,就瞧见一名似胡人的男子站在那里,微微躬身向她行礼。
她判断不出对方的年纪,看他眼角鼻唇间深刻的纹路,似乎年纪颇大,但皮肤又保养的极好,眼睛熠熠生辉,体态挺拔,应该十分年轻。
“尊敬的小姐,您好。”她一开口,薛锦襄就明白了,眼前之人竟是个女子,面目只是伪装,说不定连胡人特征都是伪造。
薛锦襄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她,或许是北方来的密探。
……
薛锦襄失魂落魄的离开了胡同,她手上多了一卷画像,画上是一位年轻女子,与她有七八分相似。
她没再去逛街赏灯,而是专门找幽暗的巷道,七拐八绕,往靖国公府方向走去。
忽然,从黑暗的胡同里窜出五个地痞流氓,为首的人拿着匕首,嘿嘿直笑:“怎么样兄弟们,我说的不错吧,刚才就瞧见这个小娘皮在胡同里乱钻,估摸着会情郎呢……”
几人笑得十分淫邪,逐渐聚拢,将她包围起来。
今天是正月十五,月亮犹如银盘挂于天际,月辉照耀,便是漆黑的胡同,也能将人看得一清二楚。
薛锦襄看到这五个人的手指粗硬,虎口老茧发黄,脚步散乱中带着一种劲力,他们根本不是地痞流氓,而是武士装扮。
看来今晚仍旧要上演刺杀的戏码,不知道这回又是谁的手笔,不用死士,改用武士。
五个人逐渐逼近,其中一人手伸进怀里,像是要取什么东西,薛锦襄皱眉,既然这伙人要扮演流氓,想必也会用些不入流的手段。
她立刻倒退,身子一翻,就要跃上墙头,向热闹的街市逃遁。
不想对方的手更快,一把白粉洒出,沾到了她衣服上。
一股怪异的香气袭来,她立刻闭气,但已经晚了,一瞬间她已吸入少许,身体一软,就要跌下墙头。
她很后悔,因为顾忌薛裴铭,没叫师父留下的人跟来……
“少主!”她听到给她画像的女人的声音,心道:“原来她还跟着啊……”
一股清凉的味道钻入鼻端,薛锦襄幽幽醒来,睁开眼睛一看,竟然还身在穷巷之中。
“少主!”女子手里拿着个小瓷瓶,散发着薄荷的气味,跪在她面前,她身后不远处,躺着五具尸体,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女人以一敌五,杀光了这些武士。
她已经抹掉了脸上的伪装,一张高鼻深目,明显有胡人血统的美艳脸庞,在月光的照耀下,白得熠熠生辉。
薛锦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她果然是胡人。
女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似乎在观察她有无异样。
薛锦襄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道:“你起来,日后……我会亲自去验证这件事的真伪。”
女子急迫道:“少主,奴说的都是真的,您就是夏凌熙,是我家长公主唯一的血脉,那个坏蛋靖国公什么都知道,哦,不,他或许不知道您是皇室血脉,但他肯定知道您不是他的血脉,但他仍旧让您当什么大小姐,肯定图谋不轨。”
薛锦襄心中震动,要是上辈子她能遇到“奴”,或许她就不会被人如此利用!
上辈子是陈思敏将她看得死死的,绝不允许她行差踏错,不允许她抛头露面,而她又太在乎那个恶毒女人的心情,太看重家族,才始终没机会被“奴”认出来。
不,是初五被拽下荷花池,主动开口让薛锦湘留在京城,称了陈思敏的意,她才放松了监视,才有初六酒楼遇刺,被混在人群中的“奴”看到。
被拽下荷花池肯定是陈思敏和薛锦湘商量好的手段,然而正因为如此,她才有机会重生。
原来所有的因果都在她一念之间……
沉思良久,她又看向奴,她不能立刻相信奴的话。
魏国长公主,位高权重,为何会让唯一的女儿流落在外?
奴说她叫夏凌熙,也就是说她的父亲姓夏,可据她所知,魏国长公主醉心权势,长居深宫,从未嫁人。
奴始终不肯起来,还用力磕了个头,似乎这样就能表示真诚。
“少主,求您现在跟我回去,主人会给您一个交代!”
即便她暂且无法相信,但有一件事无法否认,长公主的画像就在她手里,那是北魏最有名的画家在长公主年轻时留下的肖像,绝不可能是见过她之后所绘。
而奴说的烙印,她也有,她原以为是胎记,没想到是被人烧红烙铁印上去的。
只要两件事都不是巧合,或许她真的是那位长公主的血脉。
如此也好,她早就厌烦了“薛锦襄”这个名字,家里这一辈的姐妹,取名为湘、涵、漓……以及二房、三房的堂姐妹,都沾着水,可唯独她。
母亲说过,这是因为她一出生就被皇家定下,为了凸显她的特别,有襄助皇室,襄助太子之意,是祝福,也是期望。
然而经过上一世,她才明白,他们唯一要她襄助的,只有一个薛锦湘。
她都忘了,在天牢时,薛锦湘派人来挖她的眼,顺便还带了话给她:“你根本没上薛家族谱,太子殿下早就知道。”
她当时几近疯狂,挥舞着绵软的手臂,摔得锁链哗哗直响,那些人恶狠狠的扑上来,将她摁在肮脏的地上,用沾满血迹的刑具,硬生生挖出她的眼珠,丢入早已备好的酒坛里,带走了。
那种痛苦,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薛锦襄”这个名字,是对她最恶毒的诅咒。
“我想……我暂时还不能回去,奴,我是夏凌熙是吗?”她已调整好心态,即便这件事是假的,是他人编织的罗网,她也要利用这张罗网,把仇人一网打尽。
反正身边已经有个居心不良的师父,再多几个图谋不轨之辈又如何。
“是!”奴坚定的答道:“您是夏凌熙,不是薛锦襄,您是奴的少主,主人派奴和奴的下属来南齐,就是为了找到您,保护您,并安全的带您回家!”
“很好……”从现在开始,她就是夏凌熙,“这个南齐,有些人做了对不起你们少主的事,你说,我该不该报复回去?”
“什么?”奴诧异,据她所知,作为薛锦襄的少主在靖国公府可是锦衣玉食,父母溺爱,还是皇家看重的未来太子妃,谁敢欺负少主呢?
夏凌熙指着地上的五具尸体:“就是他们背后的人,还有默许他们如此的人。”
奴登时就明白了,南齐权贵想让少主死的人大有人在,尤其是那些嫉妒她“太子未婚妻”身份的女人。
奴心中泛上杀意,冷声道:“他们都该死!”
“很好,你去杀了这五个人背后的主使者。”这是作为夏凌熙下达的第一个命令,不是查清楚,而是直接杀了,这是对奴能力和忠心的考验。
奴再一次行礼:“是,少主静候佳音!”
她起身,缓慢退入阴影,但她并没悄默声的离开,而是故意弄出些声响,让她的新主人知道,她是翻墙走了。
然而对于再一次揭开身世之谜的夏凌熙来说,这个夜晚还没结束。
她检查自己身上,确定没有遗失任何东西,又围着五具尸体,仔细查看伤口。
每具尸体脖子上都有细细的勒痕,像是钢丝造成,但勒脖杀人在群体战斗中并不合适,一个人从被勒住到死亡,怎么也得几息时间,所以,必然还有其他手段。
她竟然看不出来,想起奴装着薄荷的小瓷瓶,或许她擅长使毒,也许还得配合一些其他的东西。
大概了解了奴的能力,她便从幽深黑暗的巷子里走了出来,从一个人不算多的路口混进人群,继续赏玩花灯。
走着走着,就又有人跟了上来。
她心中冷笑,这些人,还真是没完没了,怕她两年后真的嫁入东宫吗,可惜,她们都打错了算盘,所以,她得帮帮这些人。
她越走越快,仿佛后面跟着什么洪水猛兽,路上赏灯的人瞧见一个漂亮小姑娘如此不顾形象的疾走,都忍不住侧目而视。
忽然,她被人绊了一跤,向前摔去,她看清楚了,是个明眸皓齿的小丫头,躲在人群里,看着人畜无害,然而将她绊倒时,却露出一抹得意洋洋的笑。
她原本可以凭借轻功,随便抓住点什么,借一下力就能稳稳当当站起,但她忽然想起了这小姑娘是谁,便决定让自己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