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6章 王奇教训肖扬
一转眼2009年悄然而过，短短的三百六十五个日夜弹指一挥间已成了人从前的记忆；和去年、甚至前年一样，今年的春节联欢晚会依旧令人失望透顶，但这并不影响蜗居在各地团圆的人们对来年的期盼。
过年也许是修整情绪的一包良药，不管年前的你曾经历过什么，或有痛苦、或有悲伤、或有着数不尽的烦恼忧愁，可当新年的钟声响起时，一切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从头再来。
“爸！妈！我想去北京看看。”
王家一家五口有一个习惯，每逢跨年之际，父亲王红兵总会提醒大伙儿都许下一个愿望，至于未来能不能兑现不重要，重要的是对处在困苦之中的生活有一种百折不摧的顽强态度。
今年大家都希望自己的儿子、弟弟能早日返回正道好好用功读书，而王奇却想着怎么早日脱离学校、脱离老师、脱离现在的班级群体，然后去实现他伟大又神圣的梦想。
“去北京？去北京干嘛！”他爸问道。
“去北京看看，我还从没去过呢。”
“我也没去过，你妈也没去过，全家就你二姐年年都去。”
“爸！燕儿不是在那儿读书嘛，怎么从你口中说出来她就好像是去那儿度假一样。”乔妮说道。
“你少帮着她说话！身为大姐，你这个年纪早该成家了。”
“行啦行啦！大过年的都少说两句。”黎红训斥道。
这个年不太好过，彩票行业停售，母亲也开不了店，而父亲还在休假，三位儿女也还在放假；家里死气沉沉的，一家人虽都坐在客厅，但却很少有人讲话。
“燕儿，要不我们出去走走？”乔妮小声问她。
“去哪？”
“去哪都可以。”
俩人像逃难似的，一出家门各自都长舒了一口气。
“姐，我想回去了。”
“回哪去？”
“回北京。”
“燕儿，这才是你的家。”
“我知道，可你看看，这哪像个家。”
“走，姐带你逛街去。”
“哎呀，不想去，咱们就在这周围随便逛逛吧。”
“怎么，你怕花钱啊？姐有钱，给你看看。”
“你不是好几个月没发工资了嘛，哪来那么多钱？”
“问那么多干嘛，我们快走吧。”
都大年初五了，家里却连个访客和亲戚都没有，着实让人觉得有些凄凉悲壮。
“还是那会儿爸妈在的好，家里团团圆圆有说有笑的，你看看现在，人吸口气心都能凉半截儿。”黎红说道。
午饭过后，姐儿俩带着弟弟去游乐场玩了，家里只剩下了黎红和王红兵两口子。
“你爸不也还在，可到头来也没见人邀请咱去家里坐坐。”王红兵回答道。
“这也怪不了我爸！我家一共就一儿子和一女儿，你让他选谁？换位思考一下，要你你也选儿子养老，女儿哪靠得住啊！有时候想想也算了，他不跟我们住也有他的道理，你看看咱家才多大点地儿，别说加他一个老人，哪怕多加个婴儿也够挤的！”
“你这是怪我没能力、没让你过上好日子了？”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怪能怎么样，不怪又能怎么样，反正我这辈子就这么着了！”
“你说爸也真是的，我们都到楼下了，明明人在家他却说不在。”
“不是他不欢迎我们，是他那儿媳和我那大哥不待见我们。神气什么呀真是的！赚了点钱就不理人了。你瞧着吧，就他那儿子以后准给他霍霍光。”
“我呀，没工夫想别人的事儿！不让见就不见呗，我还图了个清静，倒是现在这王奇、我们这儿子可怎么办？”
“他想去北京旅游就让他去！他爸不是我说你，当初就不该让燕儿去北京念大学，女孩子有点文化就够了，读再多的书到最后找不到一个如意的人，这不前功尽弃功亏一篑了嘛。”
“我也这样想的，但现在拦都拦不住了呀！”
“你可要想好，再过几年这俩姐妹就都要成家了，嫁出去的姑娘如泼出去的水，到头来咱们还剩下谁？！”
“你的意思就依着他辍学？我告诉你，他说他想去北京旅游，狗屁！他裤裆里那点儿屎什么颜色的我都知道，他还想瞒我，这一去你看着吧，再让他回来根本没这可能了。”
“我说你糊不糊涂，这不还有燕儿在那边照应的嘛。”
“她在那边一无靠山、二无依靠的，连自身都难保，哪有闲工夫管他弟弟，你看看她平常连个电话都不打给奇奇。”
“那是因为你太重视奇奇而小看她了！”
“他再走这个家就彻底散了，说什么我都不同意，他以后这学习我再忙也要亲自抓。”
有的人不该走，而有的人却不该来。王红兵和黎红在家争论的同时，省建二公司职工小区的大门口走进了一位自认为应该来这的年轻人。
“大爷！大爷！”
保安室里的刘大爷从床上起身拿起遥控器摁下了暂停，只见电视机里正播放着某某电视连续剧，其中某某正审问着某某，可某某拒绝交代，结果被某某绑在了树上，随后用枪抵在了他的眉心上，某某怒斥道：“你再不招，老子可要开枪了！”某某宁死不屈，倔强地把头扭到了一边儿……最后这枪到底是开了还是没开，现在也顾不得看了，刘大爷最恨人打扰他看电视，特别是在剧情的关键时候，所以出来时他的脸色极为难看。
“干嘛！”
“大爷，请问这里是省建二公司吗？”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那到底是，还是不是？”
“你猜。”
背着双肩包的小伙儿听完大爷这话后直犯迷糊，他向后退了几步又看了看门头上的标牌，上面清楚地写着这里就是省二建。
“这不写着的嘛，你还让我猜。”小伙儿说道。
“你既然识字那还问我？！”
“怎么啦老刘？！大过年的声音咋这么大，我在楼上都能听见；你悠着点儿，小心火气伤了你的肝。”
王红兵突然出现在单元门口，远处一位五大三粗的高个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大冷的天儿，人只在外套了两件衣服。
“什么事儿嘛？”王红兵看着小伙儿问道。
“我找人。”
“找哪个人？人叫什名儿？住哪儿？你又叫什么？来访的目的是什么？”
不知不觉，刘大爷的话开始多了起来。
“我找王燕。”
“小朋友找哪个王燕？”
“什么小朋友，我在北京念大学，都大学生了，还叫人小朋友。”
“麻溜儿快讲！这里一共两个王燕，一个是这里的一把手，还有一个是……”
王红兵用手打断了刘大爷的话。
“王燕是我同学，我们一起在北京上大学。”
“巧了！我家有个闺女也在北京上大学，她也叫王燕，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
“准是……准是！”小伙儿刚还纳闷儿的臭脸一下多云转晴，对着人洋溢出了灿烂的笑容。
“跟我走吧！咱家里坐着等她回来。”
王红兵带着小伙儿回了家，刚推开家门他就朝里喊道：“他妈！快出来，家里来客人了！”
黎红从厨房迎了出来，见客厅里正坐着一个男孩儿，她愣了一下，随后把眼神转向了王红兵。
“燕儿的同学，来找她来了。”王红兵介绍道。
“阿……同学啊！这…………就你一个人来的吗？”
“阿姨您好！我是燕儿的同学，我叫肖扬。”说着人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好你好，坐……快坐。额……他爸快给人倒水。”
回到厨房，黎红的心里就七上八下的，手上的那块儿抹布都快把桌子给擦穿了；不知怎的，她对这个突然到访的年轻人没啥好印象。
“他爸！你来一下。”
她把王红兵招进了厨房。
“怎么了？”
“这谁啊？！”她轻声问道。
“肖扬啊！刚不说了嘛，燕儿的同学。”
“怎么长得贼眉鼠眼的，不会是骗子吧！”
“你说什么呢，人挺精神一小伙儿，我瞅着他得有一米九以上，那身板真够结实，一看就经常运动。”
“怎么越扯越远，你确认人身份了吗你就把人往家里带。”
“等燕儿回来不就清楚了。”
“什么也不知道，起开，让我去问！”
肖扬一板一眼的坐在沙发上连动都不敢动一下，不知道他这是紧张还是拘谨，见黎红走了进来，他又一次从椅子上起了身。
“坐坐坐……额，想吃什么自己拿啊。”
“谢谢阿姨。”
“小朋友是哪里人呐？”
“阿姨我不是小朋友了，我叫肖扬。”
“嗨！燕儿至今在我眼里都还是个小屁孩呢，你还跟阿姨计较上了。”
肖扬勉强地笑了笑，尔后端起杯子来洋装喝了口水化解尴尬。
“你找燕儿什么事儿啊？”
“也没什么事，就………就想着…………..对了阿姨，我给你们带了些家里种的苹果。”
“这么客气，你家是哪儿的？”
“我四川人，巴中你知道吗？”
“噢，没去过。”
说着肖扬从身后的书包里拎出了一袋儿苹果，这时他才猛然发现自个儿从进人家门到现在为止，包一直还背在肩上没着地呢！
“你们再这么欺负我，回去我让爸抽你们信不信！一个个的都一把年纪了，还欺负一小孩儿。”
王奇从外喊着就进了屋。“哟！家里来人了？”他好奇地对着这个陌生人说道。
“你跑？我看你往哪儿跑，让爸也评评理看看到底谁会被抽！”
乔妮和王燕跟在他后面也进了门。
“消停会儿！大过年的整栋楼都是你们三个的声音……燕儿，你看看谁来了？”他爸说道。
王燕把头转向客厅，当看到站着的那人是肖扬时，她全身顿时冒出了一阵冷汗，整个人像被冻住一样矗立在原地无法动弹。
“燕儿，你回来了。”
“你…你怎么来了？”
王燕看上去有些吃惊、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不太高兴，脸上的表情一时让人琢磨不透她这到底是喜还是忧。
从王家出来后，肖扬和王燕一前一后的走在大路上，俩人都在想着如何打破这场平静。
最后还是肖扬率先停下了脚步。“燕儿，我是不是不该来？”他突然回头问道。
“啊？你怎么会这样想呢～”
“我感觉我这一来把你的好心情全都带走了。”
“你想哪去了，是不是她们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啊，你爸妈挺客气的，还留我在家吃饭，可我怎么好意思啊。”
“噢………对了，你什么时候到的昆江也不提前打个电话告诉我。”
“刚下火车我就来了，你看我什么也没带，计划在这待上两天我就走。”
“要不我把张楠也约出来吧，咱们晚上可以一起在外面吃饭。”
“今晚就咱俩吃可以吗？”
“为…为什么呀？”
此时家里的黎红正坐在那堆苹果面前发呆，她思来想去，越想越觉得不大对劲。
“妈，这苹果我给拾出来放果盘了啊。”乔妮说道。
“等等！先放一放。”
听母亲这么一说，乔妮只好把拿手上的苹果又放了回去。
“奇奇！”母亲叫道。
“怎么了，妈。”
“过来，妈找你有事儿。”
母子俩来到卧室小声地嘀咕了大半天，随后王奇拎起那袋儿苹果就打算出门。
“你去哪呢？”乔妮问道。
“我出去一下。”
王奇上了街，在寻了将近一刻钟后，他终于把人给找到了。在十字路口边上的一个公园内，王燕和肖扬坐在亭子里聊起了她们分别后的事情。
“你看不上我也不用拿张楠来当挡箭牌啊。”肖扬有些气愤地说。
“肖扬，你很好，只是我们真的不合适，我还想跟你继续做朋友，可你这样让我很难受。”
“那你说说，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我怎么就不知道呢。”
“不仅你不知道，全班的人也不知道。”
“所以我是被你们利用了是吧，到头来我才是挡箭牌。”
“这…..哎呀，你让我怎么说才好！我和张楠本打算就这几天把我们的事儿告诉你的。”
“我不问，你们会说吗！哼！一个个的都瞒着我，亏我还当你们是好朋友。”
“对不起肖扬，是我做的不好。”
“燕儿，那我们还有可能吗？”
王燕没吱声，她默默地低下了头。
“我问你我们还有没有可能？！”肖扬用力一拳打在了亭柱上，把王燕吓了一大跳。
这时，躲在花丛中守候多时的王奇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他脚都蹲麻了，再不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人就要瘫那儿了。
“嗨嗨嗨！我说你干嘛呢…啊！”
王奇总是这样，每次出场人还没到、声也没到，却是脑袋顶儿上的亮光先到。
“你来干嘛？！”姐姐擦擦眼泪后站了起来。
“都哭了！我姐姐刚刚还笑容满面呢，你小子找抽呢是不是！”他冲着人骂道。
“你回去，这不关你的事儿。”
“怎么不关我的事儿，他不欺负你，你能哭吗？！”
“我都说了，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儿，和你没关系，你别来瞎掺和。”
“嗨！小子，拎着你的苹果给我滚蛋，以后再敢来我们家串门儿，小心老子捏死你。”王奇隔着人近两米的距离，用手指戳着肖扬的胸脯说道。
那袋儿苹果被王奇随手一扔掉在了地上散落地到处都是，肖扬蹲下身去，一个个又把它们给捡回了塑料袋里，离开时他什么话也没说，灰心丧气地他很快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姐！这男人太懦弱，人长得牛高马大的，胆子却跟个娘们儿似的。”
“你少说两句吧！都怪你，我和他本来能做朋友的，现在说什么都挽回不了了……”
“你也别老怪我！我告诉你，像这种娘儿们，一到关键时候他跑得比谁都快，根本靠不住；想想还是妈说的在理儿，对付这种厚脸皮就该使用暴力。”
“谁？妈让你来的？”
“额…没……没有啊，是我自己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