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端倪
石央看车外现在这状态,好像是真的。
就她打盹的一会,来了好几辆车,有救护车,有警车,还有特警出行才用的装甲车。
她站在车门台阶上看向车队最后一台机械车,一排特警将机械车围着,医护人员穿着防护服将一个人从机械车上抬下。
特警队里好像有个人同领队在说着什么,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和动作,似乎很是熟络。
“有没听说,我们公司那个王牌以九道,以前也是军人,之前我还不相信来着,看来是真的。”
“是啊,公司里不都这么传,好像以前大小还是个头。”
不远处的公司人员在交头接耳。
“师傅还不能走吗?”石央有些不耐烦,问了司机一句。
“别着急啊妹子,你们这一趟跑的太值了,回去可以要求加价。”
“加价?”她听到能加钱多少还是有些兴奋。
这一趟已经是天价中的天价,再加价,难不成,一百万?!
石央有些晕乎乎,回到位置上,好一会才平静。但再兴奋也抵不过倦意,没一会她就昏昏睡去。过了好久,终于是听到发动车子的声音。
“听说我们这趟队伍里的人回去都可以和公司加价,真的假的?”
“领队可以加钱吗?”车上顿时闹哄哄的。
“可以。”
石央怎么感觉这声音就在她边上,她半眯着眼扫了身边的位置。
天啊噜!这么多位置,为什么领队就偏要选择她身边的位置呢!
“可以加多少啊?”
“是啊领队,可以加多少?”
“二十万封顶。”
车上顿时沸腾起来,石央被迫睁开眼睛。
“妹子,我们这趟可以加钱!”老大哥见她醒了连声报喜,她无奈的笑了笑。
大家都围着领队,前排一片都是空位,石央被挤在后排的一个小角落里,真的很窝火。
好不容易熬到公司,大家都陆续下车,她也打算站起身离开,可这领队把腿一“咚”,将她堵在座位上,这分明就是不想让她走。
“有没兴趣,加入车队。”
“没有!”石央就猜到他会提这些让人更加恼火的要求。
“一次一百万,不心动吗?”
石央端坐在位置上,看着领队正面开刚:“不心动,再说这次已经一百万,够我用好久!”
领队皱着眉头,很不爽她用这语气同他说话。
“你,二十五六?”
“二十五,怎么了?”
“年龄也不小了,有男朋友吗?”
领队看她的眼神有些奇奇怪怪,她不由的往后坐了坐。
“我对老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
“老男人?我?”领队指了指自己。
“那不然呢,你以为你是小鲜肉吗?”
领队冷冷一笑,冲着她又是一阵冷笑,让她感觉怪渗人的。
“我只比较沧桑。”
“呵呵,是挺沧桑的。”
石央感觉自己有些过了,领队在很努力调整自己的暴脾气。
“这两次我观察你,虽然平时一直在游神,但关键的时候能担事。这活很危险,死亡系数高,所以我需要你这样的人做队友。”领队一改平日里那副姿态,原来是认真了,“你应变能力不错,这种情况下还能为我们留下一线生机,这是我认可你能成为队友最关键的一点。”
石央没说话,但心里觉得好笑,她要他认可做什么。
“车队的事,你可以考虑看看。”
领队无视她不耐烦的表情,依旧一脸严肃,反倒显得她有些狭隘了。不过好在他只是在招募,并没有像先前那么强硬。
“我会考虑的,那可我可以走了吗,大哥?”石央真的已经忍到极限了,脸上硬是保持着理智的微笑。
领队这才将脚挪开。
“谢谢。”她头也不回的冲下车,心想赶紧结算,赶紧走人,永不再见,古德拜!
石央躺在宿舍的床上,反复确认手机里这一百万的真实性。
太冲击自己的认知了,一个晚上一百万,换谁谁不心动。但关于车队的事,平静后倒开始思量起来。
这时,微信突然跳出一条信息,是一位同事发来的。
“我和你说两件事,一件好事,一件坏事。”石央正准备问什么事,紧跟着一条消息发过来,“坏事就是,公司把你开了,通知可能今天下班前人事就会发给你。你最近请假太频繁了,工位保不住。”
她愣了一会,这两个月请假两次,在这样大环境下,工作非常珍贵,她也不是不能理解公司的决定。
石央正思索怎么回复,消息又来了,看来这同事更迫切想说好事。
“好事就是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林毓主动来问我你的情况。”可能嫌打字太慢,她直接发了语音,“我都没想到他会主动过来找我问你的事,我和他说了你最近一直在请假,可惜知道你被辞退是下午。我问他为什么都不联系你,他说最近公司接了一个项目,太忙所以没和你联系。我看他那样应该不像骗人,他有联系你吗?你看到消息给我回啊!”
石央本来想着怎么同她回复,现在也没了兴趣。
太忙?没空联系?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这个梗。既然不忙了,为什么不直接联系她,找她同事算是什么意思?
傍晚,石央果真收到了公司辞退的信息,让她明天去办理离职手续,这回是真把她逼到要认真思考加入车队的地步了。
这毒雾隔断的不仅是邻市,还有与其他几个省之间的联系。他们所在的城市还算是处在比较大的板块里,这两次运输过程中,她听到一些信息,从前不关心的政事,多少也了解了一些。
目前全国比较难的是中原地区,内陆气候本就比沿海较差,运输路线锁死陆路和航空,这毒雾几经实验,又发现与现有所有已知的化石能源均能产生发应,路线就更加局限,生存环境有些地区已是岌岌可危。
人口现在还没有效的方法迁移,但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对策能解决这个问题,各板块内的需求都是在消耗库存,还有就是靠这用命推出来的运输道路。
她所在的城市与邻市之间的联系,也是靠着这条商道维系着。
在每座城市都有托运公司,但屈指可数就几家。石央去的这家公司算是这行业中的翘楚,货品运输效率高,事故率每年也只有百分三的损耗。这损耗说的肯定是运输的货品,而非人。
就她跑的这两次,死了多少人,有一个多车队了吧。可还是有不怕死的往前冲,侥幸活下来就有五十万,面对这样的环境,不少人愿意拿生命去博弈。
就像老大哥说的,会上瘾,因为来钱太快了,快的都让人忘了死亡的机率和恐惧。领队说组建车队也不无道理,这三年,死的人成千上万,在不断消逝的生命面前,最终金钱也会失效。
第二天石央避开上班高峰期,搭乘公交去了公司。
在和人事交接的时候,她没有为难公司。之前几个被辞退的员工都在公司闹了好久,就为了那双倍工资。
见她这么心平气和,人事也很干脆的给了两倍工资作为补偿,毕竟并不是因为她的工作失误而被辞退。
收拾东西的时候,接替她岗位的人已坐在她的工位上,见她前来收拾东西,便让到一旁。
前同事也围过来同她道别,还有询问她接下来去哪,石央同他们说自己也不知道时,顿时大家都没有说话,此心照不宣,现在想要再去找一份这样体面的工作太难了,几乎不可能。他们都不理解她为什么在这特殊时期,还要频繁请假。
昨天和她发消息的同事送她到电梯口,问石央自己发的消息看到没有。她找借口说手机坏了,自嘲也用了这么烂的借口。成年人的世界,真无趣。
她与同事道别,这道别可能就是这辈子没什么意外都不会再见面了。
她也不知道接下去应该做些什么,难不成真的要去车队?其实,如果没有生命危险也不是不可以。
人的潜力总是在不经意间被挖掘的,领队用他那双冷漠的眼,看到了她身上为数不多的闪光点。
离开公司已临近中午,到附近的餐馆吃了午饭,看着电视上显示现在毒雾的浓度和风向,口罩早已成为他们日常生活的必备品。
石央用手机刷了餐费,先前升级了市民卡,虽然已到月中,但这个月补给使用额度,到目前也只用了三分一。
她从小被就没有大手大脚消费的习惯,上大学期间一直勤工俭学,自己赚自己花,朋友也知道她的情况,从来不会在她面前显摆。
也许是因为原生家庭的影响,石央对爱情的渴望比友情强烈,所以好朋友屈指可数。毒雾影响下,大家鲜少联系,更重要是她这年龄老大不小了,结婚早的朋友孩子都会打酱油,可她还自己一个人。
别人看似潇洒,只有她自己知道,哪个女人不渴望拥有一段美好的婚姻和一个美满的家庭呢。
到超市买了日常用品,现在水果和蔬菜价格,从三年前开始,以每个月一倍的速度往上飙,现在能吃到一份天然的水果和蔬菜都是奢侈。
新鲜的蔬果自然不在每月限定的份额内,只要有钱就可以购买。因为没多少人买得起,限定也没什么意义。
之前她来这片区完全就是满足一下自己的眼欲,根本无力购买。在这片区停留的人,要么和之前的她一样,要么就是真正有钱的人。
青菜,一盒两颗就要一千,水果就更不要说了,苹果两颗,两千。这起飞的物价,真让凡人止步。
现在这环境,对农作物生长的条件非常苛刻,能够种植蔬果的土壤受限,保护的大棚屈指可数,蔬果能成熟已是不易。
石央看着那平时需要存三个月工资才舍得消费一次的天价水果,很是心动。
即便现在已银行卡余额已经七位数,她还是左挑右选,挑了一盒香蕉,一盒苹果,一盒草莓,她一边挑选,边上一位大姐盯着她看,因为她这一篮子的水果就要上万了。
石央感受到这炙热的目光,瞟了一眼这大姐手中的篮子,里面就放着一盒葡萄,其他的犹豫再三,再三犹豫。
原来的公司一个月给到她的薪水不过几千,但也算是这个城市的中等工资,虽然物价上涨,但是完全影响不到工资水平。
她在心里算了个账,如果她每天吃新鲜水果,一个礼拜就要小十万的开销,一个月就要五六十万,一年单水果就要近几百万了。
这么算来,跑一趟一百万的酬劳,也只是两个月水果的费用而已。
“妹子,别怪姐多嘴哦,虽然现在生活条件很苛刻,但还是有希望的。”这大姐见她一脸愁容,特意过来同她搭话。
什么意思,她不解的看着这位大姐。
“…不要,想不开啊。”
啥?这大姐该不会以为她是打算自戕,在临死前满足一下自己的欲望吧。
石央看了眼自己的装扮,是不像有钱人,也难怪别人会误会。她只好默默的把草莓放了回去,但还是拿着香蕉和苹果去了收银台。
她背着背包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看着商超液晶屏播放的新闻,几乎每天报道的都是同毒雾相关政策颁布的信息。
他们是小老百姓,虽然三年前毒雾突然爆发是引起了一阵子的恐慌,也有暴动,但还没一礼拜时间,官方就用武力有效镇压了,她只是在家里蹲了两周的时间,随后就逐步恢复日常生活。
现在的生存条件不是一蹴而就,就像这毒雾一样,慢慢腐蚀人心,让所有人生活逐步适应和习惯这样的节奏。温水煮青蛙,或许等到所有人发现不对的时候,早为时已晚。
但官方一直在努力从未懈怠,只是这环境没给他们喘息的空间。
在她感叹的时候,口袋里手机嗡嗡作响,石央掏出一看,手机屏幕上显示,亲爱的毓。
她忘了改称呼,看着这样的名字觉得有些可笑。
但突然,她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从他一开始说的三天到今天,已经过去三个多月。
电话一直在震,石央犹豫过后还是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