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6章 毒雾里的人
老大哥在公司食堂同他们一起吃盒饭的时候，问他们剩下的几个人一共跑了几次商道，石央才知道嗝屁的都是新人，剩下的除了一个新人，也都是跑了三次以上的，可能只有她是第二次。
“准备出发！”时间刚到九点，领队这周扒皮自己开完小灶，一回来就催促他们。
无奈啊，她签的是一天来回，正准备起身，没想到那老大哥也是。
“好了好了，哥几个我先回去了！”
见她也站起身，老大哥有些吃惊。
“妹子可以啊，一天来回。”
她苦笑着没有说话，其余的人都往宿舍大楼走，只有她和老大哥拿着防护服和氧气瓶上了车。
“妹子这么缺钱呢，做什么的？”老大哥问了一句。
“你话怎么这么多，能不能闭嘴！”领队不耐烦的叨了他一句，老大哥乖乖闭上嘴。
回去的队伍除了她和老大哥，剩下的好像都是刚刚培训结束的新人。领队说完那话，车上就非常安静。
到了边界，石央被安排在倒数第二个，老大哥依旧打头。
看得出来有几个新人非常紧张，上机械车手不停的抖。毕竟五五开嘛，每踏进毒雾一次都有嗝屁的可能，她也一样。
路上速度把控的很好，一直均速在四十码左右。
到了后半夜有两个犯困的阶段，有两个新人不知道是不是不懂这对讲机十个人都能听到，开始聊起家常，奇怪的是领队居然没有制止。
“…我丈母娘开口就要一百万，没有一百万免谈！”
“你女朋友不知道你来跑这个？”
“当然不知道，我们都好几个月见不到面了。”
“见不到面就算了，兄弟啊，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你交代在这里，不值得！”
“承诺了就要做到，做不到，还不如死这。”
对讲机里一直持续在聊这个话题，可却让她心情变得不好，想到那“末日爱情”，石央不耐烦的将对讲机声音调小。
她心想，如果这人嗝屁了，那就是活该。如果她那次嗝屁了，也是活该。
突然耳麦里一阵安静，他们不聊了，不知道最后讲了什么。
“兄弟啊，为女人，真不值得这样。”那老大哥终于忍不住，憋出这一句。
今天晚上队伍里女的就她一个，好像大家都等着她跳出来接这一茬，可她愣是没吭声，然后就是漫长的安静，可以说是寂静。
隔着防护服好像都可以听见一些诡异的声响，好在她不是最后一个。
过了许久，石央觉得有些奇怪，才发现是领队好一阵没有在周围巡逻，便转头看了眼身后的车辆。
这一看不要紧，眼神瞬间和身后的视线撞到一起。哎哟这给她吓的，车轱辘都拐到一边去，还好她反应快及时调整回来。
她身后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嗝屁了，领队正操控着后面那辆车跟在队伍最尾巴。
“真奇怪，他平时不都是直接丢给前面的人吗。”石央嘴里嘟囔着。也怪自己，这想法刚在脑子里转一圈，领队就让她停下，把后面那辆车牵引到她这辆车上，面板一丢，又开始巡逻。
好像大家都没发现这个人嗝屁了，果真最后这个位置真的好危险。可这下她又变成最后一个了！
好死不死的，前面这段路，要开始行驶在废弃楼堆里，石央好想让他们赶紧再闲聊，别这么安静了。
“老大哥，这段路好阴森啊。”终于有人听到她的心声。
“是啊，接下来有一段时间都要在这区域里穿行，不过没事啊，大家别怕。”
“最后一个是妹子吧，不怕吗？”
有人艾特她。
“怕啊，你和我换吗？”她这次发声了。
“我也怕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领队突然一阵粗口，石央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反正就是让他们闭嘴，可周围的环境比起领队还要恐怖，聊天安静了一会又起来了。
“听说，这片区是我们这最早开始爆出毒雾的，还是在大晚上，一夜间死了几万人。”
“真的假的，怎么新闻没有报道啊。”
“一下死那么多人，怎么会报道，引起恐慌吗。”
“噗！”
说话间，冷不丁的一个身影从前车滚了下来，把石央吓了一跳，车队随即停了下来，她听见对讲机里传来几声叹息。
“兄弟，好走啊。”
原来是之前为了一百万聘礼来跑单的男子。
车队又继续前行，她突然挺佩服这领队，在这片废墟里，对着一个死人，四下那么寂静，他难道不怕吗？她想如果是她，一点风吹草动她都会被吓死。
车队继续前行了有半小时，石央没注意到领队有没跟上来，直到有人发现在对讲机里询问，她才觉得领队这次处理尸体的速度有些慢了，半天都不见跟上来。
车队停了下来，老大哥和另一个男的从前排车队朝她走来。
“妹子，我们俩回头看看，别出什么事了，你随机应变啊。”
石央比了个OK，看了眼时间，快凌晨一点。
整支车队都停在这片废墟中，百米感应灯亮着，机械车周身也都有照明，加上前车几个人围在一起闲聊，让人暂时没那么害怕。
对讲机里很安静没有声音，只是偶尔传来一段白噪音。过了一会她又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十分。
之前说过不能在毒雾里停留太久，这一转眼已经过去二十分钟，还不见老大哥他们回来。石央心想如果再过十分钟他们还不回来，车队必须得出发。
在这片毒雾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现在还有六个人，为了等他们三个搭进他们六个，太不划算，石央边想边往头车走去。
“我们要先走吗？”
她穿过那几个人时，他们问道。她把自己机械车的操作面板丢给前面一个人。
“不等他们了？”那人拿着面板一脸懵。
“已经等了半个小时，再等下去我们所有人都别想活。”石央跳上头车，头车上放着一台平板，三条不同颜色的路线显示他们所在的位置，正常速度下应该抵达的位置，和原定的路线时长。
他们听她这么一说，没有反驳，也纷纷上机械车。车队再次前行，只是，她将最后一辆车留下。
为追回前面等待的时间，石央稍微加快了车速，从四十码加到五十码，这要她更加专注眼前的路，等三条线完全吻合，时间也默默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看看后面什么情况？”她这会才在对讲机里说道。
过了好一会，才有人回复道：“六车后面停了！”
石央想估计是有人嗝屁了。
第一次操作头车还没有熟悉，机械车的制动没有解除，传到她这，整支车队也随即停下。
回头看了一眼，六车的人倒在百米开外的泥地里，一束路灯正好打在这人的身上。
“怎么办？”有人问道。
石央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眼路程，再看了看自己的氧气量。这一刻她似乎有点能理解，领队这暴躁的脾气。
“路上耽误时间太久了，你们去把后车开过来，我去处理…”老半天，她才憋出这三个字，“那个人。”
“要不要我去？”二车的礼貌的说了句。
毕竟让一个女子去处理尸体，几个大男人也真掉份。
“没事，你们快去弄车，我好不容易追上的时间又要拖后了。”石央想自己毕竟之前做过好事，负罪感会少一些。
她走到那个人身边，看到氧气罩里那张紫黑的脸，嘴唇却煞白，紧闭着双眼，眉头拧到一起，看到这场景她还是有些胆怯，见这人已经一点反应都没有，死的透透的，
她像领队一样，把氧气瓶关闭，从这人身上拔下来，好在身体还是软的。
机械车从她身边开过，这点动静让她不至于那么害怕，一个抬手，将氧气瓶丢到最后一辆机械车的台子上。
他们已经将车子开到车队在做连接，看着脚下这个人，她还得把他拖到一边泥地里。
“对不起了。”石央双手合十作揖，深吸了口，抓着这人的后背往路边拖。
一具尸体的重量，就像一块石头，这人身上的防护服都被她扯破，想到领队居然可以做到一只手拎起一个人，还甩出去，这可怕的臂力。
石央将这个人用力拉到一边的一个洼地里，他的身体很快被洼地上的泞泥吞噬，不一会整个人就陷了进去。
做完这些，她下意识看了眼后方，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用说她也知道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但现在也顾不上他们了，只能继续赶路。
距离出发已经过去五个小时，车队也顺利驶出那片废城区，也熬过了最困的那凌晨两点。
她怕后面还会有突发情况，所以稍微赶超了一些路程。
“他们追上来了！”突然对讲机里传来呼叫声。
石央把机械车缓缓停下，车队也跟停，她转头看着后方，看到远处有车灯闪烁，一辆机械正在靠近。没一会就看见老大哥操控那辆她留下的机械车追上队伍，领队的机械摩托紧随其后，他们三人都没事。
“怎么回事啊！”他们刚归队，几个人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说出来你们都不相信！”老大哥一脸神神秘秘，但看了眼领队也没有再说下去。
领队在队伍中巡视了一圈，石央发现他的防护服特别脏，而且脏的地方都是与人亲密接触的位置。领队也察觉她在观察他。
“少了一个人，死了？”领队问道。
“是，前两个小时的时候。”有人回答。
“尸体呢？”领队又问。
“妹子处理了。”
“妹子？”领队口气带疑问，眼神瞥向她，“几个大男人让一个女人处理尸体。”
几个男人都没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我见你处理过，学着你的样子而已。”石央忙补了一句。
见她准备回到自己的机械车，领队挡住她去路：“你继续在头车。”
观察了一圈领队也明白这一路都是她在主导，平板上显示车队目前行程并没有落后，车队继续前行，直到抵达边界，都没有再生意外。
看到一个半新人操作头车提前到达，接应的人一脸惊叹。
“九道，不打算收编吗？”
石央从头车下来，就听到那人对领队说。
“你跟我来。”领队没有接那人话，表情凝重的让接应的人跟着他。
其他人都在脱防护服和氧气罩，石央看着领队一行人往车队末尾走去，神神秘秘有些好奇。但有了前车之鉴，她劝自己还是别看，好奇心害死猫，永恒定律。她也快速脱去防护服和氧气瓶，爬上车。
此刻她感觉脚上就像灌了铅，每一步都迈得沉重，依旧很累，而且是太累了，上车后就是无限的放松。
石央坐在车上最后一排靠着车窗的位置，不一会就开始打盹，全然无视车窗外的骚动。
两耳不闻窗外事，谁也无法动摇她此刻只想休息的心，八十万在向她招手，这是当下唯一能让她开心的事。
“妹子，你还睡得着？”
巨大的嗓门把她拉回眼前，她一睁眼才发现车上除了司机大哥，就她一人。
“你知道他们从毒雾里拉了个什么回来？”
“什么？”她还是，有那么点好奇。
“一个人啊！哎哟，这回公司真的要发了，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在毒雾里存活吧！”
“怎么可能？！”她突然来了精神。
毒雾里有人存活，这不得轰动全国，不不不，轰动全世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