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5章 帮手的来了
小南第一个变了脸色，失声道：“阿婆怎么来了？”
他一个激灵，抢过小中怀里的兔子，光速藏进门口草垛里。
原来这就是原身的娘，林桑能感觉到家里几位姑娘明显的紧张和抗拒，三女儿的手都在发抖。
小西虽然怕娘，但最怕的还是这位外婆。每次娘去隔壁村见了她的娘，回来心情一定不好。
外婆很少来他们家，但每次来只会数落她，说各种难听的粗话。她一走，娘一定会拿自己出气。
看孩子们的反应，再加上之前的推测，林桑顿时怒从心头起。她还没上门算账呢，跟人贩子同流合污的老巫婆竟然自己上门来了。林桑第一反应是冲进农场操家操，将这老婆子打到满地找牙。
结果刚抡起棒球棍，她听到身后村妇们嚼舌头的声音。
“哎呀，东子外婆来了，这下好了，钱嫂子最怕她这个娘了，估计这小女儿还是保不住。”
“自己的亲娘，有身边办法呢，再厉害总不能跟她娘动手吧。”
几句话将林桑说懵了，思量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位面目可憎的是她这具原身的娘，打出门去什么的就别想了，恐怕会被古人的唾沫淹死。对方天然占着道德制高点，不是她能硬碰硬的主。
她这身份不方便，但有能治她的人，林桑迅速在小南耳边交代了两句，然后安抚地拍了拍两个女孩的手，蓄满能量走了进去。
老太太正在喝上午剩下的一点粥，脚下还放着一大篮米。她见到女儿走进来，一口气干掉碗里的，将粥碗重重一顿，拉下脸劈头盖脸就骂起来。
“好你个小娼妇，翅膀硬了啊？说好卖了四丫头，你娘我米都下锅了，还被人牙上门要回去，真是丢脸丢尽了。你这丧门的死丫头！”
她还越骂越气，真拿出了训斥不孝女的架势。不知是不是喝饱了中气十足，骂声传出老远，那些爱好吃瓜的群众早就敏锐地聚到了门前。
穿来才一天，就被看了两回热闹。但这一次林桑没发火，反而盼着人越多越好。
她没着急开口，一直在观察。慢慢地见老太太没词了，颠来倒去只是些粗话，林桑抹抹眼泪，轮到她表演了。
“老太太生养了我，今天上门就是一通好骂，我也不敢辩。只是四丫头是我亲生，要卖她我实在舍不得……”
进门前她又闭了个眼，精准定位农场的厨房，棒球棍也换成了姜，还迅速挤了些姜汁在袖子上。
现在她一边拿袖子抹眼泪，一边真就泪如雨下。
“老太太也是女儿身，我们都是从女儿过来的，哪个丫头想被娘亲发卖了？在场这么多做娘的，谁愿意卖了自己怀胎十月的孩子？”
不能用强就先示弱，以退为进总可以吧，她抬起泪眼求助一圈。
在场的婶子大娘再想不到强硬无比的钱大嫂今天会这样连哭带诉，惊讶下也瞬间被感染了情绪，纷纷声援。
“是啊，谁家要不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怎么会卖儿卖女呢？”
“要卖也是亲娘的事，哪有外婆赶上门来发卖外孙女的？”
“就是，出嫁女的家里事也掺和，手也伸得太长了。”
林桑心里暗笑，这一波果然有效，老太太脸色看着就不大好。
但她岂是省油的灯，立即叉手道：“好，这事先放一边，我问你，听说你那死鬼相公以前还送过你镯子，竟然卖了两石粮，这事你竟然瞒着我？”
也不知她哪来的底气，厉声问：“粮呢？我只找到了这一篮，剩下的在哪，赶紧交出来！”
这样的奇葩娘，不仅让乡亲们开了眼，林桑也都气笑了。
按照她的暴脾气，这种奇葩揍到她不敢上门才是硬道理，可天杀地谁让她穿越到一个孝道大如天的时代，她要是敢跟亲娘动手，对方一报官，她就会被十恶不赦的罪名下大狱。
她选择不硬碰硬，面容越发悲戚。
“大家都知道，我那秀才相公是好人，对我也好，如今他去了，我只留下这念想。要不是娘家逼着卖孩子，我宁可饿死也舍不得卖镯子。”
孩子们刚才一路回来都在畅想美妙生活，期间还聊到了他们的秀才爹，感慨爹要是还在就好了。
对这位已故秀才林桑也有了几分了解，据说他生前待人和气，对家人更是好，三四年前为村里抗洪牺牲，是全村的偶像和英雄。
处于身份劣势下的林桑这次打的是感情牌，果然又引发一波同情。
乡亲们想起钱秀才的好，纷纷为她说话。
只是老太太没这么好打发，依然一副理所当然的嘴脸：“你这小娼妇，我说一句，你就这么多句等着我，你的孝道呢？”
说着赶上前拍了她几下。
林桑技巧性地避了避，力道就没那么重，小北“哇”一声冲上前：“别打我娘，外婆打小北，别打我娘！”
林桑听得鼻子发酸，一边让小东护好妹妹，一边继续流泪。
“我还不孝，从小到长大嫁人，我是怎么帮衬娘家的？哪怕相公去后，我也没断了孝敬。可我下面这么多孩子也要吃饭，前些天要不是看一家都要饿死，也不会求上门去，可娘家又是怎么对我的？”
她不说还好，一说老太太更来气：“你这个贱蹄子，丧门星，你一家子没吃的上娘家做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饿死也不该讨上门，坏我林家风水，不打死你打死谁？”
林桑心想，这可是你自找的，所以我穿来时浑身都疼，到现在还没消。
她哭着撸起袖子：“我平时牙缝里省下来的米粮都听你老吩咐拿回娘家去了，如今上门要回一点，就挨了这样一顿打——。”
她露出手臂上一块块青紫：“大家不知道，我被打得浑身是伤，躺了两天起不来，我娘还要卖我小女儿……后来要不是卖了镯子，一家人都差点饿死。”
她没夸张，其实还缩小了罪控，实际原主还一命呜呼了。
这样惨无人道的娘家，邻居们个个都表示惊呆了：“东子娘平时从来不说一个字，想不到被娘家这样磋磨。”“这是亲娘吗，后娘也不至于这样往死里逼女儿吧。”
邻居恻然，孩子们则更加悲戚。小东见了都“呜呜”哭出了声，小中听着气不过，竟然一头撞向老太太。
嘴里兀自喊着：“叫你打我娘，叫你打我娘！”
到底人小力弱，自己栽了个跟斗。老太太一个趔趄，操起鞋底就要打小中：“这谁家混小子，有娘生没娘养的！”林桑一见赶紧拉开这小子，老太太鞋底就向林桑挥来。
小北哭得越发厉害，挣扎着要上来护她：“不要打我娘，呜呜，娘把我卖了吧，别让外婆打你。”
林桑一边躲着破鞋底，突然鼻子一酸，这会是真泪如雨下。
挨饿劳作都不怕，被卖本来是这孩子内心最深的恐惧，但她为护着亲娘竟然能直面这样的恐惧。
众人见这老太太面目如此可憎，有大声谴责的，也有上来拉架的。
老太太一身战斗力饶是不俗，能以寡敌众。正闹得不可开交，小南的声音响起：“都别闹，我里长爷爷来了。”
林桑见到了她公爹，一位面色黝黑，五十出头的庄稼汉，正迈着大步，一身正气地走来。
后面小南扶着的应该是婆母，跟原主娘差不多的年纪，嘴唇抿得死死的。
林桑总算松了一口气，帮手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