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4章 奇葩上门
稠稠的米粥很快盛上来，装在八只豁口的粗瓷碗里。
林桑招呼大家：“吃吧，吃饱了好干活。家里暂时不缺米，我们今天的目标是找配菜。”
还有衣物被褥，等肚子问题解决了，她想立即换了这身一股味儿的衣服和满床冷硬的被褥。就是这契机不好找啊，林桑直叹气。
孩子们围着桌子坐下，家里两个姑娘喝了一口粥，都像烫嘴般受了惊。林桑一开始真以为烫到了，只见小北只喝了一口，眼泪就吧嗒吧嗒往碗里砸。
她还怕被娘亲看见，用瘦弱的胳膊圈着碗，几乎将脑袋埋到粥里。
小西也是边喝边流泪：“想不到米粥是这个味道，太好喝了。”
平日哥哥弟弟也很少有白米粥喝，就算爹在世，没遇上灾年，家里熬了大米，也要往里充各种菜。
哥哥们盛走干的，她捞菜叶和稀汤。后来爹走了，这几年地里收成又不好，经常全家吃野菜，女孩们经常连粥汤都喝不上。
“锅里还有，不够吃再去盛，但是不能撑坏肚子。”就怕这些孩子一下收不住，林桑反复叮嘱。
最后一家八口几乎将一大锅稠稠的粥喝完，快饿晕的林桑也痛喝三大碗。
“呼，吃饱了，娘，我身上暖了！”
“娘我手脚有力气了——”
“娘好奇怪，吃饱了怎么眼睛也亮了？”小北使劲眨着眼不敢相信。听得林桑手一颤，险些也将眼泪砸粥碗里。
最小的一儿一女是龙凤胎，女孩看着比男孩明显矮小，她以为四五岁，其实过了年就满六岁了。反倒小北是姐姐，小中是弟弟。
想来偏心的老娘都是先尽着小儿子吃。包括原身在内，如果说家里谁身上还有二两肉，那就是这小子。
很快一家人喝完热粥，然后将碗底也添得干干净净，画面美得有些没眼看。得，不用洗碗了。
出门前被大风一吹，林桑脱下两件中衣，一件给小西，一件给小北罩在外头当大褂。外面是初冬的天气，大旱后的冬天冷得要命，俩孩子穿得实在单薄。
而她自己偷空回了趟农场房间，翻出以前几乎是压箱底的保暖内衣裤，悄悄加了两层在里面。
至于孩子们的，以后再慢慢想办法。吃穿用度，需要添置的太多。唉，明明是好事，却要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
“走吧——”一家人都背上了竹篓。一路上小北从未像今天这么开心，原来饱的滋味这么好受，好到以后她都不想再挨饿。
她还穿上了娘亲的衣服，心里暖暖涩涩地走在路上。
娘亲今天突然像变了个人，给她擦脸，给她穿衣，还说以后再不重男轻女，大家都能吃饱饭。
她觉得很可能是一场梦，想掐自己一下，但又怕一掐梦就醒了。
可是娘又像没有变，刚才命令三姐穿衣服，眼神和语气还是很凶，三姐想推脱都不敢说不。
林桑不知道姑娘的小脑瓜里一路塞了这些，走过去将她牵在手里。
她也在慢慢适应穿来后的身份。穿回去的念头还没歇，她也做不到对这些孩子视若己出，但却有了好好抚养的念头。
她从小在福利院长大，院长是个很有爱心的智者。他说过：“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
婴儿时她被遗弃在桑树林，要不是院长和福利院其他长辈，也就没有她这条命。
喊娘她就应了吧，称呼不重要，就当养福利院新来的孩子，林桑说服自己。
而这些孩子里，最让人亲近的就是小北。小姑娘见娘牵了她的手，眼眶一热，不由自主冲口而出：“娘，我喜欢现在娘，你再也不要走了好不好？”
一句话将林桑都说得心头狂跳，整个人都愣了。
小北还仰头望着她，娘从来没牵过她的手，记忆中也没牵过哥哥姐姐的，娘亲最疼的是小中。果然，小中见了立即跑过来，瞪了小北一眼，抢过娘亲另一只手。
被这么一打岔，林桑脸色又恢复了自然。正好这时东子问她：“娘，去我们自己的山上吗？”
原来钱家自己有山头，林桑点点头：“先去自家山上看看。”
这里是吴越国的睦州，是南方的半山区，除了田野，还有连绵的丘陵。山都不高，一会就登顶，上了山她才傻眼，终于知道为什么家里连片菜叶也不剩。
这座山是钱相公高中秀才后，村里奖赏的。
一年干旱下来，本就长势不旺的野菜哪里禁得起日日采摘，整座山除了树木和一些杂草，竟是找不出可吃的来。
林桑边打量边想法子，突然有了主意。
“这样吧，我们索性砍几棵树回去，家里再做几张床。”她吩咐两个大儿，“我去村里其他山上看看，有什么能吃的。”今天必须找到名目给孩子们弄些菜。
见她要往深一些的山里走，小北忙道：“娘，我也去。”小中也抢着说：“还有我！”
小西眼神亮亮地看着她，却不敢说话。半天下来，已经这么粘了吗？不过有他们带路也好，年纪小的孩子好糊弄，林桑拍板：“三个小的跟我走，大的在这里砍树。”
换了一座山，林子更密更高些，小中蹦蹦跳跳跑在前面，不小心绊了一跤，正准备起身，一抬头突然大喊一声：“娘，有兔子！”
大冬天哪来这样肥美的大白兔？小中盯着它眼睛都在流口水。
林桑忍笑上前，身手敏捷地一扑，将这只兔子提在手中，满脸是笑：“兔子这么可爱——你们想怎么吃？”
小中顾不上满手泥，跳起来就嚷：“哇，兔子，兔子，好久没吃兔子！”
这天气野外遇到并逮住兔子的概率接近零，这是她农场养的新西兰肉兔，她一时兴起，养了两只在客厅。不管了，今天且杀得一只儿。
又走了几步，林桑指着几颗菜问道：“小西你看，这是什么菜？”
小西又惊又喜：“这是青江菜，以前我们地里种过。”可惜半年前地里的菜都旱死了，“山上怎么会有青江菜，还这么水灵？”
林桑眨眨眼：“说不定是野青菜，我们今天就吃它了。”这当然是农场厨房里的，除了青江菜，还有生菜葵菜花椰菜，她先掏了个不那么奇怪的菜种。
接着他们还挖到了松茸和菌菇，做了半天把戏，终于凑够几天伙食，林桑这才停止演戏。
过了会儿，小北拿着小竹筐给她看：“娘，我挖到一点地丁。”原来是蒲公英。这荒年林桑见着菜就高兴，摸摸脑袋夸奖她：“小北真棒！”
娘竟然夸她了，小北乐开了花，越发干劲十足。从不干活的小中一看也不甘示弱，不知道跑去哪里忙活，过了半天跑过来献宝：“娘你看，我也挖了地菜。”
林桑看着他连根拔起的一朵朵荠菜，拍拍他肩膀：“小中真厉害，不愧是我们家男子汉。”
这孩子就骄傲地冲着两个姐姐笑了。
小西不说话，抿嘴笑着也尽量在林中找些可吃的，小半天过去，每人都背了一篓子菜，林桑心满意足，带着几个娃跟大的们汇合，下山往家走去。
天气虽冷，却有一点阳光。孩子们拖着木材挎着篮子，一想到今天有米有菜还有肉，都兴奋得不得了，热烈讨论着兔子怎么做更好吃。
走到家门口时，大家一路的笑容突然凝固在脸上。
林桑本来看着孩子们微笑，现在顺着视线看过去，只见虚掩的大门被打开了，堂屋里坐着位老太太，翘着脚在喝些什么，一脸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