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4章 大文失踪
一宿没睡，第二天一早就听到隔壁在喊张大文。
“大文，大文。”
接着是张大叔夫妇焦急的声音，以及离开屋子的声音。没过多久楼下院门便被敲响了，打开一看是学堂李先生。
“张幕，你有没有看见张大文？”
张幕心中略有紧张，摇了摇头，接着他沿着昨天张大文消失的方向慢慢寻去，直至即将离开村子方才止步回来。
中午的时候，张大婶来到院内，打了个招呼，说是两口子去镇上亲戚家找找，嘱咐若是张大文回来，就暂且留在铁匠铺。
张幕答应，张大婶便火急火燎地走了。不到一盏茶时间，院门被扣响，打开一看，原来是年迈的老村长。
据说村长已经一百多岁了，佝偻着背，胡须花白，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放在身后。
“村长，您怎么来了？您慢点。”
说着赶紧上前扶住老者的手臂，搀扶至院内。
他这个院子可不像张大叔家有桌子，便快速回屋搬了张椅子出来。
老村长面露慈祥，笑着慢慢坐下，接着从身后拿出一个金丝镶边的碗来，咳嗽了一声，缓缓说道：“我刚刚碰到李先生，这汤啊，本来是他要送来的，只是要忙着找大文，没时间送，我这把老骨头，也走不远，便帮他送来了，喝吧孩子。”
一股暖意出现在张幕心头，要说这村里待人最和善，最让人信得过的人，那就是这位老村长了。
他立刻伸手去接瓷碗，忽然发现自己这双打铁的手，上面满是铁锈，便用身上的汗巾擦拭，不好意思的笑道：“手有点脏，村长见笑了，我擦一下，擦一下，可不能脏了李先生的碗。”
丝滑的汗巾擦掉不少铁锈，接着重新被挂到脖子上，张幕伸手去接瓷碗，却是因为手太过潮湿滑腻，瓷碗打滑往地上摔去。
他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这一个金边瓷碗，肯定值不少银两，若是摔坏，只怕要打铁数年方能还的起。
然而瓷碗掉落速度非常快，就在他以为已经无法避免碎裂的时候，一双苍老的手出现在碗底，稳稳托住瓷碗。
快速下落的瓷碗在这双手上，又慢慢降下一点，卸去冲击力，里面绿色清汤一滴也未溅到外面。
“年轻人，毛毛躁躁，要小心点。”村长苍老且和蔼的声音缓缓响起。
接过瓷碗，张幕已是一身冷汗，长长呼出一口气，笑着说：“吓死我了村长，我还以为又要欠债了呢，哈哈。”
说完就准备喝下泛有清香的绿色清汤。双手捧着碗，转身一刹那，却是眉头皱起，老村长接碗的动作一点都不像一个八九十岁的老人，与此前还需要人搀扶的样子截然不同。
他忽然想起昨天张大文也喝过这碗清汤，李先生又好像与那鬼影相识。刹那之间，一身冷汗从背后冒出。
“喝吧，喝吧，喝完我就回去休息了，我这把老骨头呀，动一下就……”
身后老村长的话没说完，就看见一双苍老的手已经出现在他身下。老村长果然又一次接住了瓷碗。只是这一次，是张幕故意丢的，而他也看得很清楚，老村长从身后木椅上只是一个瞬间，就窜了过来，速度非常之快。
“汗，汗，汗巾，太滑了，谢谢老村长。”
面对由下而上望来的那张布满褶皱的脸，张幕强装镇定，为再次掉碗找了个理由。但僵硬的身体，滞涩的语言已经出卖了他。
就见老村长慢慢站了起来，重新将碗递来，幽幽开口道：“喝吧。”
语速非常慢，声音非常平淡，但听在耳中却如同来自地狱，直叫人浑身发寒。张幕双手颤抖，捧起碗就要喝下这碗绿色清汤，却不料碗又一次掉落。
不过这次还真不是故意的，是因为抖得太过厉害，碗在手中滑出。同样还是那双苍老的手接住。
然而这一次，老村长并没有将碗递来，而是快步走到面前。拿起拐杖在他那还没痊愈的额头上敲了三下，每敲一下都会说一句话。
“喝下。”
“去睡觉。”
“忘记。”
话音刚落，张幕的手就不受控制地拿起碗，嘴巴自动张开，接着“咕噜咕噜”喝下清汤。将碗交给村长，立刻转身回到屋内闭眼睡了过去。
一直睡到夕阳下山，猛地坐起，大口大口喘气，想起白天经历的一幕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村长最后的三句话，如同一道道意识传入脑中，让他不由自主地按命令行事。只是最后一句“忘记”似乎并没有起到作用。
定了定心神，从木门缝隙朝院子外看，发现村长已经离去，这才放心走到院内。
忽然发现隔壁有动静，便爬上院墙，结果一看张大叔张大婶都回来了，张幕心中一喜，立刻开口问道：“张大叔，张大婶，你们找到大文了吗？”
“什么大文？大文是谁？”
回答他的是眉头皱起的张大叔，见张幕趴在墙头又说道：“张幕啊，这样太危险了，赶紧从墙上下来，吃晚饭了没有？没吃就来张叔家吃，我们无儿无女，你来啊，我们就当半个儿子对待，哈哈哈。”
听到这话，张幕心头一酸，张大叔张大婶怎么会忘记他们的儿子呢？而且不是说去县里找，过几天再回吗？
张大婶刚将筷子摆到石桌上，见张幕一副要哭的表情，笑着开口道：“傻孩子，你没父母我们没孩子，不正好嘛，来来来，不用感动，过来吃饭，正好多拿了一双碗筷，看来啊，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哈哈。”
张幕哽咽落下泪，心口有一股暖意，同时也有一股无名怒火，他真的很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在一声声“多吃点”中，点点星光浮现，吞下最后一口饭菜，他对张大叔张大婶深深鞠了一躬。
“哎呀，看你这孩子，不就是一顿饭嘛，喜欢吃可以天天来，喜欢吃什么告诉婶婶，我都给你做，哈哈。”
“就是就是，看你这娃客气的。”
拭去泪水告辞离开，张幕知道，今天这充满悲凉又温暖十足的晚饭，是他的最后一顿。过了今晚，他会和张大文以及其他失踪的少年一样，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