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珍惜这段缘
苟泽佯装责备道:“蔚蓝,你怎么才回来,又干什么去了,是不是瞒着我下山自己捉妖去了?”
他故意加重了捉妖两个字,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我哪有,看见你给我的传信梨花,我就赶紧回来了,我这院里的梨花都快被你薅秃了。”
梨树是蔚蓝小时候栽下的,但从不精心照顾,终南仙山地势又高,所以长势缓慢,二十几年了只长了一人高,今年是第二年开花,本来想秋天了还能吃个梨子,结果苟泽师兄一找他不见就薅花,比他翻墙还熟练。
“每次去找你,十次有八次都不在,能怪我吗?快跟我去宗主那,一会晚了就不好了,边走边说。”
苟泽这人办事从来不拖沓,干净利落,加上根基上佳,深受宗主重视,众人都觉得他会是下一任宗主,沈沐风也确实有意培养。
“师兄啊,你要改一改你这急性子,你看我,悠闲自在地岂不好?就应该让彦师姐在你耳边多聒噪几日,没准能治治。”
“学你?学你每天晒太阳、一天天没个正形,终南仙山改成归园田居算了!”
“锄田养花为乐,我倒十分向往呢。”
苟泽十分嫌弃地打了他的脸:“你可别糟蹋人家的田了,先把你院里的那些枯草养活再说吧。”
蔚蓝路上听苟泽师兄说要让他二人带徒弟,并不是十分愿意,
“当了长老便要处理门下事宜,师傅最近有意要归隐,应该是要我接下此位置了。”
他尽量跟紧苟泽的步伐,偷闲伸了个懒腰,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指交在一起举过头顶,广袖垂下来,露出手腕上的银镯子,接口处两端各纹着一朵祥云。
蔚蓝师娘本是苗族人,银手镯是她的嫁妆之一,起初师娘勒令他必须戴着,他并不肯,哪有男孩子天天戴这个的,后来反抗无果,戴久了也就习惯了。
苟泽厉声斥责:“当众打哈欠,此举止不雅,以后注意些!”
在蔚蓝眼中,这个和他一同长大的师兄,更像是一个捡来的便宜哥哥,俗话说的长兄如父,便是他这个样子了。
蔚蓝刚才是观察了四下无人才敢打哈欠,却没想到苟泽这人像背后长眼睛了似的,良久,他故作神秘地道,
“师兄,你下次——”
“什么?”
“一定要等我打完哈欠再说话,否则一口气上不来容易憋死啊!”
说罢便当着苟泽的面舒舒服服地打了个完整的哈欠。
苟泽对这个师弟真的是爱恨交织,无可奈何。
果不其然,到了议事堂,沈沐风交待大长老准备将门下事务移交给苟泽,三长老司慕寒的则交与蔚蓝,并告知他二人新任预备长老可选择收两名世家子弟或者收一名内门弟子,近日可收拾收拾单立院门。
会后,沈沐风将蔚蓝单独留下,
“蔚蓝,上次交予你查的一案,可有进展了?”
一个月前,宗主交给他一件案子,吩咐了不要声张、秘密进行,原因是近来终南仙山管辖范围内出现的好几只大妖都突然不知所踪,有的只找到尸体,却是被妖魔自己人所杀。
“最近的此案发生在繁云城,但弟子在城中附近查看,并未发现有妖魔踪迹,查阅古籍时,曾见有药物是可以隐藏气息的,再者便可能是此妖魔修为深厚,会隐踪匿迹之法,但他却从未伤害无辜百姓生命,照此看来,倒是对终南仙家和城中百姓无什么敌意。”
沈沐风平静如水的神情中看不出喜怒,他总是一副平易近人、心怀宽广的样子,仿佛是神仙一般的作派,
“是敌是友还不确定,要随时注意周边的动静才好,既然他没做什么危害百姓的事,这件事就先放一放,你且先忙此次升任长老一事,此事可以撤掉些人手,也许是对方发现了我们,也好让他放松警惕,非必要时不要伤人。”
蔚蓝应下,离开了。
招生这日,终南仙山山脚挤满了前来围观的人群。
由于平日里设置了禁制,外人没有长老许可是进不来终南的,今日则不同,门口的禁制针对的是所来之人的根基,若资质适合修炼,则能够上山,进入第二轮选拔,若不能,则被挡在外面。世家子弟入学则在第二日。
每年纳新都会有繁云城的百姓过来凑热闹,这是他们唯一有能接近仙家的机会了。今年也不例外,加上慕名前来参选的人,不知道的都会觉得这禁制能被人挤破。
“听说三长老门下有一个叫蔚蓝的弟子,堪称百年来资质最好的弟子,我要是拜师,就去三长老门下!”
一旁人讥讽道,“就你这样,进门都够呛,还能让你选拜哪个师傅?”
排队的人太多,能突破禁制上山的,少之又少。
那日的青衣少年,果然来了。
“仙师好,我叫廖仲疏。”
今儿一大清早,廖仲疏就悄悄打了包袱,甩了两个仆人,阿娘给他准备的一马车东西,他一样也没有带,只解了扇坠放在怀里,那是他阿姐出嫁前送他的。
廖仲疏写了名字,听指引弟子说了山上会经历的考验后,顺着被告知的方向抬眼望去,山路曲折,石阶重叠,一眼望不到尽头。
每个接受考验的弟子手里都握着一个锦囊,那里是一张写着破除障碍的咒语,念此咒可何处来回何处去,便意味着弃权。
这次,蔚蓝也躲在暗处观察上山的弟子,
“苟泽,你看这首徒选哪个好?”
“选?也只能选个资质差不多的,太好的怕会得罪其他长老。”
苟泽说完话这话一顿,盯着廖仲疏腰间的香囊,那香囊里闪着细微的白光,这白光好熟悉,他费力地回忆了一番,
“你看那个人,穿一身和箐缨服差不多颜色的那个青衣服的,腰间香囊里好像是我上次给你传信的梨花。”
蔚蓝闻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笑说:“有这样巧的事?”
“不过这孩子看着资质不错,落不到你我手里了。”苟泽叹道。
蔚蓝一脸不怀好意地笑着说,
“那可不一定。”
那日他出去喝酒,随手就把苟泽师兄的传信梨花扔掉了,居然被这少年捡了来,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嗯,珍惜这段缘。
蔚蓝加重了在廖仲疏腿上的千斤坠……
为了考验弟子,山路上设置了各种咒术,千斤坠是最基本的考验,但原本每个弟子腿上的千斤坠都应是一样的。
廖仲疏越走越奇怪,因为自己的体力也不是很差,缘何一姑娘加了千斤坠走的都比他快。
于是自言自语道,“难道那姑娘是男扮女装不成?”
此时,又一个男子与他擦肩而过,“小兄弟,你这走的也太慢了。”
蔚蓝见此倒是满意地笑了。
苟泽:“你是想?”
“正有此意。”
廖仲疏爬筋疲力尽,以至于手里弃权用的锦囊被蔚蓝施术偷了都不知道。
过了三四个时辰,山下围观的人已经走光了,只剩一片寂静,偶尔有怒气冲冲的人,筋疲力竭的下山来,嘴里抱怨着这是什么考验,再也不来了,还有的匆忙下山,像是追着什么人似的,嘴里喊着姑娘你等等我啊,诸如此类。
蔚蓝早不见了人影,打着哈欠回自己刚分配到的长老院里睡觉去了。
赤轮渐渐西斜,终南仙山在余晖的笼罩下更添了些神秘色彩。
山上视野开阔,昏黄笼罩下的繁云城景色茂密葱郁、田间沟壑,车马纵横,芳菲点缀,一览便能收入眼底。
终南仙家不愧被称作仙家,未入云端却感觉身处神宫,多处建筑建立在悬浮在空中的土地上,周围雾气缭绕,落日撒下的金黄给纯净洁白的墙柱染上了金碧辉煌,好不壮观。
长老院便建在悬浮的岛上,苟泽带着蔚蓝将长老院建在了挨着山门的地方,蔚蓝觉得此举甚好,倒不是为别的,是因为出去喝酒的路又短了些。
最后一个人终于到了山顶,见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地方。
廖仲疏正在一处树荫下的石座上歇着,忽然有人拍了他一下。
“哎,小兄弟,刚才还……见你在我后面,怎么爬的……倒比我快了?”
说话这人衣着朴素,气喘吁吁的,面相看着有些呆傻,说半句要喘口气赶紧接着说,似是许久不曾和人说话了一样,要一口气说完才好,不然便会有人抢了他的舌头,
“在下景鹏欢,以后都是要一起…成仙的,搭个伴吧,小兄弟你……叫什么?看你这衣着……不是俗人嘛,你是……哪里人啊?”
廖仲疏倒是想回答,无奈这人,说话就算气喘吁吁的,也不给他回答的机会,只容他说了一句姓名,就听着这人喋喋不休地接着道,
“哎我跟你说,这一路上,可把我累死了,我还见到路上有人收买我,叫我去做终南仙家的叛徒,这就是幻境吧,还有那个……”
“诸位都辛苦了,”一位身着青色长衫的弟子终于将他打断了,“今日先请各位在为你们安排的住处休息,长老们会根据你们的表现择选弟子,诸位不必着急,明日卯时一刻请换上本派箐(qing)缨服,也就是你们的弟子服,来此处等待。”
说罢,有男女各一名指引弟子,均是青色长衫,带他们到各自的住处。
“箐缨服,箐,取竹木之刚,缨,取丝带之柔,意刚柔并济,通身青色,束腕束腰,男女弟子样式几乎一样,是专门为打基础的弟子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