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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刑警队长
11月25日13点40分,一辆拉风的摩托朝着海市公安局疾驰而来。
熟悉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守卫张大爷站起身张望了一下。一见到那个夸张的红色头盔,他连忙打开了道闸。
摩托车转眼就到了门口,猛然拐了个弯驶了进来。
张大爷忙喊:“林队,您开慢点儿呐!”
林宴腾出一只手,朝张大爷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然而并没有减速。
听着发动机的轰鸣声,张大爷抚了抚那颗狂跳不已的苍老的心脏。
他现在只想赶紧到年龄退休,然后离这个每次进门都不减速的家伙远远的。
摩托车进门之后,林宴一段漂移,把车泊在了两辆小车之间。
然后熄火,拔钥匙。
他长腿一迈下了车,径直往刑警大队的办公区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取下了那个夸张的红色骷髅涂鸦的头盔。
刑警大队副队长宋潇走上前向他汇报:“老大,我们已经在网上发布全城搜索消息了,也侦查了一些吴燕可能去的地方,还是没找到她。”
林宴扯了几张办公室门口的抽纸,抹了一把蓄满汗水的寸头,问道:“她的亲友们呢,也没联系到她吗?”
“没有,她自从失踪之后,手机就一直是关机状态,技术队也定位不到芯片的位置。”
林宴走到技术队的办公区,把头盔放到了一个男生的办公桌上。
这个男生二十岁出头,戴着一副滤光眼镜,正坐在桌前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
林宴手肘压在头盔上,敲了敲桌子,问他:“小房子,吴燕失踪的监控研究得怎么样了?”
房子濯从屏幕里拔出头,回他:“老大,我们已经查到她是先在厕所昏迷了,然后被一个女人带走的。但这个女人带着口罩和帽子,看不出长相。目测年龄不超过25岁,身高是1米60。”
宋潇接着说:“我们找到了出现在监控画面里的一对情侣,他们说吴燕当时一身酒气,还以为她是喝醉了被朋友搀扶的,就没去理会。也问了一些商场里的人,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林宴拍了拍小房的肩膀,说:“登我的号,把吴燕的照片传到系统里,让弟兄们都帮着留意一下。”
房子濯回答了一声:“好。”
他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起来,迅速打开了内网界面,在输入了一串字母和数字之后,屏幕上弹出了一个红色对话框。
房子濯对这种情形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扶了扶眼镜,说:“老大,你又被警告了。”
林宴的注意力正在吴燕的照片上,随口一答:“不管它,先传了再说。”
照片是报案人——吴燕的姑妈提供的生活照。照片里的女孩站在小区的花圃旁边,手里捏着一枝月季。她的个子不高,穿着过时了的套装,眼神没有直视镜头,表情神态和肢体动作有些木讷僵硬。
吴燕的长相不属于那种让人印象深刻的,气质也并不出众。
林宴暂时看不出什么特别的信息。
房子濯又敲了几下键盘,系统显示「正在传输」。
“叮咚”。
提示音响起,界面显示「上传成功」。
房子濯松了一口气,靠到椅背,拿起桌上的奶茶吸溜了一口。
“老大,你还是去跟刘局说说,把你的警告撤销了吧。老是这样,万一哪天真把你的号封了,看你怎么办!”
林宴将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肘了肘宋潇,抬眉道:“这不是还有潇潇呢吗?”
宋潇抖落了一身鸡皮疙瘩:“别这么叫我。”
公安办公室的何姐伸头进来,喊林宴:“小宴子,刘局叫你过去。”
林宴看过去,应声道:“好嘞,就来!”
他搓了把脸,转头对房子濯说:“查一查吴燕所有的社交账号,重点筛查有泄露身份信息的帖子,麻溜点。”
房子濯点头,一本正经道:“知道了,快去吧小宴子。”
林宴回他一句:“去你的,没大没小!”
说完之后,他就抬脚走了出去。转过走廊拐角,林宴身上的痞气慢慢褪了下去,泛上来一股颓劲。
他到卫生间洗了把脸,草草地用纸擦干,又对着镜子理了理全是褶子的领口。
镜子里的人眼瞳沉得像黑曜石,却折射不出半点亮光。
林宴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感粗糙干涩。
他叹了一口气:本来状态就差,熬了两天的夜之后,胡渣子都冒出来了,眼圈下面的青黑也更深了。
再这么下去,估计刑警队那群人又要叫他多吃点羊腰子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强打起精神来。
走出刑警大队所在的办公楼,林宴在大院里绕了个圈,来到了市公安局的主楼。
站在刘国安的办公室门口,林宴深呼吸了一口,露出带着八颗大牙的标准笑容,然后敲门进去。
海市公安局现任局长刘国安,还不到五十岁,丰神俊貌,年轻有为。但做派却跟老一辈一样。
此刻,他正端着一个搪瓷杯喝茶。喝了一口之后,“呸”的一声将茶叶吐了回去。
见到林宴,他的血压瞬间升高。还不等林宴打完招呼,他就架起了炮台:“你看看你,上班不穿警服,骑个车那架势就跟索命似的,还留个青皮。整天吊儿郎当,哪里有点刑警队长的样子!”
林宴意识到“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招已经失效了,赶紧用上了苦肉计:“刘局,我刚刚处理了清河县的案子就马不停蹄地回来了,您还这么说我,我可真委屈。”
听到林宴这么说,刘国安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好一个马不停蹄,跟你说了多少次,进门要踩刹车踩刹车!门口的老张心脏病都快被你吓出来了,你知不知道!”
林宴委委屈屈地说:“我这也是着急嘛。”
刘国安揉起桌上的一团废纸就对着他砸了过去,“你看你手下的那帮人,被你带成什么样子了,邋遢的邋遢,木讷的木讷,一个都讨不着老婆!”
林宴将纸团捡起来,先铺在茶几上理平整了,然后双手放到办公桌上,笑嘻嘻地说:“我们身为人民警察,已经把自己全身心都奉献给了祖国,讨老婆来干什么?”
刘国安想起前天刚测的血压值,赶紧憋住话,喝口茶降了降火气。
他平复情绪,问道:“清河县的那桩案子怎么样了?”
林宴说:“已经结案公诉了。等写完报告就可以归档。”
刘国安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听老袁说你这次表现还不错。”
林宴没有谦虚:“虽然我理论差,但实战经验还是有的。这个案子入室抢劫痕迹明显,但动机不对。”
刘国安往搪瓷杯里吐了一片茶叶,然后说:“展开说说。”
在领导面前,林宴向来是不会吝啬表现的,于是他趁此机会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工作能力:“从行凶者的行动轨迹上看,他是撬开了大门,翻乱了底楼的柜子。然后上了二楼,在翻走了女主人的首饰之后,杀了她和孩子,最后从后院跳窗离开。单从这方面来说,入室抢劫可能性极大,徐队本来也是打算这么处理的。”
刘国安又问他:“那是怎么发现不对劲的?”
“贵重首饰都在主人的卧房,但他在那里抢了东西,杀了女主人之后,又跑到次卧把孩子给杀了。根据现场勘察,孩子没有反抗,很有可能正处于睡眠状态。”
一路赶回来,林宴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这会儿说得口干。于是他接了一杯水,坐下来慢慢说:“所以我就让他们去查一查男主人。虽然案发时男主人正在茶楼打牌,有不在场证明,但我们查到男主人有一笔地下赌债,而且孩子系非亲生。结果查出来,果真是买凶杀人。”
刘国安慢悠悠地问道:“听老袁说,那个男主人的表现和行为都没引人生疑,连他这个老油条都没看出来。你又是怎么想到他身上去的?”
林宴把纸杯往办公桌旁边的垃圾桶里一抛,说:“之前听小区楼下的大妈谈论出轨,吸取了一点灵感。”
纸杯沿着一个流畅的抛物线轨迹,平稳地落进了干净的垃圾桶之中。
刘国安又露出了嫌弃的表情,说:“行了,叫你来是有重要的事。平海公安大学有一个研究生要来咱们局的刑侦部门取材,你安排一下。”
林宴撇了撇嘴,“嘁,学院派,就会整些虚头巴脑的。”
刘国安猛地一拍桌子:“叫你安排就安排,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林宴又摆出笑脸:“是是是,我这就去安排。”
他又凑上去,笑道:“领导,麻烦您把我的系统警告给撤了呗。”
刘国安的嫌弃之情溢于言表,不耐烦地赶人:“滚滚滚,成天不让人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