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2章 破局
陆遥的世界彻底陷入黑暗与静寂。
“啊。”
陆遥猛然从床上起身，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没有被贯穿的伤口。他又走到床边的镜子旁褪去身衣服检查身上的每一处，依旧是没有任何伤口。
“究竟是……是怎么回事。”陆遥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显然，镜子中的陆遥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是做梦吗？”陆遥一边自说自话，一边穿好衣服叠起被子。在拿起枕头时，他发现枕头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了。
“出了这么多汗吗？”这是陆遥自言自语的第三句话，他把枕芯从枕头里抽出来，扔到卫生间准备洗洗。
干完这一切后陆遥躺倒在沙发上思索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做梦吗？如果是做梦为什么在梦里的疼痛那么真实。不是做梦吗？那为什么身上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好烦。”陆遥抱着抱枕在沙发上来回地翻身。突然，他起身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表，指针指在七点二十一的位置。按照梦里的记忆，秦叔大概是在八点的时候来拍的自己的门，也就是还有差不多四十分钟的时间，
四十分钟，陆遥当然不准备就这样躺四十分钟，他在沙发上思考着“梦”中发生的一切。
思绪中的时间过得飞快，等指针转过八点的那一秒，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有人在吗。”那是熟悉的秦叔的声音。
此刻，陆遥寒毛倒竖，冷汗从全身冒了出来，他尽全力控制住自己的声音，避免因为恐惧而颤抖的声音被察觉。
“有，马上来。”
陆遥战战兢兢地走到门前，深呼吸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拉开门，是秦叔那张慈祥的脸，但是这张慈祥的脸却让陆遥无比害怕，下意识地，这张脸和他记忆深处那张长满红色肉褶的脸重叠起来。
“秦叔，怎么了。”陆遥不停地大口呼吸，尽量大口地摄入氧气，避免自己的腿打颤。
“你这几天闻到什么怪味没有。”
又是一样的对白，陆遥的心彻底凉了下来，他按照记忆回答道：“怪味吗？”
秦叔看着陆遥思索的样子说出了陆遥记忆中的话：“这几天每天晚上一两点左右都有臭味，哦，你可能睡着了没注意，我最近腰疼的厉害，得折腾到凌晨才能睡着……”
等到秦叔说完后，陆遥直接点入正题：“您的意思是直接把门弄开进去看看？”
“嘿，遥儿，你这个性我喜欢，真对我的口。”秦叔听着陆遥的话笑了起来。同“梦”中一样，秦叔一听陆遥答应下来直接把陆遥拉到隔壁房门前，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这扇略微带着些红色的门像是在淌出雪一样。
还是“梦”中的那一脚，巨大的响声，断裂然后掉落在地的门栓，接着就是不断摆动的门。一切都和“梦”里一样，不过突然陆遥觉察到一丝不对劲来。
究竟是什么，陆遥在心里不断问自己。断掉的门栓吗？不，秦叔的身手陆遥见识过，踹断一个门栓应该不是问题；摆动的门吗？不，门的摆动的没什么好奇怪的。到底是什么是自己还没注意到的。
突然，陆遥脑海中响起一声爆响。对，就是那声爆响。陆遥醍醐灌顶，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在哪里，问题就出在这声爆响上。
平常在楼道上扫个地，垃圾掉到地上都会有老头或者老太太出来唠两句，听力简直就像雷达一样。但是现在他们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唠他们两个的，肯定是有一些变故发生到了自己身边，只是自己没有发现。
陆遥想到这里，又想到自己身边发生的最大的变化应该就是隔壁的男人突然消失，似乎自那天起他就很少在楼里听见人的声音了。
难道一切从那时就开始了吗？可是为什么自己不是从那时候醒来的。许许多多的疑问同时在陆遥心中升起，在他的心中织成了一张疑问构成的大网。
不过，已经没有时间再让他思考了，这一次的“梦”已经推进到了进门这一步了，也就是说，陆遥还有二十几分钟可活。
在摸清了自己陷入某种变故后，陆遥不打算就此放弃，而是决定努力争取一线生机，哪怕自己也不知道生机在哪。不过这正是他的第二个行事信条，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哪怕希望渺茫也要尽力争取，这也是他在生活的摸爬滚打的中总结出来的经验。
这一次他没有进卫生间，而是跟着秦叔一起翻起那堆A4纸，不过这一次陆遥赌错了，这些A4纸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仅仅只是胡乱地印着一些东西而已，有苏轼的词，爱伦坡的短篇小说，夏目漱石的节选，也有尾田荣一郎的漫画。
“啧。”陆遥有些可惜的叹息一声，自己这二十几分钟浪费到了看这些没有意义的东西上，不过也不能算完全没有收获，起码在心中为这堆纸打上了叉。
大概二十分钟过后，一阵异响响起，那是秦叔身上发出的，陆遥知道这一次的“读档”时间到了。不过这一次的收获要比陆遥想象的多，因为他亲眼看到秦叔在自己面前发生异变。那异响就是秦叔骨骼发出的变化，他身上的每处骨骼都轻微地蠕动起来，脸上的皮肤像溶解，但是同时又在重新组合，最终形成了那张长满红色肉褶的脸。
而那骨刺也精准的贯穿了陆遥的身体，贯穿了陆遥的头颅。
七点、卧室。
陆遥再次从床上直起身来，不过这次他不再慌张，甚至开始有些享受这种“读档”的感觉。他拿出纸和笔，在纸上开始写写画画。
他把所有掌握的信息集中在一起，这样有助于他的思考。
一切应该都开始于隔壁男人的消失，或者说隔壁男人到来的时候，异变就已经发生了，虽然那些A4纸上只是胡乱打印着一些东西，但是卫生间那些带着泥土的坩埚和蠕动的黑色恶臭液体证明男人绝对在干一些不寻常的事。
而自己应该是陷入了某种循环之中，循环的起点是自己从床上惊醒，结束则是自己的“死亡”，一切的循环都以第一次的“梦”为蓝本，重要事件的发生时间都严格按照第一次的“梦”的时间，好像是某个强迫症导演的电影一样，一切都严丝合缝。
想到这里，陆遥抬头看了一眼表，指针指到七点半的位置，距离秦叔来还有三十分钟。他不打算浪费这三十分钟，他的心中还有一些问题需要确认。
他打开窗户，向外望去，外面看上去一片安静，但是陆遥却发现了诡异之处。尽管这些老旧的家属院平时也没有多大的声音，但此时却安静得有些过分了，就连平时大妈买菜的回来时拉家常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有……”
陆遥喃喃自语，然后拉上了窗户。
突然，他感到一丝不安，重新把窗户打开，在窗户打开的那一刻，一股凉意从陆遥的背后生出。
他清清楚楚地看见楼下的树叶在摇荡着，但是自己却没有感受到一丝风，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身边被暂停了。
八点，敲门声；聊天、开门；进门；然后死亡。
这就是每次“梦”中两个小时内陆遥经历的一切，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一切就好像设定好了一样，在特定的时间触发特定的事件，循环往复。他自己则是被困在这样循环之中，断绝了与世界的联系。
“这个循环是为了困住我吗？”陆遥问自己。不过他马上就在心中否定了这个猜测，如果是为了除掉自己，何必大费周章地设置这样一个循环，对付自己的最好方法就是直接杀掉就行。那如果不是为了困住自己的话，那应该就只是为了“秦叔”，而自己则是因为某种原因或者纯属因为倒霉被当做的这个循环的一部分。想到这里，陆遥脑海中又浮现出“秦叔”那张长满红色肉褶的脸。
“有人在吗。”
敲门声响起，不过这一次陆遥没有动，只是坐在沙发上打起了自己的算盘，他静静地等待着。几分钟后，门外就没了动静，陆遥紧紧地盯着表。
八点零五，爆响响起，那是秦叔踹开门的动静，看来即便自己不出去，这一切也会按照剧本行事。
八点三十，一阵异响响起，一根骨刺穿破隔壁的墙，直直地朝着陆遥扎来，陆遥连同沙发一起被贯穿，随后又是许多根骨刺一起将陆遥扎成筛子，连沙发都被红色的血液浸染的湿透了。
在最后一根骨刺贯穿他的大脑之前，他艰难地调集全身的力气，伸手抓住了穿透自己胸口的那根尖刺……
“好痛啊。”陆遥心里默默地想着，他那伸去触摸尖刺的手此时已经断成了两半。他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断手掉在地上溅出猩红的血液，血液在地砖上蔓延成一幅狰狞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