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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她,永不出海

村长摸了摸胡子,意味深长地看向王彤,思索一会接着说道。

“王彤娘,要是人鱼又扰乱渔村,你能再献祭吗?”

“你想说什么?”

“可以不拆庙,但王彤永不出海!”

村长的话一出口,王彤大吼“凭什么?”村长笑笑,示意村民先回去,然后对着王彤娘说道,

“我的意思,只要王彤永不出海,那我们就不拆庙了,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答应你。她,永不出海!”

村长不是亲人,说出这种话尚可以理解为替全村考虑,可这是亲娘啊,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这样真的好吗,王彤不解亲娘怎么能为个庙牺牲自己的女儿?

“不行,我不要留在这渔村里!”

“娘,你别答应他,求求你。”

“我这十六年没爹没眼,过得够苦了,娘,你这是要逼死女儿啊!”

王彤的话如刀般割着娘的心,一刀接一刀,娘再也忍不住了,丢下手中的剪子,母女抱头痛哭。村长在一旁看着也不是个滋味。

“王彤啊,别怪我狠心,我们也是不得已啊。这人鱼要是乱叫,我们整个村都活不成的,留你在,到时候还可以平息平息。”

村长无奈地解释道,心想至少让这孩子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鱼乱叫他的,关我们整个村什么事?你少骗我。”

“你是不知,十六年前,这人鱼突然围村发出高频叫声,闻者抱头倒地或吐或抽,瘆人得很。”

“那我怎么平息?是要献祭了我吗?”

“总之,牺牲你一人保住整个村,我们整个村都会感激你的。”

“凭什么,我何德何能?”

“哼,这庙都荒废十六年了,谁叫你去庙里求眼,还惹得人鱼再现。”

王彤想说娘喊的,但是她有口难开,因为执意不拆庙的是娘,导致自己永不出海的是娘,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娘造成的,确实不能拉整个村下水。

看了一眼坐在地上,正哭得颤颤巍巍的娘,王彤擦干了眼泪,眼色凛冽地盯着村长。

“好,我答应你!”

村长拱手作了个揖,转身离开了。

“小彤,对不起,都是娘的错。”

“好了,你别说了,我们也回吧。”

娘勉强支撑起身体,歪歪斜斜的下着石梯,全然没了刚才的矫健,王彤在前,她伸手想让女儿扶自己一把,可是王彤越走越快,母女间的距离越拉越远,间隙一旦生成,就很难愈合了。

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娘心中有愧,母女俩谁也没有说话。娘独自睡下了,睡得特别沉,王彤坐在屋顶上,看着皎洁的月光。

有左眼真是好啊,宽宽的视野将满天星光一网打尽,似一个一个梦住进王彤的心里,可一想到自己要被永远困在这里,她的泪水就填满双眼,模糊到再也装不下那些星光了。

王彤回想着十六年来跟娘的美好时光,娘待自己还是很好的,无论怎样都是娘给了自己生命。

既然娘执意不拆庙,那就当把命还给她吧,她回屋看了眼娘,娘睡得沉沉的。

笼罩渔村的黑幕渐渐退散,天空刚一擦亮,王彤就迫不及待地想喊醒娘,憋了一晚上,她想赶紧和娘说上几句心里话。

“娘,醒醒。”

娘静静地躺着,王彤推了推她,毫无反应。王彤害怕地将手伸到娘的鼻子下,果不其然,一丝鼻息都没有了。

“娘!”

一声哭喊响彻天际,娘死了。

在村民的帮助下,王彤火化了娘,没有停尸没有葬礼,从身体烧化成灰不过两个小时,娘彻底消失在了人间。王彤带着娘的骨灰来到了人鱼庙,娘生前以命护庙,如今将骨灰供奉此处也算了她心愿了。

王彤跪拜在地,拜娘给她生命,拜神给她死路。

突然,几个气喘嘘嘘的村民赶到,不由分说,将王彤绑起来架着下了山。

一阵高频的声音袭来,声音中满是欢愉,难道这是人鱼的叫声,可村长说人鱼的声音会让人头痛欲裂,不止自己没反应,同行的几个村民也没反应。

“你们干什么?”

“别废话,去了就知道。”

然后几人架着她去了山下的村办公室,几个婶子正等着,见她到了,赶紧伺候着换上喜服,然后盘头化妆。

“你们干嘛?”

“丫头,知道河伯娶亲吧,咱走也得风光一场。”

“怎么,我娘前脚一死,你们就恨不得立马嫁我去献祭?”

婶子们沉默不语,纷纷转过头抹着眼泪。很快,王彤就被收拾好了,出门时,一个婶子追出来,给她罩上了盖头,抱了抱她,这婶子的身体真温暖,就像母亲在送嫁女儿。

海滩上生起了一堆火,村民围着火堆在转,村长在一旁振振有词的说道:

“人鱼神勿怪,马上就嫁女,你们走吧。”

王彤罩着盖头绑着手,刚到海滩就听到村长的话,感慨自己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死了也好,一了百了,就是心痛这左眼才跟了自己两天。

人鱼声音优美高亢,王彤听得如痴如醉,突然声音戛然而止,一群人鱼两两一排上了岸,化作小厮,抬着一箱一箱的珍珠摆在了王彤的面前。

村长看着成堆的珍珠,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有白的有黑的,晶莹剔透的光泽,照出村长的贪婪之态,他手捧珍珠闻了起来,然后不顾众人,将头埋进了箱子里,再一抬头,整个脸光彩熠熠,似珍珠一样。

“一等一的佳品啊,感谢人鱼神!”

说完,催促村民将王彤引入海,要不是盖头挡住,王彤不知发生了什么,否则非将村长推入火堆不可!

她甩开村民的胳膊,径直地向海走去,一步一步,村长还在身后发出假惺惺的不舍之语。

“小彤,我们会想你的!”

“恶心。”

见王彤入海,那群人鱼小厮又抬起了箱子,飞快地朝海里走去。

“等等,你们干嘛拿走我的珍珠,这是我的珍珠。”

村长急了,这难道不是聘礼吗?原来,今天一大早,一个体面的婆子找到他,说是人鱼少爷要娶王彤,让他准备准备,他以为这个婆子逗他,没想到渔村四面响起了高频的人鱼声,但不同于十六年前,这个声音里充满欢愉,看来确实是来求亲的。

眼见这群小厮一个一个消失,村长气得抓起石头就往海里扔,不巧,还砸中一个小厮,那小厮上岸向村长走近,龇牙咧嘴,吓得村长当场尿了裤子,小厮才回头继续入海。

村长气急败坏,“散了吧,都散了吧,看什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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