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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舅舅的生日
星期天,舅舅的生日到了,上午干完农活回家吃过午饭后,母亲拿出常年压箱底的衣服穿上,精心打扮一番。
“晓晓,你也去换件好点的衣服。”
“妈妈,就是去一趟舅舅家有必要吗?”
“叫你去就快去。”
“知道了!”
“晓晓爸,你拿20块钱去村头张大爷家买10斤烧酒,待会我们带去晓晓舅舅家。”
父亲接过母亲手里的20元,拿着家里陈年珍藏的酒壶向村头走去。
此时何晓看着她那仅有的三件衣服,经过常年反复清洗后的衣服已经失去了原本的色彩,何晓实在是没法挑出好的来了,她随便拿一件就套在身上。
“好了没有啊?晓晓。”
“好了妈妈,我这就出来。”
“快点了,早点过去,能在你舅舅家多坐一会儿。”
“知道了。”
“你爸爸也是,让他去买点酒半天还不回来,做什么事都拖拖拉拉的。”说着又朝厨房跑去。
“妈,你怕不是忘了我爸腿脚不好吧!”何晓心里想
这时,何晓看见妈妈从厨房里提出了一块有四五斤的腊肉,这是过年的时候熏的腊肉,平时家里都舍不得吃,除非是来了亲戚,或是请人帮忙干活的时候,才会拿出来招待客人。
“晓晓,来帮帮忙!帮妈妈把袋子拿过来装上。”
这样的情形何晓早已见怪不怪了,每次只要上舅舅家去,母亲都能把家里翻过遍,凡是有点好的东西都往舅舅家里搬。几十年了,这老毛病都没有变过,这一切父亲都看在眼里,却也不敢数落母亲一句,毕竟这个家多半是由母亲撑起来的。
这时父亲提着那壶略微沉重的酒蹒跚着往家里走来了。
“你看你一去就那么久,什么日子不知道吗?没一个能省心的。”妈妈出门时不忘念叨着父亲
“晓晓,快点帮妈妈提着点。”
“老何,你也别进来了,我们拿着东西就直接出门了。”
全程只听见母亲一个人的声音,可以说是方圆十里都能听见,知道的是出门走亲戚,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吵架呢!
当何晓与爸爸妈妈提着大包小包的到达舅舅家门前,大老远就听到表姐李美丽的声音。
“姨妈~、姨爹~你们来了!”李美丽嗲着声音跑上来拉着何晓妈妈的手。
“美丽,你越来越漂亮了。”
“谢谢,姨妈!”
“妈,姨妈、姨爹他们来了。”李美丽边喊着边朝着屋里望去。
何晓很讨厌李美丽这种从小就在大人面前装作乖巧的模样,但背地里却张牙舞爪得像个泼妇,也反感她那嗲声嗲气的撒娇声,听着李美丽那连续不断的声音,何晓的胃里突然一整翻江倒海。
“来…来… !大家快进屋坐。”这时舅妈起来招呼着大家。
何晓的舅妈是一位知书达理的人,虽已是四十过半的中年女性,舅妈一身时髦的打扮却让她显得像只有三十出头。
“晓晓也来了,瞧,这孩子长高了不少。”舅妈是第一个主动与何晓说话的人,这也是为什么何晓喜欢舅妈多一点的原因。
“舅妈,舅舅你们好!”何晓礼貌回复到
“好孩子,快坐,舅妈去给你拿点水果。”
“谢谢舅妈!”
“好好好!美丽来带你表妹一起玩啊,你进来就去屋里干什么?”舅舅喊道
“哦,来了”
李美丽勉强出来把何晓带到自己屋里,其实何晓更喜欢自己一个呆着,因为和表姐待在一起太不自在了,她感觉和李美丽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有一年四季那么长。李美丽把何晓喊到自己的屋里后就把她晾在一边,只顾自己摆弄那些稀奇古怪的卡片。
何晓实在是无聊至极,便为表姐借了一本书来看,她的手一边不停地翻动书本,却毫无心思读进去,甚至觉得书的纸张硬得像冰冷的刀,每翻一页都会有些割手,事实上何晓与李美丽关系并不好,只是在长辈面前李美丽总是显出一副烂好人的面孔。何晓只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她希望这时妈妈有事找她,把她喊出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可是她完全忘了今天是舅舅的生日,她们都在舅舅家,妈妈没有活需要她做,这时候的妈妈正在客厅里与她的娘家亲戚们聊得热火朝天,她怎么记得起何晓去哪儿了?
两三个小时过去了,时间像一条黑暗的河流向何晓扑面而来,摸不到边界也看不了尽头,只能在里面不断挣扎,争取在窒息而亡之前换一口新鲜的空气。
“晓晓、美丽,出来吃饭了。”
舅妈的一声呼唤把何晓从深渊里拉了回来,她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来缓解一下绷紧的身躯,她甚至觉得舅妈可能是她这辈子的救星。这时李美丽也起身站了起来。
“走吧!表妹!”
“嗯嗯!”何晓微笑回应。
俩人推门出来瞬间,一阵混乱嘈杂的声音冲刺着她们的耳膜,果然长辈们谈话都是用吼的,明明彼此就坐在不到一米的距离,生怕对方听不清自己的声音,都不约而同地地提高谈话的分贝,谈到高兴之时不忘死劲着拍大腿大笑,那个笑起来的人,一定不知道自己张口大笑时,那口常年因为没有洗过牙而容易脏污纳垢的大黄牙可以被旁边的人看得一清二楚。从李美丽皱起的眉头来看,想必她也不喜欢的样的场景,何晓感到头昏脑胀,她希望这顿饭能早点结束,这样她就可以早点回家,家里虽不如这里好,但也是她最温暖的地方,至少不会让她感到空气的窒息。
这时大家已经转移阵地,都坐到饭桌面前了。
开饭之前舅妈举起自己杯中的饮料:
“来,今天是美丽爸爸的生日,我们大家举杯干一杯!谢谢大家能在百忙之中赶来。”
在玻璃杯摩擦声中能清晰地听到异口同声的:“生日快乐!…生日快乐!……”
舅妈舅舅忙活着招呼着大家吃饭,整顿饭吃下来,何晓大脑都是叽叽喳喳的回响声,心思完全没在吃饭上,虽然满桌子都是舅妈亲手做的各种各样何晓平时在家里几乎吃不到的菜,但此时的她根本吃不出任何出奇味道,就连米饭也是让她难以咽下。
终于到了道别的时候,母亲和老何在与大家一一道别,何晓跟随父母站在旁边点头哈腰。轮到舅舅、舅妈时晓晓终于可以插话了。
“舅舅、舅妈再见!”
“晓晓下次再和爸爸妈妈一起来玩啊!”
“好的,舅妈,你们快回去了!外面风大。”
“好的,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好的,快回去吧!”何晓妈妈一边回答一边搀扶着老何前进。
傍晚,何晓与爸爸妈妈三个人的背影歪歪斜斜走在离舅妈家越来越远的路上,直到模糊不清消失在道路的尽头。晚风吹拂在何晓的脸颊,她感觉一丝温暖与久违的舒适,就连这时稻田边传来的阵阵蛙声,她都觉得格外的好听,嘴角不经意地扬起了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