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6章 本宫开始布置
“我说过这般粗鲁的话？”贺酒儿有被惊吓到。
“说过的！”青儿义正言辞，“您吃团年饭的时候感慨道：‘若无良人成亲，不如收些面首暖床，逍遥快活，也不枉此生。’于是小红就自荐为面首，却被您飞快地拒绝了……”
贺酒儿点点头，确实记起有这事儿。可是她当时被小红自荐枕席给吓得有点慌，胡说了些什么真的记不得了。
“后来呀，小红借酒浇愁喝迷糊了，抱着后巷的张屠夫不撒手，对每个去拉他的兄弟说，张屠夫是世界上最柔软好看的妙人儿，最后还当着您的面儿，摸着良心发了重誓，非张屠夫不娶，把人家吓得连杀猪刀都拿不住了！”
贺酒儿笑起来：“小红确实闹了那一场丢人的事儿，你们过后嘲笑了他半个多月，逼得他领了探查首辅柳大人的差事，躲藏一个月。”
“就是那次！”青儿捂着嘴笑道，“他酒醒之后羞愧难当，您就是这样安慰他的：‘摸着良心发了重誓不要紧，良心这东西，那就是个屁，放出去吧！’让他卸下了心头重担，这才好生做任务去了！”也保护了张屠夫想要娶妻的正常人生。
青儿一想到这，再次两眼放光地看着贺酒儿：“主子可太厉害了，就连冠冕堂皇的毁誓都能安慰民心！”
“……”
贺酒儿觉得，青儿对民心这个词应该是有什么误解，不然那亮晶晶的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呢？
唉，说起来，有个过于崇拜主子的丫头，也不是太好啊……
贺酒儿有些头疼。
马车轱辘压过平整的街道，朝着繁华的吉庆街行去。
正是初夏，已近中午，阳光越发灼人，沿途的行人衣衫渐薄。南曌国治下政策不算严厉，并不特令女子遮面甚至禁足，故行商者也有不少妇女出现。
侯府马车缓缓路过一家名为“岚衣坊”的衣饰铺子，贺酒儿掀开窗帘看了看，眼见着一位穿鹅黄色纱裙的女孩正要出门，青儿忙喊了停车，便扶着主子要下车去置办些行头。
因着是女眷所在，侍卫不好跟上前，贺酒儿便带着青儿先行进入。
主仆两人缓步上前，正好与那鹅黄色纱裙的女孩儿擦肩而过，只听那女子低声道：“听风堂在玄武大街的分部遇袭，橙执令使失踪。”
贺酒儿点点头，脚下一崴似要摔倒，那传话的女孩儿忙伸手扶住。贺酒儿连声道谢，借着她的身形遮挡住自己，低声下令道：
“清点橙组的人数，全部撤出分部，转到吉庆街附近。”她看了眼岚衣坊的招牌，又意味深长地看着这黄衣少女的眼，“你暂时接替小橙，着人查到他的位置报告给我。”
黄衣女子点头，青儿便将贺酒儿扶稳，三人行礼后分开。
贺酒儿抬步进了岚坊，随意看了店中的衣服首饰，便对旁边迎客的妇人询问道：“这外间的式样太繁杂，可有大方庄重的衣服头面，本姑娘多挑一些，价钱好说。”
青儿接上道：“掌柜好好推荐，只要能入我家姑娘眼的，都给你买了！”
这妇人面上大喜，连忙点头道：“有的有的，贵客请随我上二楼雅室看看。”
贺酒儿微笑点头，便由青儿扶着往二楼上去。待到进了雅室后的隔间，她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见过主子！”岚衣坊的女掌柜恭敬地行礼。
“依娘，今日便在附近盘下两间相邻的民舍来，最好是前门临街，后门巷子多的，方便聚集和撤退。靠街的那间……就做酒肆吧，只卖酒。先去附近的酒家买几坛应急，以后再要烟波湖亭芳阁送些青竹酿来。”
“是。”依娘躬身领命，“紫姑娘着人来传，今日天明之时，在兴阳侯府墙头，有位黑衣的少年出现过，似乎与侯府内有所呼应，后来又消失在河西街与临庆街的交叉路口。”
贺酒儿听了，心情好了些许。果然如她所料，熏夫人那事儿是小狐狸插了手的，这下又离找到他更近了一步。
想到这里，贺酒儿又问道：“依娘这里可有男子能用的香囊？”
“有的。”依娘从矮柜中拿出几样颜色款式不同的，“这几种都是近期流行的款式，主子您看看。”
贺酒儿只挑了个小巧绣了兰花的款：“把料子的颜色换成灰鼠锦，绣红褐金三色线，留一处小口方便我加蝶梦香料，先做一百个。”一百个香囊，待她一个一个的送去给小狐狸浪费，再一步一步把他网入手中。
依娘点头应了，贺酒儿看她日渐平静的面容，忍不住又说：
“你这里也要加强防护才好，虽然增加护院太显眼了些，但备两个身强体壮的奴仆还是必要的。”
依娘听了有些愣神，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又红了眼眶。
贺酒儿叹息一声，也就不再提起。
临到出门，依娘将几套款式简单却做工精致的常服，合着一些金银头面打包好，给贺酒儿带上。
衣服都是她喜欢的红色，袖袋和前襟也做了处理，贺酒儿满心欢喜，一直夸依娘有心。
青儿迅速将怀中的银票交给依娘，作为分部的储备资金，毕竟这里和分部都是贺酒儿的私产，就是原东家也是不知道的。
从密室出来，岚衣坊里的女客已经越来越多了，几个小厮和丫头忙不过来。趁着依娘去招呼顾客的空档，贺酒儿与青儿轻巧地离开了铺子回到马车上。
马车继续前行，车外的环境越发嘈杂。贩夫走卒的叫卖声、各类商铺的迎客声、书生学子的高谈阔论声都混在一起，真实而充满活力。
马车内却有些沉闷。
青儿抱着依娘给的包袱，闷闷不乐。
“主子，自从您帮依娘报了杀夫之仇，她身体确实好了许多，但是求生的精气神怎么反倒少了呢？”青儿觉得不太理解。
“人就是这样，仇恨能支撑一个人活着，大仇得报反而没有所求了，求生欲自然也就没了。”贺酒儿微眯了眼，“不过你放心，依娘欠我这天大的人情，至少能保证我死之前，她不会寻死。”依娘有心报恩，这恩情也能支持她坚持下去。
青儿心底有些沉重，安静了一会，听到自己的肚子“咕咕”叫了几声，连忙掀帘看了看天色，正是午时。想着主子从早上到现在一口米未进，这就要早饭午饭两顿合起来吃了，连忙问道：
“主子可还有什么要事去办？要不然先找间食肆吃点东西吧？”
贺酒儿点头。本来出门就为了去岚衣坊，如今事已办完，确实没什么比吃饭更要紧的了。
青儿眼睛一扫，正看见前方一个酒楼里热闹非凡，竟有说书的先生讲文助兴。青儿想着主子爱听书，便叫马车停在那酒楼旁，又给贺酒儿戴了个面纱，两人才进了酒楼。